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跟你走
“你说什么?”
萧灵雁回过身,满脸不可思议。
“末将带公主离开,不去匈奴。”
燕与衣重复了一遍,目光和语气都十分坚定,没有半分玩笑模样。
萧灵雁惊得半张着嘴,过了一会突然一声嗤笑,“你疯了,还是觉得本公主疯了?”
燕与衣竟然也跟着笑起来,眼角眉梢又透出那种自信张扬的感觉,“末将和公主都没疯,但公主不愿和亲,不愿意嫁给那个从没见过一面的匈奴单于,末将也不愿公主去和亲。”
萧灵雁盯着他,听着他的一字一句落在心头,心中那池净水似乎正在被他的话打出涟漪。
而且他的眼中似乎有一束光,狡黠又自信,不自觉地吸引着萧灵雁。
“我是大周的公主,为大周和亲是我应尽之责,两国之间,毁亲逃婚的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萧灵雁狠下心,错过他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地面重重道。
燕与衣快速反驳:“大周的天下,不应该落在一个女子的嫁衣上!”
萧灵雁一惊,抬眸看向他。
那甲胄之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燕与衣收起身上不经意露出的肃杀气,转而又挂上笑意,对萧灵雁道:“成一门亲事很难,但想坏一门亲却很容易,千里迢迢和亲路上,难免不会遇到天灾人祸,若是公主在路上,尤其是在陇西出塞后,在塞外外遭了难,那匈奴没有理由因此发难大周,宫里的人自然也都会安然无恙。”
听他这一句“宫里的人”,萧灵雁心中下意识一紧,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再仔细看他的神情,依旧是那一副无赖到坦率的模样,又让萧灵雁觉得应当是她多想了。
“你若现在离开,本公主就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萧灵雁对着他,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燕与衣置若罔闻,反向她又靠近了一步站定。
看着眼前这个肆意张扬的人,萧灵雁想到自由自在肆意驰骋翱翔的骏马雄鹰,纵情人生,只属于天地间的自由气息。
想到他白日在马上的俊朗身姿,想到他夜里在帐外抱剑守夜的模样,萧灵雁又突然觉得有几分心安。
燕与衣靠近萧灵雁,低声道:“请公主相信,无论如何,末将定会护公主周全!”
“好!”
萧灵雁突然抬头,坚定的一声,眼里透出这些日子都没有过的光芒希望。
她心里其实还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这么像个物件一样被送去匈奴,和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匈奴男人成亲。
她已经答应父皇和亲,父皇也已经答应绝不会废黜母后,若她路上出了任何意外,那也和母后无关。没了她,若匈奴还是想和亲,那父皇大可从宗室或宫中女子中再去挑选。
“我跟你走!”
萧灵雁眼里闪着灼灼亮光,盯着燕与衣一字字地坚定重复了一遍。
在长安城的宫墙中循规蹈矩活了十六年,如今她也想肆意纵情地任性一回,不去管什么后果会如何。
燕与衣看着萧灵雁眼中的光彩一愣,接着仰起头爽朗地笑起来。
“末将没有看错公主,你果然不是长安宫里骄养的花。”
燕与衣转身捡起地上刚被萧灵雁扔过去的枕头,转身双手递给她。
“公主今晚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就要翻越乌鞘岭,就会真正进入匈奴的地盘了。”
萧灵雁下意识伸手接过,看他脸上那带着些得逞意味的笑意,心中突然又觉得有些后悔,“我……”
燕与衣没给她反悔的余地和机会,没等她开口便转身大步向帐外,手一扬捞起地上的长剑重新抱在胸前。
“末将会为公主守夜,愿公主安睡。”
帐帘被掀起又落下,萧灵雁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绣花枕头,甚至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定是梦。
可当她抬手摸到头上那根多出来的发簪,冰凉的触感在清晰地告诉她:不是梦。
她大周朝唯一的公主,竟然答应跟一个登徒子逃婚?
萧灵雁突然意识到,方才他们两个在帐里那么大的动静,可是外面那么多士兵和宫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
也就是说这燕与衣虽然名义上只是个护送和亲的小将军,可这整个和亲队伍上上下下无数人马早就被他整治地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倒是颇有几分正经治军的模样。
这个登徒子,看来不简单。
——
第二日一早,萧灵雁在随队侍女的服侍下重新梳妆打扮,穿上隆重的嫁衣并佩戴花冠。
今日是他们就要自陇西出塞,离开大周疆土踏入匈奴的日子。
也许知道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帐中的人各司其职,但又都异常的沉默压抑。
萧灵雁坐在那里任由侍女们打扮,脑中却不断回放着昨晚的画面。
等她离开大帐,远远地便看到早已经牵马立在马车一侧的燕与衣。一身银甲和昨晚一样,甚至抱剑的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
走到近前,燕与衣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眼里似乎含着几分笑意。
迎着他的目光走向马车,萧灵雁觉得莫名心慌心虚,目光躲闪了几下便错过脸去,不再看燕与衣。
在她经过燕与衣身边的时候,他故意对她拱手作揖,高声地夸张道:“恭迎公主!”
萧灵雁被他突然的一声打乱了脚步,匆忙如逃一般地钻进了车里。
燕与衣看了一眼未来得及收进去的红色的衣摆,唇畔勾起一抹笑意。
他翻身利落地跨上红鬃马,抬起手中长剑对队伍高声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