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事
“玲玲！你在屋里莫？”
听到喊声，林一玲抽出拴住门的圆木棒，把大门打开，乖巧唤人：“婶子。”
“你等我一下，等我一起去，”肖荷英说着要走又回过头问：“你爸爸跟你岗（说）了吧？”
“岗了。”林一玲答。
“那你等我！”
肖荷英刚从办事的地方回来，回来喂个鸡鸭换个炉火又要过去。
林一玲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衣配深色牛仔，红围巾也没有围，肖荷英看一下林一玲的着装让林一玲把门锁好，两人走路去隔壁隔壁村。
因为赶时间，肖何英带林一玲走的小路，从一片片土地田地中穿过去，近几天没有下雨，路不算难走。
大老远就能听到哀调，两人一路都没顾上说话。
林一玲被领着去灵堂走个过场，就被安排坐上了桌。虽然是隔壁的隔壁村，但隔着大片田地，距离不算近，在后世修了路开车可能几分钟，但现在靠走虽然走得快也用了大半个钟，林一玲坐到席上已经六点，要开席了。
桌上有个熟人，是被叫过来的陈鸣。
陈鸣还不知道马圣田下午的干架，但看到林一玲还是脸色不好看。
“她恰两首席。”领林一玲过来的人对桌上其他人说一句又急匆匆走了。
林一玲看着桌上一圈不认识且有年纪的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就乖巧坐着。
桌子一瞬间寂静无声，吃瓜子的人看着桌上的空碗，瓜子也不磕了，还是陈鸣的外婆看着坐对面的林一玲招呼：“妹几在读书吧，读高中还是大学哩？”
“我，初三。”林一玲答。
“那你长得蛮高！”陈鸣的外婆惊奇道，旁边的人也恢复正常，纷纷接话：
“是蛮高！起码四尺八，四尺九晓不得有不有？”陈鸣外婆左手边阿婆打量林一玲说。
“哪里个（的）？”林一玲左手边的老爷子问。
“看着像春秀那边的，”林一玲右手边较年长的阿婆看着林一玲问：“你喊春秀喊什么？”
“秀姑姑。”林一玲答。
“是百安村的。”年长的婆婆说完，陈鸣外婆左手边阿婆问：“你爸爸排第几？”
“弟兄排第三。”林一玲看着人答。
“那你爸爸是又安，长得蛮好！”跟老爷子一条凳子的阿婆说。
陈鸣百无聊赖看着林一玲跟众年长的寒暄，只觉得耳朵要起茧，拿起筷子敲一下碗。陈鸣外婆回头打一下陈鸣的手，“不能敲碗！”批评完陈鸣又看着林一玲笑：“那你跟我孙子是一个学校的？”
林一玲看一下陈鸣点头。
看林一玲一直乖巧坐着，陈鸣外婆笑着问：“那你成绩蛮好吧？”
林一玲继续点头，想着不能一直不说话，看着人说上一句：“还可以。”
陈鸣一声笑，跟老爷子一条凳子坐陈鸣旁边的阿婆看一下陈鸣问：“第几名？”
没等林一玲说话，陈鸣放下筷子也不看众人，直接说：“全校第一名！”
这一下众人都不说话了，陈鸣觉得耳根清静了，陈鸣外婆在桌下用右脚碰一下陈鸣的脚，陈鸣不为所动，一直说说说，耳根子都疼。
瓜子碗被撤下去，第一道菜适时端上了桌。
桌上的人互相谦让下，陈鸣外婆站起来，“那我就托一声大（谦词），给老姊妹大家分一下菜。”
一碗菜见底，林一玲看着被分到碗里的菜想动筷子，但桌上的人都不动，林一玲不好意思拿筷子吃。
看林一玲看着碗里的菜，陈鸣拿起筷子挑碗里的木耳吃。
第一道菜是杂烩，木耳鸟蛋豆干肉等食材混合一起炒，是吃白席中少数能当场吃的几道菜之一。
看陈鸣吃得香，林一玲也拿起筷子，先用另一双筷子把菜分一大半到隔壁碗，再拿筷子吃自己的。两碗菜都是林一玲的份额，林一玲怎么做都是自由。
菜一道道上，碗渐渐装不下，林一玲也把不吃的菜装进给每桌准备的红塑料袋里。
林一玲尽量把干的装一起，湿的装一袋，更好保存和处理。
大杂烩之后上的几道菜都是不好直接吃的“大肉菜”，只经过简单处理，或煎或炸或炖，肉大块还没加任何调料，要带回家二次处理。林一玲看着菜一道道装进袋，肚里还是空的，忍不住四处张望。
林一玲坐的桌没摆在屋内，在屋子旁边的空地摆了十几张桌子，还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棚子，离林一玲不远，主厨的人是林一玲的老熟人，百安村的一个伯伯。
