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状况不断
夏初农村的晚霞美到让人感动。
炊烟袅袅的屋落,昏暗天色下大片土地里绿油油的菜,田地里生机勃勃的稻谷,舒服的微风,天空中最后一抹红,还有被风送进鼻子里的饭菜香..
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站着看了一会幽美的风景,林一玲爬上自家瓦檐,这是个最适合发呆的位置,四面八方少有遮掩。
只是夏天蚊子不少,特别是夜幕降临的时段,吸蚊的林一玲没一会就被围攻逃遁。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里没有开灯有些黑漆漆,林一玲拴上楼顶门,挨着墙摸索着慢慢下楼梯。
打开二楼卧室罩灯,在席慕思床上瘫了一会,翻身到衣柜穿衣镜前。
目视着镜里青涩的一玲,林一玲有些难以代入,好像外来者,挤压掉了原本一玲的生存空间..让年少的一玲消失了.
自己不再是自己,现在的一玲是谁?
林一玲逃似的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罩住脸。
有时候人只想当一个懦弱的逃避者。
......
2005年5月28日,星期六,早上07:40。
林一玲睁开眼睛,懵神地盯着天花板上还亮着的罩灯一会脑袋清醒了一些,闭闭眼,再睁开,罩灯不变。
眼珠转一圈,认命般爬起床。
关灯,下楼,去后屋30米远的厕所解决掉晨起问题。
出来厕所十几米远放开呼吸猛吸口气。
路过后屋的小菜地,看着地里种的黄瓜藤挂满的瓜,林一玲摸摸呱呱叫的肚子,沉思:这是我家的菜地吧?谁种的?
外婆!这个时候外婆还在!
林一玲按捺住自己的心努力回想,想起玲外婆是初二后期因为身体原因去的广城。此以后才开启了一个人的求学路。
林一玲快速跑到客厅的挂机电话前,拿起电话筒,按键的时候顿住,找到了旁边本子上的号码手指仿佛有了自我意识按不下去,举着手好一会儿还是放下了电话筒。
“老爸这个点应该在进货,不在家。”
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林一玲打开客厅拴着的门去屋外水井压水洗手。
灌两口早上的井水,灵魂仿佛都被清凉的井水浸润了一遍,浑身轻松精神为之一振。
摸着“咕咕咕”的肚子林一玲决定去摘两根黄瓜,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家种的,摘的时候左顾右盼像偷瓜。
“玲玲。”
被吓到的林一玲差点把瓜掉了。看着隔壁家的奶奶,林一玲卡住了,家乡话怎么叫来着?
“放假哩,恰瓜饭莫(没)?”李家奶奶没有发现林一玲的古怪,上下一打量:“看着瘦了,到娭姆(āijiě)屋里恰点,还有饭。”
“娭姆我减肥吃黄瓜。”看老奶奶有上手拖的架势,最不擅长应付长辈的林一玲急中生智:“娭姆你屋里有火换没?我换火自己煮。”
“现在就有,你来换嘛。细崽就要恰饭天天减肥要不得哦!”
林一玲挤满脸笑直点头。回到厨房找到堆在阶梯空隙的蜂窝煤和铁钳,又遇到了问题:生火是要换一个煤还是两个煤?
总共是放几个煤?
煤炉里已经有一个烧完的蜂窝煤,林一玲又夹入两个,总共三个煤。
那换一个应该就够了吧?
“下面好像是要用烧完的煤垫着?”林一玲挠挠头,不太确定:“先换吧。”
没有底气的林一玲艰难地用铁钳把新蜂窝煤运到隔壁李奶奶家。看着李奶奶把中间烧的正旺的煤夹出来,林一玲有些怀疑以自己的技术能不能把煤安全完好的运回去..
仿佛看出了林一玲的为难,李奶奶主动询问:“你自己晓不晓得换?”
“我晓得。”其实不怎么行的林一玲点头。
小心地用力度夹住烧出火苗的蜂窝煤,林一玲打起十二分精神慢慢走,终于在到了自己屋门前时才掉落下来..到厨房煤炉前时虽然磕掉了几个角但不影响使用。
换完煤,林一玲抹一把汗,看着光光的煤炉,想一想把烧水壶装好水放上去。
把刚摘的两根黄瓜用井水洗好,林一玲啃着瓜熟悉家里的物品,米缸满满的,找到一包挂面和十几个鸡蛋,然后菜地里有种葱、黄瓜、茄子、辣椒和空心菜。
家里没有冰箱,没有电饭煲,有一台落地扇,有彩电。
整栋楼两层,一层简装,四室一厅一厨(+小浴室);二楼精装,四室一厅,都是中间客厅两边耳房(卧室)的格局。
一层的四个耳房堆放了一些杂物(以前的农具等),基本不需要清理打扫;二楼四个卧室基本都是床+衣柜(或沙发等)的组合,也不怎么需要打理。
整个房子逛下来,林一玲发现没有什么可下手收拾的。就把衣柜里的秋夏装以及被套等全部清出来抱下楼拿大盆到压水井洗。
对一件件装酷款的休闲裤、风衣、土气长袖短袖视而不见,一边使劲搓一边哼歌: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那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寻找的人...”
