第87章 一个时代

    孙恒毅一愣，紧接着就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差点让他笑出眼泪来：“你这混蛋平时神神叨叨的，说出来的话还真吓人。我好着呢，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恒毅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要装了。”王豪杰完全不给孙恒毅面子，向他说了一句之后，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意思，两个人的聊天模棱两可，但是王豪杰知道孙恒毅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孙恒毅笑着，最终笑容慢慢变淡：“不说这个了，我心里有数，上次的事情是被人强行干预的。别人不了解我，咱们这几年一起做事，你总不能不了解我吧？”

    王豪杰端起小茶杯一口饮尽又倒上茶水：“恒毅哥，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才担心。而且我的事情你更清楚，说是重新组建个新家庭，现在我真的没有那份心思。

    你总是会劝别人，可是从来不劝自己，你跟赵香云的事情还模糊着呢。她等了你几年了？

    恒毅哥，要不……要不这一次咱们就别做了吧？”

    “等你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再跟我说这个吧。”孙恒毅倚靠在沙发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多年老伙计向自己提出来的问题，而是又把问题甩给了他。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壶茶喝完了，孙恒毅起身离开了客厅回房间去看书，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保持的习惯，不论干什么总是要看书，各种各样的书。

    宽阔奢华的客厅里，只有王豪杰独自坐在客厅里，没有跟往常一样回房间听歌看电影，去继续躲避现实世界做他的中年油腻宅男。

    默默的喝着最后的茶水，已经变凉王豪杰也不在意。他在想很多的事情，包括这几年里跟孙恒毅在一起的情形，还有曾经他的家庭，他的妻儿还存在的时候，那个时候都回忆或许是王豪杰最美好的时光。

    很晚了，王豪杰洗漱完毕早早的躺在床上，听着外边客厅里有声音响起，大概是赵香云练完瑜伽回来了。

    王豪杰忍不住翻转身体，继续在思索着刚才孙恒毅跟自己说的话语。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会有个地方是所有人碰触不到的，也是自己最不愿意揭开的。今晚又一次被孙恒毅揭开，不止如此，孙恒毅甚至好像要将这个地方给王豪杰撕扯出来。

    一直到了深夜，房间的灯关掉了，快要将王豪杰心脏震出来的重金属音乐关掉，耳机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王豪杰紧紧闭上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或许，每个人都不该拒绝改变，就如同孙恒毅，如同赵香云，也如同王豪杰自己。

    明天开始，好好的为自己活着。至少，应该体会下为自己活着的感觉。

    试试看吧。

    王豪杰在心里下定决心，只是心里总有一处在疼，在撕扯，哪怕王豪杰紧紧的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从紧闭着的眼眶中流淌。

    第二天一早，孙恒毅跟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刚出客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客厅里。

    当孙恒毅看清楚客厅里的人之后，一双眼睛充满惊讶，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王豪杰肥胖的身躯被一身运动装包裹着，而且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几乎快瘫倒在地，似乎早上刚从外边运动完回来。 这对了解王豪杰习惯的孙恒毅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笑什么笑啊。”王豪杰只是出去围着别墅区跑了一圈，估计也就不到一千米的距离，累的他五脏六腑像是要爆炸一样，浑身酸疼连带着他的牙龈和肺都在感觉到疼，狼狈不堪的样子就连头上凌乱的头发遮挡不住秃顶都顾不上。

    孙恒毅一早上就遇到了令他开心的事情，以至于最后到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王豪杰这个老兄弟也开始尝试改变了，没有什么比这还要令他开心的事情。

    孙恒毅跟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上，像是只有这种舒服懒散的感觉才能让他感受到无拘无束，今早王豪杰带给他的好心情到现在还令他笑容挂在脸上。

    下意识的习惯动作，一只手碰触另只手的手指，习惯性的想去转动自己的银戒指，可是在碰触的瞬间发现自己手上那枚戒指的质感已经改变。

    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孙恒毅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手指上的指环是赵香云昨天给自己戴上的，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此刻正戴在赵香云的手上。

    赵香云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精致女人，浑身上下的穿着用品全都是奢华品牌，但那个百十块钱的银戒指，现在却是她心中的宝贝。

    劝解别人的时候总是容易，可是临到自己头上，很多事情就变得想不通看不透了。

    孙恒毅看着手上那枚戒指发呆，这枚戒指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孙恒毅知道价格一定不菲，因为这是赵香云的习惯。孙恒毅理解她，正如同那个女人对孙恒毅也是无比的了解。