可能是外面的寒风吹的，林一玲觉得肚子空空的有些难受，眼睛巡视两圈还是站起身往灶台去。
“大柏伯伯。”林一玲主动打招呼。
林大柏不算很久没见林一玲，赶集的时候林一玲有去林大柏的猪肉摊买肉。
“一玲啊！”跟别的长辈还喊“玲玲”不同，林大柏已经把林一玲当一个大人，搅动着手里的锅勺招呼林一玲：“过来烤火。”
林一玲蹲到灶台旁边，看大锅勺搅动自己很久都没有吃过的羹。
陈鸣走过来就看到林一玲这一副眼巴巴垂延欲滴的样子，黑色的棉衣和夜色、锅灶融为一体，只脸蛋在火光的照耀下白白净净。
“小鸣子，你的红薯还莫好！”
林大柏用铁钳把翻开的炭灰重新盖上，夹点烧红的木材放上面，看一下陈鸣偏头对林一玲说：“小玲子等下也来恰红薯。”
陈鸣没说那是自己的红薯，在回凳子和留下来之间选择继续站在旁边。
“一玲学习好不好？”林大柏动动锅勺跟蹲在旁边的林一玲嗑唠。
林一玲就没跟林爸爸说自己得了第一名，林爸爸也从来没问过，林一玲打算给个惊喜。闻言就笑：“挺好的！”
说着偏头，“我是第一名啊，以后考清华！”
林大柏也笑，准备把锅里的羹装碗，说话声音洪亮：“有出息！等下过来多喝一碗！”
林一玲也不说自己有两碗，站起身拍拍衣服孩子气笑：“我回桌子吃！”
林一玲走了，陈鸣走近挖自己埋的红薯。
“小鸣子你这小子可别看上我们小玲子！”
陈鸣不答话，心里反问：看上又怎么样，看不上又怎么样，拿着红薯直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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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玲回到席位，吃两筷子碗里的烟笋，等着羹上桌。
羹是一道热气菜，汤水多，不好外带，基本都在桌上吃了，而且羹里有鱼肉，冷了也不好吃。
大冬天的喝一碗热气的，胃里都暖了。
品着口里细细的食材，林一玲吃出了鱼肉，猪油渣，碎芋头片，增加粘稠的像是红薯粉，组合在一起口感既鲜又有丰富的层次感，林一玲差点把舌头吃了。
把两碗羹都喝完，林一玲真的饱了。
跟着羹一起上桌的还有一个小碗，是用来装给大厨和帮厨们的辛苦费，没有硬性规定就是各自看着给，这个年代一般给一块两块，阔气的给十块二十，大老板才会被起哄给一两百。
碗里已经装了钱，林一玲摸摸口袋把准备好的六块钱放进碗里，五块的包在一块的里面不那么显眼，也可以看做是给错了，反正没有人问。
宴席已经进入下半场，林一玲数数菜品估计再上道两道硬菜就会上下饭菜，然后就散场了。
林一玲带了电筒，但晚上走田土地路，基本hold不住，荷英婶子是帮厨估计散场的比较晚，绕着走大路没走过．．．正计划着该怎么回去，林一玲一个回头看到了方小军。
方小军和刘成玉家在同一个村子，一个上面院子，一个下面院子，两个院子姓不同。
方小军从学校回来，路过，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又折返回来，先看到回头的林一玲，再看到帮厨的大姨。
大姨也看到了方小军，招呼方小军过去灶台后面的大棚吃饭。
桌上的人都走了，秀姑姑忙着送客，看荷英婶子匆忙走过去，林一玲提好自己的菜跟着进厨房，和厨房的人微笑示意下，林一玲快速说：“婶子，我先回克了。”
一起来的，走之前得打个招呼。
“你自己回克？”肖荷英看看外面不是很放心，拉住林一玲，“我看还有哪个莫（没）走，和你一起打队（作伴）。”
肖荷英出去找人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晚上都有事，又回到厨房。
看肖荷英进来，方小军站起来对方大姨说：“我回学校了。”
方大姨还没说话，肖荷英先问：“马圣田学校？”看方小军点头，直接说：“那你们顺路！一起打队！麻烦老侄把我这侄女送回克！”
林一玲就这样被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