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半仙
“一块钱四个。”
盯着周文斌丢在桌上占了大半个课桌的六个包子和一大串糖油粑粑,林一玲觉得自己做了件傻事。
包子买了怎么给人?
叫人过来说“多吃点长高点”?林一玲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包子扔。
直接放课桌?现在关系好像又没到这一步。
林一玲只能把包子先收进课桌,专心啃糖油粑粑。
周文斌拿着折了一半的纸转过头,奇怪地看了林一玲一会:“你这,这鬼东西有这么好吃吗?”说着咽咽口水。
?
林一玲停下啃糖油粑粑的动作微歪过头:“你来吃两周食堂就知道了。”
“免了!”周文斌扬扬手上的纸:“这鬼东西怎么折?”
“等我吃完这一串。”林一玲啃下半个扬手:“你怎么买这么多?”
“你自己说的一串!”
“我说的五毛线的。”
“那我不管!你能不能吃快点!”明明那鬼东西味道就那样,周文斌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一直想咽口水。
林一玲斜周文斌一眼,把剩下两个炸得金黄酥脆的糖油粑粑吃进口里,一边吃一边裁纸:“你记住了,我不想教第三遍。”
“你别啰嗦!”
“你怎么这么暴躁?”吃到好吃的林一玲心情还不错:“少暴躁,暴躁让人老。”
周文斌磨磨牙总觉得拳头有点痒:“你最近是不是讨打?毛病!”觉得刚改变印象的自己有毛病!
“你要折多少朵?”林一玲转移话题。就一个能说话的人林一玲也不想把人惹毛了。
周文斌梗住,捶桌:“别废话!”
“好吧,我最后说一句,”顶着周文斌的高压视线林一玲把话说完:“一天一朵更有心意。”
没有声音传来。
林一玲忽然觉得:老朋友们都还挺有趣。一逗就炸毛,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
......
吃了一整天包子再到食堂吃饭的林一玲接收到曲衿特意避开的眼神默默叹口气。
端上分好的饭菜就地蹲着慢慢吃饭。
“你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林一玲回神,看向在旁边点蹲下的曲衿。
“我不是小孩子!”说起这个曲衿就很郁闷。
林一玲看一会快把头埋饭碗里面的曲衿,语气平铺直叙:“你长得像十一二岁。”
“林半仙!”曲衿小声吼。
“这年代说实话都不行了。”
林一玲吃口饭慢慢嚼,感受到旁边的灼灼视线,不急不缓咽下饭,侧过头:“这对我有些难,”
“我尽量。”
林一玲也不知道怎么对待性格迥异的少时老友。
周文斌,性格差别不大,也少联系;肖燕,样貌性格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唯有曲衿,隔两三周就一起出去浪的老基友,性格样貌都跟后来相差较大,就跟林一玲和小一玲一样的差距。
“我没有说假话。”
林一玲边说边找角度时刻准备跑路:“你真的一直单身到30岁。”
瞄到满脸通红的曲衿被方小军拉住手臂,林一玲挪回脚扒拉两口饭:“那你说我是半仙,半仙嘛,说话只对一半,看你信不信了。还有,你以后会长得和他一样高。”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
看着人跑远了,曲衿挣开方小军:“你拉着我干嘛!”
方小军也不说话,端着饭碗起身走人。
“一个两个都毛病!”曲衿跺脚嘀咕,饭也不吃了。
“我跟你说以后半仙的事你别找我。”曲衿洗完碗回到宿舍对方小军说:“衣服我自己洗。”
“我给你洗一个月。”方小军从床头枕头底下拿出木头慢慢削。
“我自己洗!”
......
“叮铃铃...叮铃铃...”周五的放学铃响起。
“锅得拜!”陈伟看着空了一大半的教室对林一玲扬手。
“拜拜!”
林一玲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书本走出教室。
伴随着一路棕香回到家,林一玲一下不知道要干什么。
想一想,把脚下的运动鞋脱下,换上妈妈买回来的杏色新凉鞋,去井边洗鞋和宿舍拿回来的被套。
“玲妹几(妹子)放学啦!”
“嗯,放嘎学了。”林一玲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看着站在隔壁的隔壁屋外的婶子微笑。
“你等下。”
肖荷英进屋从锅里挑一串棕子走出来:“棕子刚刚熟,还是热的,我把你放屋里克!”
“啊?谢谢婶子。”紧张的林一玲说话都串了。
“古有什么好谢的!晚上到我屋里来恰饭。”肖荷英放下棕子出来招呼。
“我现在自己晓得煮饭哩,晚上我自己煮。”林一玲洗干净手在衣服上擦擦:“婶子你屋里有没有火换?”
“有!我帮你换你莫动。”肖荷英边说边往自家走。
“国乃几回来莫?”林一玲快步跟上前问。
“莫有!”
“端午节莫放假啊?”林一玲疑惑问。
“莫放吧,就要考试哩。”肖荷英把自家煤炉中间的蜂窝煤夹出来看着林一玲的脸问:“你是不是瘦瓜里?晚上到我屋里恰要不得啊?”
