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弹指顷
儿时天天去逸夫楼的向天明没觉得什么，但仅来了三次星光小学逸夫楼的他，依旧感受到了一种寒意，一种身处囚笼之中的感觉，那种血盆大口就在面前的样子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早在进学校之前他就将自己的蓝素忍痛切掉一截，默默的计算着蓝素恢复的速度，他希望能在星光小学遇到洛璃盈。
“还有一会儿才下课，你从后门悄悄的看，别影响老师上课就行。”一路行来说的嘴发干的马老师指了指三年级二班的教室，和向天明印象中的位置重叠起来。
“好嘞，感谢感谢，你俩稍等一下，我去下厕所，有些紧张。”向天明朝身后的洛轻盈二人摆了摆手，在他们迷惑的眼神中朝厕所小跑过去。
“厕所在……”马老师突然想起向天明应该知道厕所在哪儿，便止语。
刚想接着方才的话聊，发现后边两人都将头转向一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心中有些生气，想着这两人肯定没有儿女，不知道老师的重要性，哼。
王叔和洛轻盈耳朵早就发麻了，尤其是洛轻盈，这辈子虽然听教主的教诲多，但也没有面前老女人喋喋不休，一个问题能强调三五十遍。
王叔稍好些，毕竟他当年的老师和这位差不多，小心思很多，但至少大方向还好，对于一个普通的老师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向天明一步步的靠近厕所，上次他便是在这儿脱离洛璃盈的世界，他蹲下身来，摸着洛璃盈当时消失的地方，又起身不着痕迹的瞥了瞥经常出现电梯的地方，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希望看到洛璃盈的身影。
如果时间有快慢，一秒的流逝应当是极快的，但至少人还可以看见些什么，那么再快一些的毫秒，可能人的视觉就已经捕获不了，再快一些，一微妙、一纳秒、一皮秒、一飞秒、一阿秒，什么是运动速度的极限，至少目前的时间单位还未曾有过极限。
向天明此时像一台时间测量仪，他的目光犹如一道激光打在墙上，能量的波动从一汪平静的湖水，逐渐泛起波澜，但依旧无法勘透涟漪下面的存在。
于是向天明就站在厕所边，看着空无一物的白墙，似一尊埋在地下的兵马俑。
他沁出眼泪的双眼想要让事物的运转速度变得更慢些、更慢些。
最后向天明一咬牙，将红能蓝素齐齐插进自己的双眼，他想借助红能蓝素对运动的特性进行暂缓控制，就像那日“克制”尤尼尔的“场”一般。
“怎么还不来，都快下课了？”马老师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手腕上的手表，中跟鞋哒哒哒的在地上轻叩。
“他最近便秘，估计是胃肠功能紊乱，拉不出来。”王叔善意的解释道，结果招来两位女性的一致白眼。
“我去看看吧。”洛轻盈有些担心道，径直朝向天明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花坛，向天明一边揉眼一边漫步过来，像是在厕所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没事没事儿，到处逛了逛。”向天明见洛轻盈询问的表情，解释道。
“走吧，那老师都等的不耐烦了。”洛轻盈回头望了望。
“还是那么急躁。”向天明哈哈笑道，笑得洛轻盈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马老师，最近肠胃不好，久等了。”向天明抱歉的说道。
“快去看吧，孩子们马上下课了。”马老师又看了看手表。
“好嘞。”
虽然已经知道星光小学不可能有洛璃盈，但他依旧有些激动的站在三年二班教室后门小心的张望，可惜见不着洛璃盈的身影，只能作罢，虽然物是人非，但至少物还在。
“好像没有。”回到这边的向天明遗憾的说道。
“那有可能转学了，既然孩子不在，那请你早些离开吧，毕竟是学校重地，被校领导看见我带陌生人进来不好。”马老师立马下了逐客令。
“你这人……”洛轻盈刚想说两句，就被向天明拉着摇摇头。
等几人刚出校园，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都说了，你在这儿怎么可能找得到璃盈。”洛轻盈皱眉道，完全弄不懂向天明的想法，王叔也是诧异，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知道。”向天明此时有些释然的说道，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你知道还……”洛轻盈忽的想起他和妹妹度过的美好时光，便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向天明独自一人走在前，一脸沉默，跟在身后的王叔看了看洛轻盈，忍不住问道。
“天明好像话变少了。”
“废话，你给你亲人上坟会有好心情。”洛轻盈没好气道。
“呃……你知道为什么吗？”王叔虽然有些无语，但还要跟向天明好长时间的他还是处于关心的说道。
“不知道。”洛轻盈看着前方有些萧瑟的背影，突然有些生气，她忽然有些羡慕妹妹。
“哎呀，美丽的主教大人，你不说我们怎么让天明开心些，一个人的情绪波动可以说是能量界最大的内耗，对灵的伤害极其之大，尤其是在意识层面，那是一种可以割裂思维的存在……”
王叔苦口婆心的劝道，他是搞意识研究的，自然知道人在消沉的时候，整个身体内部的能量绝对是十分紊乱的，像是熵增一般，让人最终只能走向混乱与毁灭。
心如明镜的洛轻盈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教，自然明白王叔说的话。
在五方世界中，至少在他们研究者之中，情绪的剧烈起伏是不被认可的存在。
本身就是一道意识凝聚体的灵，强烈的情绪波动只会让自己提前消逝而已。
但外教的人却不一样，他们用一种狂热来献出自己，严格意义上说这种不属于情绪波动的细分，这里的情绪波动是指大喜之后的大悲，抑或是大悲之后的大喜，喜与悲之间的间距性，才是撕裂灵的根本原因。
