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月光。
等到傅泊淮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人影,门口的侍应生说看到阮惜玥拦了辆车单独离开。
“去珑周路的21号。”
车内气氛压抑,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脸色,慢慢发动车子。
傅泊淮抬手揉着眉心,反思着刚才入耳的话,今天的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本以为可以哄人开心,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从小到大,傅家教给他的永远都只有冷冰冰的规则,没人告诉他怎么处理棘手的感情问题。
当年的事对阮惜玥来说,可能只是生命长河中的小插曲,而他强行把人留在身边,自以为是地对她好,何尝不是单方面的束缚和控制。
口袋里的时候响了两声,傅泊淮赶忙拿出来查看,是沈助理打来的电话。
幽深的眼底划过不加掩饰的失落:”说。”
沈逸察觉到他的不悦,废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傅总,阮鸿成那边松口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傅泊淮沉了一口气,抬眸对上后视镜里的视线:”去公司。”
阮惜玥觉得自己此刻不太冷静,后知后觉地懊悔起来,她刚才竟然对傅泊淮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就是个小白眼狼。
自从结婚以来,傅泊淮对她只有无限的包容,金钱方面毫不吝啬,生活处处细心妥帖,为她解决麻烦,还给足了她面对阮家的底气。
而她呢,从最开始的小心谨慎,到后来逐渐娇纵任性,不就是仗着傅泊淮对自己没脾气,现在还反过来无理取闹。
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就想要更多,她想要在他身边呆久一些,想要自己的爱得到回应。
前提是不受阮家的干扰,她可以靠自己在s市站稳脚跟,这段时间她努力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丝毫不敢松懈。
高强度的节奏下神经紧绷,所以在傅泊淮突然插手时,才会失了分寸。
哎,还是等晚上回去好好哄人吧。
出租车在旧城区的巷子里停下,阮惜玥下车后直奔沅庭,刚走到小院门口便看见了俞晚禾的身影。
沈棠是个急性子,在她们上午通过电话后,直接打给了俞晚禾询问助理的事,没想到俞晚禾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本来约好了在画廊见面,但阮惜玥担心傅泊淮会去画廊找她,正好需要一个逃避的借口,就亲自来沅庭找俞晚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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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谈得很顺利,阮惜玥让她隔日直接去画廊就好,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秦沅热情好客,每次她过来都少不了好吃好喝得招待,这倒是沾了傅泊淮的光。
阮惜玥小口吃着菜,木窗外的银杏树叶子脱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树干在寒冬里格外凄凉。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起:”晚禾,沅庭在这里开很久了吗?”
对面的俞晚禾抿了口热茶,点点头:”我记得大概有五年多了吧,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
阮惜玥低垂的长睫轻颤了下,吞咽的动作也不自觉放慢。
五年多……
那就是从她跟林蒽凝出国后,这里便换了主人。
阮惜玥心底又冷了半分,老城区这一片的商铺归属于阮家名下,阮鸿成还真是毫不留情,她们刚走就恨不得清扫痕迹。
”不过,我听说这里半年前本来要开发重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搁置了。”
阮惜玥手一顿:”开发重建?”
俞晚禾耸耸肩:”对啊,s市也就老城区这块最破旧了,重建后商业价值肯定能翻好多倍。”
阮惜玥想到阮鸿成利益熏心的模样,冷笑一声。
老城区明明是s市不受喧嚣侵染的净土,这种古香古色的的地方明明适合保留下来,才更有文化价值。
俞晚禾注意到她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劲,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蓦地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太稀奇了,我爷爷竟然回来了。”
阮惜玥顺着她的视线朝下看去,门口进来的人正是陈喃,她回国后第一次跟傅泊淮过来的那晚碰见过。
葱白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脖间,吊坠带着她体温的温热,正好趁这次机会问清楚。
阮惜玥跟着秦沅去了一楼,表明来意后,陈喃接过她掌心的樱桃项链,拿着放大镜研究了老半天。
”这个确实是我的设计,傅泊淮送你的吧。”
得到肯定答案后,阮惜玥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由得想起傅泊淮送她项链的那天,轻飘飘的一句话,倒让她忽略了礼物的价值。
”嗯,他是什么时候来找您的呢?”