洗完衣服被子放二楼阳台晾好,又找出一双旧拖鞋把昨天穿回家的唯一一双能穿的运动鞋洗干净,林一玲才想起来看时间。
客厅里的挂钟已经停摆,没有手机,在床头柜和书包都没找到手表,林一玲决定不管了直接煮饭。
淘米,量水,把高压锅放煤炉,去菜地摘空心菜一小把/茄子一小个/辣椒两,洗干净,辣椒茄子切好,炒菜铁锅和鸡蛋外壳也已经洗干净,一切准备就绪,饭啥时候好?
高压锅煮饭要煮好久来着?怎么透过它钢铁的外壳看饭熟否?
林一玲抚额,觉得自己有点hold不住:
“这个出气盖一直转是不是饭熟了?感觉闻到了饭香,不管了。”林一玲小心把感觉急得快要爆炸的高压锅端开,另一边没拿毛巾包烫的手红了也不敢放手,还好放饭锅的距离近。
把左手三个手指放口里降温,林一玲看着铁锅有些犹豫:这个锅不会粘吧?会不会爆油?
仔细想了一下,林一玲决定放弃煎荷包蛋,把蛋磕碗里放点盐,等到锅彻底干了把铲擦干,把锅拿到地上放油放鸡蛋,等到油一热赶紧把鸡蛋铲一铲扒拉到一边,把砧板上的辣椒茄子倒进锅里,一手拿脸盆遮脸一手快速翻炒。
“咳咳咳!好辣!”
被辣椒和油烟呛得受不了的林一玲也不管炒没炒熟,一杯水倒进去。
不管炒没炒熟加点水闷一会肯定就会熟了。
等到一饭两菜上桌,林一玲就像经过了八十一难,浑身都湿透了。
“咳咳咳!”
一口茄子还没入喉就被呛到了,两口水灌下去,林一玲觉得自己饱了:“还是低估了你的辣度。”
最后空心菜清盘,辣椒茄子炒鸡蛋只动了一个小角。
一个人过日子就什么都要靠自己。吃饱饭,椅子上瘫一瘫,还得收拾碗和厨房,再冲个凉。
晾完衣服又空下来的林一玲摸摸自己被小一号胸衣勒出的一圈红痕,决定去清点下财产:洗衣服洗出来一张五十,书包里找出26.5,枕头里面找出一张五十,共126.5。
拿着大概要过完这一个学期的钱,林一玲觉得该花还是得花。
“今天多少号?”急于上集市采购的林一玲开始关心日期了。想起楼下电话旁边好像有个小日历就往楼下走。
巴掌大小一天一张的小日历显示:5月15日,星期天
“这是小一玲上个星期撕的,还是外婆在家的时候撕的?”“晚上的新闻联播总有时间了。”“看电视去吧。”
躺二楼主卧看《济公游记》一躺就是一下午。
晚饭把中午的饭菜热一热,再用白糖拌一根黄瓜解辣,吃完饭去楼顶看个景,等到天黑下来下楼洗漱,收拾完开着灯躺床上发呆。
......
2005年5月29日,星期日,早上07:38。
睁开眼看见亮的罩灯,林一玲只醒了会神就坐起了身。通过电视已经确定日期的林一玲快速穿好衣服拿上书包下楼去屋后解决完卫生问题,又回到屋前喝井水。
然后背起包锁上门就往马圣田赶集去。
马圣田集市的格局差不多是一个椭圆,围着t字型路打一个圈。
林一玲一路上左顾右盼,靠着左闪右躲的技能避开了和一些亲邻熟人的直接接触。
看着卖胸衣小摊四周涌动的婶婶们,林一玲有些怯步,刚想假装是路过就被背着腰包的婶婶拖住:“学生崽买胸衣啊是不是,穿36吧,婶子刚进的货就合适你们学生崽。你过来看一看,看不准不要你买。”
被拖过去的林一玲满脸通红,低头快速拿了两件感觉稍微好些的:“好多钱?”
背着腰包的老板娘麻利地扯下一个黑袋子把胸衣装起来:“一件18,两件35,学生崽我啊不喊你的价。”
“30卖不卖?”
林一玲正犹豫还价还是不还价,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向挤到身边的小个子女人,扬起乖巧脸:“伯娘。”
“你这人,我也莫喊你们价。”眼看生意就要成老板娘还想挣扎一下。
“我也莫讲你价。”林大伯母也干脆:“30就买,你卖不卖嘛。”
“卖,就赚了你们两块钱。”拿着林一玲给的五十块正反面对着阳光照一照,老板娘边找钱边招呼:“我都是做实在生意,用得好下次再来找我。”
把找回的二十块放裤兜,黑袋子塞前背的书包里,林一玲找话跟大伯母尬聊:“伯娘克(去)买菜啊。”
“剁了点菜(肉),”林大伯母举一举左手提的袋子,招呼:“响午到我屋里克恰饭。”
“下午要到学校去了,中午我自家煮。”林一玲操着自己半普半土的话笑着应对。
“那好了,那你自己好好的嘛,缺钱了到伯娘屋里来拿。”知道侄女性格的林大伯母也不勉强。
“我晓得。”继续乖巧脸。
“那就古(这)样,有事到伯娘屋来,伯娘先走了。”林大伯母说走就往家的方向快步走了。
看着大伯母走开的背影,林一玲隐隐松了口气,心想: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难应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