就像现在的向天明，看起来像是低沉的样子，一副情绪不好，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很平静，此时也想明白了许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五方世界的一丝丝不同之处，开始他还以为是东塔消失之后的后遗症，比如永远睡不醒的倒时差，就像他现在困的快来不起一样。
比如这个世界的人如此鲜活，与他刚来时遇到的人完全不同。
起初，他毫不在意，因为东塔消失了，思维的惯性将一切都指向应当如此，估计是这样、可能如此等等。
但当他心中开始怀疑一切的时候，所有事物都变得虚幻起来，他自己、王叔、轻盈……
作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生命，也是灵，经历了这么长久的时间，怎么可能在五方世界中不发现点什么，吃喝拉撒、娱乐、思考、探索，都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这种天性，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绝止的。
在他刚到这边时，迷糊的他好像还未曾注意到一个人的生活状态，这一次他想在五方世界中走一走，果真走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向天明斜跨背包，将右手拿出来看了看，原本被他截断的蓝波此时完好如初，但恢复的这段时间，他知道了一个真相。
那就是这片世界事物的运动速度远快于原来他在五方世界的流逝速度。
简而言之，便是这边的时间过得比原本五方世界的时间过得快，差不多快了一倍，也就是说。
现在一天的时间在他的计算下，差不多只有十二个小时左右，这是疑点之一。
当然这种疑点也能够用东塔异变来解释。
那么疑点之二，便是这边的人凝聚的原理，从王叔和洛轻盈的嘴中知道和自己的印象中的景象，这边人死的时候并不会立马消散，化作细小的蓝波，而是会存留一段时间，像是等待着处理器处理的模型，因为网络不好出现了延迟。
疑点其三，红球，没错，向天明将背包紧了紧，他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确定红球是真是假，除了在黑暗森林用过一次，便再没有碰过它，而就是这仅用的一次，让他再一次看到红球非比寻常的作用。
他甚至可以相信，只要蓝波足够，他可以利用红球再造一个长庆市来。
而恰恰是这次的使用，让他回忆起红球中心处的发光正方体，他没有看到自己原本的残影，或者说是不同时间节点上的自己。值得考究。
疑点其四，是黑眼和算命的，这两人的出现是必然的还是偶然，向天明不清楚，但两人对他说的话，让他印像深刻，黑眼说放自己出去，再让他放黑眼离去，这句话本身就有一些欺骗性，但结合算命老人的话，让他得出一个让人惊恐的结论。
指引他在高进的记忆中终于找到了老人话的出处，“履霜，坚冰至”，践踏着薄霜，可以推断坚厚的冰层快要冻结成了。“需于血，出自穴”，起初在血泊中滞留，坐等不测的命运降临，只得顺从强者，听从摆布，后来从凶险的陷阱中逃脱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自己还在类似于洛璃盈那样的世界之中，并未摆脱掉虚幻。
当他有这种意识之后，所有的疑惑都向他袭来。但黑眼睛和算命老人说的话，需要辩证看待。
所以他在星光小学的厕所前驻足很久，所以他切断自己的蓝素，所以他调动红能蓝素。
他用自己的眸子窥探真相，但眼睛看到的东西有限，且不一定为真，当他用红能蓝素插进自己的眼睛之后，原本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极其极其缓慢。
在外等待的几人可能不知道向天明在这种状态下经历了多长的时间，几天、几个月、亦或是几年。他终于看到了，发现墙上的不同之处……
一闪而过的电梯，但他并不能抓住它，在这样一个运动速度极其缓慢的世界，电梯竟然还有这样的光一般的运动速度，向天明当时简直不敢想如果在真实的五方世界亦或是外界，这家伙能有多快，绝对是肉眼不可见的。
找到电梯的他并不想再去尝试将之掏出来，这东西是好是坏都还没摸清楚，也正是这部电梯，将他一步步的带到越来越“深”的地方。
但他至少确定了，无论是虚幻与真实，电梯始终都会出现，比如外界他的出租房中，比如快餐店里，比如星光小学，比如界山之下，让他感觉电梯无处不在，他对电梯感到惧怕，但又明白这是他的一条捷径。
人人都想走捷径，但事物的脉络和真相总不会出现在捷径之上，也许在哪儿一处山坡之上、也许在哪儿一处石墙旁边，也许在哪儿一处粪坑之中也说不一定。
他现在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和洛璃盈的世界差不多，但不知道正主是谁。
之所以有些确定这世界是虚幻的，除了各种疑点之外，便是电梯一闪而过之后的墙面，同样一闪而过，两个凿在墙中的字……“出去！”犹如警钟一般在脑中敲响。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向天明却退了出来，再次和王叔、轻盈踏足脚下，无论虚妄还是真实，至少他的经历是真的。
他坚信这些经历将成为他破解世界的一把钥匙，只不过还需要时间，他还需要走的更多，走的更长，走的更远。
既然自己窥探到了世界的一角，那他还不能出去，还需要带着问题去探索一番，不然就白来了。
不过最让他感觉到愤怒的是，烂地方竟然知道他与乐乐的事，还利用一名叫香可可的人来迷惑他，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也看得出，幕后的黑手在一步步深入他，深入到他的经历之中，同样在他的生命中探寻着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那些飞盘，像是大流转仪的飞盘，红光打在他身上的那一丝战栗感，可不就像在他身上扫描嘛，至于究竟得到哪些东西，只有鬼知道。
黑手远远不止一只，似天上的无数小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来不起了，我想睡觉……”疲惫的向天明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