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与君逢处(十四)
无人应答。
锦华年不明白系统为什么突然就不理她了。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沉入识海。
果然，系统在这。
系统背对着她飘着，没看到他的脸锦华年都知道一定是在生气。
锦华年悄悄走上前，突然大喊“系统!”
他没转过身，但锦华年看到了在她喊出那句话时系统抱着手臂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手下越来越用力，衣服都要被他捏皱了。
三，二……
锦华年在心中倒数。
果不其然，还没到一眼前的小正太就忍不住了，他转头大喊
“锦华年!”
他咬着牙，愤怒的瞪着锦华年。
“嗯，抱歉，吓到你了，但你一直不理我，我也没办法。”
“……”
道歉干脆利落，下次一点也不改是吧？
锦华年微微前倾，看着系统的眼睛“为什么不理我呢？”
“……”
系统又气鼓鼓的转过去了。
锦华年转到他身前“你不告诉我，我永远也猜不到啊。”
听起来居然有几分难过，难过什么？难过他们之间闹了矛盾却没办法说清楚？
还不如说难过没把他气死。
系统冷着脸没回答。
锦华年叹了口气，看来没办法动之以情了。
“你要是不说我就只能……”
系统冷眼看她，能干嘛？想杀了他？
“抱你了。”
那就只能动之以武了。
“……”
锦华年伸出双手看似就要抱他，吓得系统一蹦十米远。
……系统的弹跳力居然这么惊人吗？
但在识海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系统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憋了许久还是开口了。
“讨厌。”
“什么？”锦华年微微睁大双眼，被两个字搞得不知所云。
“你之前得到的那个传承，有讨厌的气息。”
锦华年想了想，难道是那个人？
“什么气息？”
“不知道，就是我最讨厌的气息。”那个束缚着他的神秘事物，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在那个传承里居然感受到了，不仅感受到了，而且还……
“我也是才发现那东西和你的气息居然很相似。”系统幽幽道。
“啊？”锦华年指向自己“我吗？你说我啊？那……”
“你讨厌我吗？”
系统以一种“你在说废话吗？”的表情看着她，表示她在说废话。
好吧，锦华年当然知道他的答案。
“可是我不讨厌你啊。”锦华年托着脸，有些遗憾的说。
“谁稀罕你的喜欢。”系统一脸嫌弃。
“但是……真是奇怪啊，明明你们的气息那么相似，为什么我一开始会没有发现呢？”系统怀疑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锦华年不躲不避，依旧如往常那般看着他。
系统盯着她，良久，移开了目光。
“算了，你一个傻子知道什么。”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锦华年问道。
系统脸上显露出不耐，还是乖乖道
“不知道，但是祂的气息很强大，不说现世，就是万年前诸神陨落时，都没有人有资格站在祂面前。”
锦华年静默两秒，再次开口“既然祂这么强大，那，祂是否可以停滞时间？”
“这对祂来说，大概和喝水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锦华年这么说着，垂下眼帘。
“这么厉害的人，是怎么死的呢？”
“谁知道，那东西原本就只剩一缕残魂，在你出来之后就已经彻底消散了。”
系统说得漫不经心，他自然不在意，这种讨厌的东西当然是死了最好。
不过是从此天地之间，再无祂。
锦华年突然静默不语，倒是系统不习惯了，他飘过去。
“怎么？心疼了？”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和我一起去传承里的？”
系统一僵，当然不会说是他进不去，虽然当时他在生气也不打算去。
他傲娇地转过了头。
锦华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很快就被打开。
“唉，今天遇见一只小玄武。”
系统不动如山。
“小玄武叫玄冥，很可爱，但是……”锦华年吊人胃口似的拖长了尾音。
“我觉得有些奇怪。”
“……”系统没动，但锦华年看到他往这边偏了偏。
“玄冥说她认识我，但是又不记得了，是为什么呢？”
系统嘴抿得更紧，像在压抑自己的欲望。
“啊，我一个人穿越来这，迷雾团团，都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指点迷津。”
其实仔细听，锦华年的话里没有多少难过，但系统不仔细。
系统嘴角抽搐一下，那一下极快但被锦华年捕捉到了，她贴心的没有说出来。
最后，系统轻咳两声，扬起下巴“既然你都这么虚心地请教了，我就告诉你吧。”
“咳咳，首先，说说四大神兽吧。”
“四大神兽，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乃四象、天之四灵，这四象分别为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中为黄龙。与金木水火土对应。青龙为木，白虎为金，朱雀为火，玄武为水，中央黄龙为土。”
“可在上古时期，这四个神兽其实并不突出，直到诸神之战后，神明陨落，世间再无一神，四大始祖为于后世留下火种，便留下了四只小兽，即四大神兽。”
“但那时，始祖已濒临陨落，祂们知道待祂们陨落后人族与兽族必当不死不休，可新生的神兽很弱小，若无人带领必将走向毁灭，于是便将它们封印，沉睡万年，这万年，是积蓄力量，也是雌伏。”
“四大始祖是？”
“鸟之始祖羽嘉，水生动物始祖介鳞， 爬行动物始祖介潭，哺乳动物始祖毛犊。”
锦华年点点头，又道“可他们醒来的契机是什么呢？”
系统突然安静，目光落在锦华年身上，锦华年一愣，食指反指着自己
“我啊？”
系统点点头“当然!你可是我的宿主!所以那些畜……神兽才会一见到你就不可自拔的亲近你，它们对你会抱有最原始的善意与信任。”
锦华年疑惑的收回手指，挠挠头“可我在穿过来之前就是个普通人啊，哪来那么大本事？”
说到这，系统双手叉腰“你是天选之人！莫要自轻!”