之前听秦沅说,陈喃近几年已经没有精力做珠宝设计了,光顾着钓鱼遛鸟下棋养老,平常根本不见人影。
这让她不免有些好奇傅泊淮怎么把人请出山的。
陈喃摘了老花镜,不由得感慨道:”大概是五年前吧,
<当时我拒绝了他很多次,他死皮赖脸蹲了我好几个月,开出的价钱比天高,烦人得要命我才答应。”
阮惜玥顿时愣住,不确定地开口:”您是说,这条项链是您五年前的设计?”
那时候他们并不相识,甚至说是毫无交集,一个残忍的猜想逃窜而出。
紧接着便有了印证。
”是啊,我记得傅泊淮当时拿了条坏掉的手链过来,喏。”陈喃点了点樱桃项链上的红宝石,”这几颗都是从手链上取下来重新镶嵌的,宝贵得很。”
”他说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赔她一个更好的。”
”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傅泊淮也就刚成年吧,能有这份痴情的心意实属难得,你们年轻人就是肉麻。”
”小丫头,原来你就是让那小子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啊,那他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字一字地扎在阮惜玥的心尖上,又狠狠地摁进了软肉里,呼吸都带着疼。
后面再说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甚至在陈喃来了兴致要翻出设计稿时,转身落荒而逃。
她不敢看,也不想听。
身后,俞晚禾追出来的声音被吞噬在冬日的寒风里,渐渐消失不见。
阮惜玥独自走在老城区的小巷里,手里捏着那条烫手的项链,脑海里不停重复着勉强拼凑出的事实。
傅泊淮心底藏着个白月光。
喜欢到为她耗尽时间和金钱,去将一条坏掉的手链修补成价值连城的项链,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
而她呢,从始至终都占据着别人的位置,不过是可笑的替代品。
阮惜玥脑袋里一片混乱,无数匪夷所思的念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几乎将她淹没在冬日的街头。
傅泊淮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项链送给她?
看向她的缱绻目光里,有几分是属于她的?
他现在……还喜欢那个人吗?
精致的小脸泛着惨白,唇瓣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阮惜玥一心想要逃离,转弯的瞬间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小姑娘小心点咯。”
老太太往后踉跄了两步,臂弯上的竹筐脱离控制,里面的冬枣散落一地,打着滚撞上了她的脚尖。
阮惜玥反应过来后,赶忙蹲下身去捡:“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混乱的情绪突然找到了突破口,顷刻间翻涌
<而出。
酸涩感后知后觉地攀上眼眶,蓄满的湿润模糊了视线,又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一滴一滴砸在了青花石板上,晕出了小花。
骗子,混蛋,狗男人。
傅泊淮心里装着别人还来招惹她,她还傻傻的期待着回应,把主动权交到渣男手里。
老太太显然被她这架势吓到了,递了手帕过去:“小姑娘你哭什么,捡起来就好了,不用你赔。”
阮惜玥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些天里慢慢筑起的防线溃不成军,她单方面的追逐简直就是笑话。
从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来的梨花带雨,钻心的疼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无法呼吸。
连老太太都被她吓跑了。
耳边的安慰声嗡嗡一片,时不时有人驻足好奇,阮惜玥就这么蹲在路边,像是要把天大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丝毫不顾及形象。
直到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干净的黑色皮鞋,紧接着便是一道醇厚的嗓音:“玥玥,你怎么在这儿?”
阮惜玥顶着一对核桃眼,慢腾腾地从膝盖里抬起头来,蓦地跌进了阮景尧担忧的眼神里。
冷风刮过浸湿的脸颊,像是刀片一帧一帧的落下,下一秒就要结出薄冰。
这场景让她突然想到了当年的某天,她死守在林蒽凝的房间外,眼泪都成了一条河。
一抬头,也是阮景尧那张关切的脸,比如今的样子要年轻许多。
太丢人了。
“二叔。”她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又觉得无从开口,只能倔强地抹了两把眼泪,撑着膝盖想要站起身来。
哭得头晕缺氧加腿麻同时发力,让她差点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好在阮景尧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十分钟后。
阮惜玥抱着一杯热可可,坐在甜品店靠窗的位置,眼皮上的滚烫温度还未消,提醒着她刚才在路边的社死行为。
对面的一大一小皆面色凝重,看得她都不好意思难过了,浓睫朝下煽动着,握着杯子的细长五指紧了紧。
阮念身穿粉色羽绒服,长发乖巧地垂在脸侧,衬得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她舔了口勺子上的奶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阮惜玥。
“姐姐,是那个哥哥又凶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