“学校菜不好恰。”林一玲在旁边陪着笑:“我真的晓得自己煮了。”
“古莫大哩(这么大了)还跟婶子见外!”肖荷英看着林一玲脸上的笑摇头。
“莫饿到自己哩。”
“晓得!”
送走隔壁的隔壁婶子,林一玲边洗被套边回想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婶子的名字。
端秀?荷秀?铁秀?满秀?月荷?荷英?
洗完被套林一玲觉得叫荷英的概率大些,下面那家婶婶应该叫端秀。
主要后来总是以谁谁妈妈代称,名字渐渐就忘了。林一玲啃着棕子有些庆幸自己这个小村子不大,相邻的只有三户人家在,只要不主动上门就难遇上。
林一玲家座落的地方叫马家塘,由两个村子的分支组成,房屋建的不密集,又常年空了一大半,平常上学的上学种田的种田,较为冷清。
也很无聊。
林一玲吃了棕子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在马家塘,林家没有主支亲戚在,同龄的小伙伴只有三个正在上初三的竹马,女孩子要不大四五岁要不小四五岁,玩不到一起去。
爬到楼顶看了会风景的林一玲想起自己用来减肥的健身操和女团舞,吹着风慢慢活动身体。
“暑假得买把吉他!”
“还可以练字,画画。”
好想看手机!
冰激凌烧烤啤酒!奶茶鸡爪粒上皇!
带着对美食怀念的心,林一玲晚饭吃了一棕子一黄瓜,晚上在床上边做瑜伽边发泄式背语文课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谁?”
林一玲安静听一会,又没听到动静了。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一个烧烤架。”
难道听错了?
林一玲摇头自言自语:就算有人你敢下去看吗?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林一玲发现文言文读起来还挺有韵味,读着读着就沉浸下去了。
......
“卖豆腐!卖豆腐!水豆腐油豆腐!”
林一玲睁开眼看着没亮的罩灯,没等完全醒神,翻身起来打开窗:“买豆腐!”换上衣服跑下楼。
打开门,卖豆腐的箩筐正放在门口。
“一块钱水豆腐,一块钱油豆腐。”林一玲掏出两块钱回去拿碗。
“最后两块水豆腐哩。”
“那我运气好。”
洗脸刷牙,伸个懒腰,煮饭,煎豆腐,“没有肉,哦,有葱!”
“好像有点太多了。”
“今天干点什么呢?”吃饱饭林一玲撑脸想了一会决定出去走一走。
“现在有荷花了吧?”
说干就干,林一玲洗了碗把剩菜用碗盖好,在家里翻出一个大竹斗笠锁好门就出发。
沿着门前的路一直往下走,大概两里路就到了荷塘。
“这个时候需要一把吉他。”
没有吉他,林一玲就地坐田梗上,拔田埂上的草玩。
“我为什么不带本书?”
眼前大片大片开得正好的荷花虽然很好看,但林一玲发现自己没法像从前一样一看就是大半天。
最终林一玲和草玩了大半天。
吃了午饭,睡个午觉,刷一下午物理题,晚饭棕子黄瓜。
“咚咚咚,咚咚咚...”
“莫得人接。”林爸爸对旁边的林妈妈说。
“等下再打吧。”林妈妈说。
“不会莫在屋里吧?”林爸爸说得迟疑。
林妈妈想了想摇头:“不得,应该有事。”
“你这么相信她,真的变化那么大?”林爸爸还是不相信。
“你看到就晓得了。”林妈妈不想多说,“再打一次吧。”
“咚咚咚,咚咚咚...”
从后屋厕所出来的林一玲一手揉肚子一手接电话:“喂?”
“玲玲。”
“哦,爸爸。”面对叫玲玲而不是林一玲的爸爸,林一玲有点不习惯。
“恰瓜饭么?”
“恰了。你恰饭没?”
“我还在恰。”林爸爸说完看向林妈妈,林妈妈摆手表示不接电话。林爸爸无奈找话说:“她们恰了,你恰什么菜?自己煮的啊?”
“嗯,早上买的水豆腐和油豆腐,刚刚拉肚子了。”
“何心(怎么)拉肚子里?是不是不干净?”
“晓不得,就挑到屋里来卖的豆腐,之前我也吃了没事。”林一玲也想不出原因。
“那你恰东西要注意点。”林爸爸说着又看向林妈妈,林妈妈继续摆手。林爸爸瞄屋里一圈,没人要来接电话,只好继续说:“在屋里还好吧?钱够不够?”
“够!好!你自己还好吧?”
“好!我有什么事不用惦记我,我好得很!”
林妈妈在旁边翻个白眼。
“好就好,还有什么事没,我又要上厕所去了。”
“莫得事,你克蛮。”
“是变了点。”林爸爸挂了电话挑口饭对林妈妈嘀咕。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变了。
“说话的语气。”林妈妈说。
“哦哦,跟个大人样。”林爸爸不以为意:“懂事了还不好?”
林妈妈话都懒得说,收碗洗碗去了。
“懂事了还不好?”林爸爸看一圈屋里的人起身看电视。
“为什么突然就懂事了?”正看电视的林艳说上一句就不再说了。
“哦哦,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