所以大概就是，这也是穿越金手指？
锦华年忍不住咂舌，怎么说，穿越前她就是个非酋，一辈子中过最大的奖就是出生在中国，结果死了后，反而什么东西都往她身上堆。
感动吗？兴奋吗？
好像也没多少。
锦华年垂下眼。
只是觉得这些珍贵的东西，也许不该属于她。
系统依旧喋喋不休，似乎锦华年的一切都与自己有荣与焉。
锦华年抬眼，可分明，系统不喜欢她。
看着系统滔滔不绝的模样，锦华年忍不住轻笑，听见她的笑声系统停下了念叨，他疑惑的目光转向她。
“我只是觉得，我很感谢你的支持。”感谢你一丝的喜爱。
哪怕那喜爱不是对她，只是出于对强大的尊重。
君子论迹不论心，锦华年感激他的帮助。
系统总是见不得锦华年的这些行为，他讨厌锦华年认为他是为了她。
“嘁，别自作多情了，你不过是我漫长的系统生涯里最短暂的一颗。”
系统不喜欢她，但至少此时，他与锦华年是一体的。
锦华年点点头，笑道“嗯，我知道。”
“我不会喜欢你。”系统像个不断重复自己喜好的孩子，此般固执，似乎就能竖起高墙保护自己。
“嗯，我知道。”
“永远也不会。”
“好。”
系统皱眉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将人洞穿。
可锦华年从始至终只是带着淡笑回望着他。
她一如既往，用那双宽容的眸子注视着他，像一位包容孩子的母亲。
真让人厌恶。
他转身就把锦华年踢出了识海。
在床榻睁开眼睛的锦华年还有些怔愣，她看着床顶，耳边回响着系统踢她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滚出去。”
……所以说，那个好像是我的识海吧？
锦华年无奈的盖住脸，失笑着。
房间回荡着笑声，良久，锦华年放下手，没有点灯的世界，只有月光洒进来。
她呆呆的看着窗外。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要来到这？那个人是谁？
无数的问题萦绕心头，到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轻叹。
罢了。
锦华年转过身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睡觉。
一夜好梦。
接下来的日子里，卜兽宗众人齐心将破碎的宗门重新振兴起来，锦华年在某一日宣告了自己正式成为卜兽宗宗主，那一天没有大办宴席，没有昭告天下，大家只是简简单单地围在一起吃了顿饭。
那场灾难后，卜兽宗的人所剩无几，所有的重担几乎都落在了那些年长的师兄师姐们。
年幼的孩子们也一刻不停地修炼，期待着自己能早日长大帮助师兄师姐们分担。
破败的山门被重新修缮，可悲的鲜血被洗刷干净，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光阴如隙，转眼半年过去了。
“宗主，真的要这样吗？”周怀逸担忧的站在锦华年面前，忐忑不安地问道。
“嗯。”
“那我帮您准备一下。”
周怀逸转身替锦华年收拾东西，冬衣拿几件，夏衣拿几件，不行，春夏秋冬的都拿上。
还有宗主平日爱吃的零食糕点，全部多做几份备着，反正放在专门的储物戒也不会坏，多做些。
玩具……
看着周怀逸忙里忙外，锦华年躺在摇椅上，在树荫下合眼休息。
“你就这么看着他帮你收拾东西？”
“……他好像快把你的流云殿搬空了。”系统飘在锦华年身边。
“没事，我第一次出远门，怀逸亲手收拾会安心些。”
“还是你懒吧？”
锦华年不答，轻轻摇晃躺椅。
“那你就不用准备一下。”
“不用不用。”
“你什么时候能支棱起来？”系统皱眉看向她，自从上次她去青玄宗大闹一通后就再也没做什么大事了，就待在卜兽宗混吃等死。
哦，后来好像和那些准备落井下石的人和宗门“好好交流了一番”。
“啊……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躺椅晃动，发出吱呀声响，稍有炎热的夏天唱起蝉鸣，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撒下斑驳光影。
空旷的院子里，夏日清风拂面，恰有一片绿叶飘落，糊了眼，佳人正在为即将远行的少女收拾行囊。
看着这一幕，系统不再说话。
“姐姐!”
“年年!”
两声惊雷乍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锦华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