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楼事起
入夜,无寒霜。
平江县,一家临街酒馆二楼。
顾玉堂坐在靠窗的一处座位上,看着楼下街道上,灯火通明的夜景。这日是放榜的前一夜,街道上许多学子,或家人陪同,或结伴闲逛。
赤天跟龙虎兄弟三人,此刻也在街道上嬉笑,玩乐的热闹。
顾玉堂桌前坐着一中年人,身着捕头官服,正提壶倒酒。
“玉堂,这家酒楼的酒确实够劲,许多外商也喜欢来此处,饮酒驱寒。”
三日时间,每日闲暇都是祁捕头陪同,酒食都安排的丰盛。祁捕头算的上是豪杰,顾玉堂也不是扭捏之人,自然承了这份人情。
“连日多有款待,祁捕头太客气了。”
祁捕头端起酒杯说道:“都是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平江县方圆两百里,但有需求,只管开口啊。”
顾玉堂大笑过后,举起酒杯,两人同饮。
几杯过后,顾玉堂说道:“明日一早放榜,拿了文书,就要回安江镇,祁捕头在安江镇上若有事要办,也可交代。”
祁捕头挥挥手:“那是必然,我离开安江镇有些时日,公务轻易脱不开身,怕是要到年关才能返乡,明日之后,只得月余后的年关,再来拜访。”
“客气客气,安江门馆恭候祁大哥的大驾。”
两人正要寒暄几句,见得街道远处一名壮硕的少年模样,带着几名仆人,迈着步走在道路中间。
路上行人早早看见的,无一不是分开让路。
顾玉堂看着疑惑:“这是平江县的那位公子?”
祁三年伸长脖子,只看了一眼,发出一声鄙夷:
“呲街西头王屠夫家的傻儿子。别的浑人好歹算是混世魔王,这家傻鸟,十七八岁,大字识不得二十个,被一帮二溜子撺掇,凭着王屠夫家业,尽耍些流氓龌龊之事。”
“人称‘混世王屠儿’”
顾玉堂听得也觉得好笑:“确实有点意思。”
祁三年继续说道:“还有更好笑的,这王屠儿今年,竟也参加了县试,就是这次你说好不好笑。”
“哦,字都识不得几个,参加县试,有何用?”
祁三年继续说道:“那王屠夫家,往上数三代,出不得一个读书人。只赚了些卖肉的钱,就想着多使些钱财,以后一路买到官为止。”
端起一杯酒碰杯后,一饮而下:“听说这次也是使了钱,能过县试,没看那神奇模样端的气人。”
顾玉堂面色沉凝,迟疑半晌,自顾自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祁三年疑惑:“兄弟”
话未落只听顾玉堂说道:“例行科举,确是一个开化教育的方式,然而,朝廷亏空,入不敷出。
这帮宫里的人上人,却不思考症结之因,卖官取财,却不知官职有尽,财货无终,只落得个饮鸩止渴。”
祁三年静静听着,只见顾玉堂继续说道:“只此一处,便知朝廷无能,整个官僚系统都腐败异常,上层阶级的人忙着吃喝玩乐,而穷人则难以果腹。”
“表面上富丽堂皇,实则内部亏空。买卖官职,虽然不曾断了读书人的路,却寒了天下穷苦人家的心。”
祁三年若有所思道:“确实如兄弟所说,前些年百姓还略有盈余,近三年,许多人家都是越发难过,再加上近来大旱、天寒,灾情四起。饿死、冻死不在少数啊。”
顾玉堂饮下一杯酒:“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话音刚落,却听见二楼一间雅间,酒盏跌落声。
叮铃-!
二人回头朝着声音出处望去,却只见得布帘遮挡了视线。
祁三年继续说道:“兄弟,你有大学问,又是举人身份,为何不去京都取的一官半职,为民做些主。”
“时势岂是我一人能改,正如我之前所说,教化民众方能长治久安,我能做的,只是培养一些可堪造就的人才而已。”
祁三年这句倒是听的透彻,安江镇若是多些学士人才,对家乡是最为有光彩的事。
“来,兄弟,咱再喝几个。”
二人继而相视举杯,痛饮。
刚刚那处传出声响的雅间,端坐的两男一女。
三人布衣,不显富贵,却气质非常。其中一人面目严肃,眼眸似一潭泉水,深沉灵动。
嘴唇略厚,口齿留白,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大公子、二小姐,僻壤之中难免有些愤世嫉俗,自以为胸怀经略,大言不惭的乡野,莫要见怪。”
随手将掉落的酒杯捡起来,放到一边,重新拿了一个新的,放在女子身前。
那布衣男子,竖眉星目,不怒自威,举起手说道:“敢言,便是真丈夫。”
那布衣女子,生的如花解语,似玉生香,只见她亲启朱唇说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点的不错,是个人才。”
那男子眼眉轻挑,似含有精光,低声询问:“是否招来问问。”
女子说道:“暂不惊扰,此次我等要事在身,不便多生枝节。”
“晚些,传唤那捕头问问跟脚。”
谈话间,二楼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人还未登上来,只听喧闹声传出来。
“先生,先生”
“街上好热闹啊,我们买了许多东西。”
“先生,赤天给买了许多糕点,味道很好呀。”
赤天、龙哥、虎子三人接连上楼,簇在顾玉堂身旁,一人递上一包美食,有精美糕点、有绘声绘色的糖人,也有枝叶编织的蚱蜢
“好好好,今日你们倒是开了眼界。”
几人笑做一团,那虎子手提一柄铜棍,向顾玉堂展示:“先生,这是龙哥给俺买的铜棍,嘿嘿。”
“哦,你龙哥倒是有心了,还未放榜,就先兑现了诺言啊。”
虎子拍着胸脯说道:“小小县试,怎么可能难得到俺。”
龙哥咧着嘴说道:“礼物是给你了,若是看我不敲大你的脑袋。”
“龙哥,怎么可能,俺肯定能考过。”
“好好好,明日一早便知分晓。”
顾玉堂起身,朝祁三年行了礼:“祁大哥,今夜不早了,我要带学生回去早睡,明日再会。”
祁三年回礼,准备送了几人出门,正走到楼道口时,只听身边传来一声:
“可是祁捕头,我家先生有请?”
顾玉堂几人再次拜别,片刻后便走出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