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长安宫
天刚蒙蒙亮，长安城的城门尚未开启。
萧灵雁和燕与衣带着十几个便装军士踏着隆隆马蹄声，一路尘土飞扬地到达长安城下，震碎了清晨的朦胧薄雾。
“什么人！”城墙上的士兵立刻向下查看，对着几人厉声大呵。
燕与衣勒马上前，对着城墙高喊：“灵雁公主平安返京，速去通报宫中，开城门，迎公主回宫！”
萧灵雁觉得有些不安，低声问：“这样会不会太招摇，我担心所有人都知道了，会坏事……”
燕与衣安慰道：“你是大周朝唯一的公主，自然要堂堂正正回宫，和亲的事已成定局，不会再影响你，现在声势越是浩大，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就越不敢下手。”
燕与衣又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城墙上的士兵都在一片突然的忙乱中，暂时还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下面的人。
“雁儿……”
燕与衣从怀中变戏法似得掏出一根金钗，正是之前从萧灵雁头上取下的那支。
萧灵雁意外道：“不是已经拿去换银子用了吗？”
“你都说了是你母亲给你的，我又怎么会拿对你这么重要的东西去换钱。”
燕与衣抬手，将金钗重新插回萧灵雁的发髻间，一副欣赏的目光。
“那我们之前用的钱都是哪来的？”萧灵雁伸手摸向金钗，上面还带着燕与衣身体的温热。
燕与衣笑，“我怎么也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公子，难道还没点贴身值钱的东西吗。”
萧灵雁突然想到云中郡城门前，庞侃问燕与衣家传的玉佩怎么也没戴着……
“与衣……”
萧灵雁鼻头有些发酸，刚想说什么，城门此时大开。
守城士兵严阵列在城门道路两侧，一直向城内延伸，守着通向长安宫的御道。
燕与衣示意身后所有士兵一起下马，他自己也下马，和他们一起牵马跟在公主身后。
城门将军身着甲胄跪在公主马前，声音洪亮如钟，“奉皇上之命，恭迎公主回宫！”
萧灵雁环顾这非同寻常的阵仗架势，仓促甚至比她出发和亲的时候还要盛大几分，让她生出一种恍惚感。
直到对上燕与衣坚定中含着鼓励的目光，萧灵雁终于回神定下心来。
她在马上俯看城门将军，声音高亮：“将军请起，我们出发。”
“遵公主命！”
城门将军起身，亲自接过公主的马缰绳牵住，在两侧士兵的注目礼下引着马儿走向长安宫。
远远看到那座巍峨高耸的宫殿，萧灵雁心头却像压了一块巨石。
长安宫，在和亲之前，她一直觉得那是家。可是大漠上颠沛流离半月之后，多少人事变化，让她觉得这座宫殿上的阴霾愈发深重。
可是母后还在那里，为了母后她也一定要回去，她已经出嫁过一次，长大成人，她要保护好自己唯一的母亲。
燕与衣跟在后面，微微抬头看着马上的萧灵雁。
她后背挺得笔直，透着坚毅倔强，可那肩膀明明瘦弱，却执意要担起一副沉重的担子。
从长安城门进来这一路，整个长安城的百姓早就都听说公主回来了，纷纷出门围上来看欢呼。
“公主回来了！”
“我们大周的公主不嫁匈奴！”
“我们大周的公主回来了！”
萧灵雁听着百姓的欢呼声，心里有些微微激荡起的波澜。
还没到长安宫，西华门便缓缓打开，身着华服的两人从大门中踱步而出。
还隔着些距离，但萧灵雁一眼便已经认出，那是父皇和母后。
父皇和母后亲自一起到西华门外来接她！
萧灵雁瞬间鼻头酸胀、眼眶发红，强忍着哽咽对城门将军道：“将军，快一些。”
燕与衣也远远地看向西华门外并肩而立的帝后二人，又左右环顾了一圈群情沸腾的长安百姓，神色复杂。
等不及马儿一步步走到眼前，萧灵雁便从马上跳下来，飞奔跑向帝后二人眼前。
到了跟前，看到后密密麻麻站着的宫人，萧灵雁心里又想起了宫中的规矩，在父皇母后两人面前生生停住，跪下磕头行礼。
“父皇，母后，女儿不孝，让父皇母后担心，女儿回来了。”
萧灵雁抬起头，第一眼便是去看母后。
皇后直直盯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泪眼婆娑，用手帕挡住脸去拭泪。
见母后伤心，萧灵雁也觉得无比自责愧疚，她应该再早一点回来的。
“回来了就好，”皇帝低沉的声音开口，缓步走到萧灵雁面前来将她扶起，“当日为了局势稳定，不得不答应匈奴的和亲，朕心里一直都自责难受，如今见你回来，为父心里也舒缓些，回来就好。”
皇帝握着萧灵雁的手，眼里充满一名父亲的慈爱。
萧灵雁看着父皇的目光，眼前突然又闪过那日在母后宫中他冷漠狠厉逼自己和亲的样子，一时恍惚，不知哪个是真。
“父皇……”
萧灵雁回过神来，转身指向后面的燕与衣和便衣军士，“父皇，是他们保护儿臣回来的，尤其是这位燕将军，从一开始和亲车队被劫就是他一路护着儿臣。”
皇帝看了眼萧灵雁，转而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远处的燕与衣。
燕与衣快走几步上前来，对着皇帝行礼。
“朕记得你，你就是护送和亲队伍的将军。”
“正是末将！”
皇帝目光带着审视在燕与衣身上游走两圈，转而回头将萧灵雁推向皇后身边，“先和你母后回去吧，这些人父皇会论功行赏。”
萧灵雁有些担心地看向燕与衣，燕与衣回她一个放心的目光。
萧灵雁转过身，扑向母后，跟她一起回到皇后寝宫。
“雁儿，没想到你真的能回来，他们都说和亲车队被劫，说你已经死了……母后日日在佛前祷告，看来佛祖真的听到了母后的祈祷，显灵了！”
寝宫里皇后抱着女儿上看下看，恨不得检查确定她身上没有一根汗毛断掉。
“母后……”萧灵雁轻拍着母后的肩膀安慰她，“母后放心，女儿这次回来就哪也不去了，以后就天天在宫里陪着母后。”
“快，去叫阿蕊来，做公主最爱吃的豌豆糕！”
萧灵雁看着母后又哭又笑的忙乱模样，心里除了心疼，又多了几分沉重。
母后鬓边的白发比她刚离开的时候更多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
“母后，”萧灵雁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走了以后，父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