    孙恒毅抬起头，不再去看手上指环，将注意力放在了大盘上，今天的盘面跟孙恒毅前一天分析的一样，还是全面崩盘状态，每时每秒的价格挂单都在下降，因为很多人都想抛售去止损，贸易战端倪出现，以后的走向鬼才知道是什么结局，只能尽快抽身而退避险才是正途。

    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手里的活，在这些被孙恒毅看重留在这里的精英们，在看到赵香云发给他们每个人的计划和工作时，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懂，可还是都认真执行。

    能来这里工作的人，对孙恒毅这三个字很有体会，当初股市里纵横的敢死队他们也并不陌生，这时候甚至因为能在孙恒毅团队工作都感觉到隐约的自豪。

    所谓专家和各种股评人，大多都是拿钱说话，至于释放出来的消息，这就很不好明说。另外就是正经的金融公司和证券机构，那些各种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大多进了这些公司，好福利待遇，好的薪金和工作环境，这些人才是所谓的白领。

    至于能力和资历之类，那倒不是重点，重点就是你有没有关系人脉，你有没有会为人处世的本事。

    所以在很多方面来说，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是集中在各种私人团队中的，因为那种地方才是考验能力水平的地方，只有那种地方才是真正的战场，不行的人终将淘汰。

    这也是孙恒毅团队成员们为之自豪的原因。

    就如同现在，宋玉玉来到这个团队之后，每天都从充满了工作激情，甚至跟着其他的精英成员们学习到了太多太多的经验和本事。

    宋玉玉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美好。能不断的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还能每天都看到自己最为崇拜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经常迟到会被批一顿的话，那就真正的完美了。

    前段时间在黄石川清查团队资料的时候，宋玉玉见到孙诚回来了，这事情让宋玉玉产生了迷惘。

    当初宋玉玉是跟着孙诚来到这里了，现在孙诚离开又回来，宋玉玉还是待在这里工作。这让宋玉玉产生了一种不讲道理的愧疚心里，就跟宋玉玉背叛了孙诚一样。

    这种感觉折磨的他许久，宋玉玉懒散，不服管教，崇尚自由，可是这个年轻人也有自己的一套不成熟的为人处世标准。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都不好意思给孙诚打了电话聊一句，甚至在孙诚上次过来的时候，宋玉玉都有种羞于见孙诚的感觉。

    这让宋玉玉在昨晚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所以在今早将手头工作都规整好之后，就向孙恒毅那边走了过去。

    “舵主，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一下。”宋玉玉看着这身形瘦弱的人，孙恒毅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宋玉玉变得紧张的人。不过在整个团队里，能够直接喊他舵主这俩字的，也只有这个给孙恒毅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轻家伙。

    孙恒毅转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酷炫打扮，满头小脏辫的宋玉玉充满了疑惑，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舵主，我想辞职，因为……因为我是你儿子孙诚当初带过来的，现在感觉他回来，我一直待在你这里不大合适，而且从最初的时候他就很照顾我，我感觉自己还是待在里的话，跟有点不是人似的。

    虽然我跟着他的时候迟到几次，他说扣钱最终也一分没少的都给我了，我真的找不到任何离开他的理由，哪怕我是真的很想跟在舵主的团队里做事情，你知道的……”一旦开口，宋玉玉继续保持了他良好的习惯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只不过在他话语意思表达出来之后，孙恒毅已经挥手打断了宋玉玉继续说下去的话语。

    “这边工作交接好，你随时可以过去。人就是这样，总会有某种想要去做必须去做的理由。小家伙很不错。

    去吧，在小诚那你们都是一个时代的人，终究会成长起来，像我们这种老一辈的家伙们，也终究会被时代淘汰。去吧，这边该你拿到的钱一分不少的给你，小诚那边要是给不起工资和你的绩效分红，那我给你。

    好好做，你很有天分的。”孙恒毅笑着跟宋玉玉说了一句。

    宋玉玉惊讶的看着孙恒毅，这一瞬间竟然有种难以描述的感动，可是鬼知道他感动的原因是什么。

    眼前这个曾经追涨停敢死队的总舵主，此刻头发花白的更多，就连皱纹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弱。

    宋玉玉深深的看着孙恒毅，最终点点头应了下来，转身离去开始做自己的交接工作。

    宋玉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骂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变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