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迹可循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
这是阮惜玥回国后睡得最好的一晚,像是倒了个漫长的时差,终于从沉重的身体里剥离,意识舒展,灵魂轻盈。
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细碎的阳光从落地窗帘的缝隙中洒落,惹起漂浮的尘埃四处翻涌。
相处了这么多天,阮惜玥总觉得她跟傅泊淮之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
说不清道不明,仿佛隔了层清晰易碎的玻璃罩子。
直到昨晚的破罐子破摔和突如其来的亲吻,透明玻璃消融成微粒,傅泊淮亲手抚平了她的局促不安,挟着虔诚和温润迈进她的领地。
这是一个崭新的开端。
阮惜玥舒展地伸了个懒腰,下楼享受了周姨满汉全席般的早餐待遇,打算收拾收拾,去赴热心市民沈大小姐的约。
在她赤脚踩在衣帽间的羊绒地毯上,不经意扫过眼前时,睡意未散的惺忪眼眸顿时亮起。
原本了无生趣的的黑白配色,此刻像是打翻了彩色的颜料盒,器张地替代了清一色的白。
阮惜玥细长的手指拂过一排颜色款式大胆亮眼的新品,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把她轻飘飘的一句“讨厌白色”放在心上。
况且这个人还是外人眼里冷酷无情的傅泊淮,明明晚上跟她一起睡,早上七点准时起,到底哪儿来的时间搞这些。
她随便挑了件墨绿色的长裙,画了淡妆,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上午的太阳暖融融地倾洒在发着桌上的早餐,估摸着在拍日常视频。
阮惜玥轻手轻脚地在她对面坐下,眼神示意过后,单手托腮从明亮的落地窗往外望去。
欧式风情广场上,有人正用相机记录着停留在银杏叶上的白鸽,精致干练的上班族匆匆而过,街头艺术家已经开始卖力的表演,街边支起画架的少女背影如画。
她之前从未留意过街头景致,大概是因为回来的太匆忙,儿时的记忆又残破不堪,让她对这里的好感所剩无几。
而现在,好像突然有了丝丝缕缕的羁绊,归属感依旧虚无缥缈,但起码逃离的念头没有那么迫切了。
定点发呆了片刻,阮惜玥蓦然举起手机,将眼前的烟火气定格在镜头里,随手发给了正眉头紧锁听着各部门汇报的傅泊淮。
【阮:来自傅太太的行程报备「图片jpg」】
那边回的很快。
【睡不到的极品:喜欢这里?
<】
她盯着这个备注看了三秒,冷不丁的笑出声,如果被傅大总裁看到这个名字,估计立马黑脸。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沈棠收起手机,端起咖啡抿了口,又招来服务员帮她点单,“看样子,昨天傅大佬并没有为难你。”
阮惜玥要了杯黑咖,把昨晚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当然省去了一些暧昧细节。
空气凝滞了几秒。
沈棠猛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倾身凑到她跟前,表情严肃又凝重的说:“阮阮,我严重怀疑傅泊淮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从你回国开始就掉进了他的圈套,成了大佬的金丝雀!”
阮惜玥食指轻点在她的额间,将人推了回去,失笑道:“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了,再说,我出国这么多年,跟他根本没有交集。”
”说得也对。”沈棠将面前小蛋糕推给她,随即换了个话题,神色立马眉飞色舞起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她扫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梁若被封杀了,蒋绮心也被蒋家连夜送出国了。”
阮惜玥捏着银勺的手一顿:”这么快?”
”而且,网上现在搜不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沈棠掌心撑起下巴,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份艳羡,”昨晚现场的人也都缄口不言。”
”不得不说,傅泊淮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快准狠。”
阮惜玥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本来就低调神秘,又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可能只是怕我的事连累到他而已。”
毕竟结婚这么久了,都没有公开的打算,她不过是他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一环。
沈棠正打算开口反驳,隔着几张桌子的咖啡台突然传来异响,两道视线齐齐朝着那边望去。
看背影,阮惜玥一秒便认出来,是刚才在广场上画画的女孩,不小心跟服务生撞到了一起,正弯腰捡着画筒。
抬头的一瞬,正巧对上了她们的视线,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再次跟服务生柔声道歉后,转头朝她们这边走来,大方地跟阮惜玥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阮惜玥打趣道:”比在傅家碰见要好一点吧。”
俞晚禾将脸侧的碎发拨至耳后,不好意思地回答:”受人所托,迫不得已。”
沈棠听得云里雾里,二话不说先请人坐下,发动起自己究根问底的功力。
原来傅昱洲是申大的客座教授
<,偶然机会下带着俞晚禾回家应付徐婉,结果把人气得不轻。
沈棠又点了咖啡和小蛋糕,听得有滋有味:”那她不就是你未来嫂子?”
阮惜玥笑笑没说话,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俞晚禾反倒是愁容满面,感慨道:”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傅教授可是我们学校的稀有品种,比普洱还难泡。”
沈棠倒是兴致勃勃的开始帮人出谋划策,传授自己丰富的追人经历。
在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阮惜玥抽空给aley发了封邮件,询问了一些私事。
等到再次抬起头,她们显然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还约好了中午一起去沅庭吃饭,阮惜玥只能无奈应下。
车窗外的景色从现代化的高楼街景,逐渐变为铺满落叶的古朴小道。
这是她回国后第二次过来,心里的紧张和抗拒半分不减,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跟着她们走进典雅别致的小院。
林蒽凝女士如果知道她重回这里,应该会很开心。
沈棠颇为豪气地点了一桌子菜,继续跟俞晚禾讨论追人之道,从死缠烂打讲到欲拒还迎。
阮惜玥深吸一口气,没有参与话题的准备,扭头朝支起的木窗外望去。
秋意盎然,银杏树叶簌簌而下,自在地铺满了整个院落。
她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些零碎模糊的画面,严肃冷漠的小脸,打着石膏的右臂,还有树下欢快肆意的玩闹……
”阮阮?阮阮!”
阮惜玥蓦然回神,脸色惨白了一瞬,倒是把沈棠吓得不轻。
她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你不舒服吗?”
连帮忙上菜的俞晚禾都看出了她的异样,赶忙放下盘子凑过来:”生病了?”
阮惜玥瑶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些埋藏于深处的回忆她并不打算拿出来分享,只是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些事。
饭菜的香味漫延迂回,浓郁扑鼻,勾起了三人的食欲,很快便忘记了方才的小插曲。
阮惜玥小口地喝着鲜美爽滑的鱼汤,舌尖回味馥郁,捏着勺子的手掌心却浸满了薄汗。
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沈棠咽下嘴里的辣子鸡,对着她的背影回了句:”鱼汤给你留着。”
越过雕花雾蓝的屏风,阮惜玥转身拐进古香古色的长廊
<,正对面挂了一幅字画,”沅芷澧兰”四个大字写得行云流水。
琉璃般的眸子不经意地扫过左下角的印章名,脚步忽然停滞。
”傅太太?”秦沅正要给她们送糕点,却遇见阮惜玥定定地看着墙上的字画,随口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家先生的拙作,让傅太太见笑了。”
阮惜玥惊愕了一瞬,不确定的询问道:”奶奶,您先生是珠宝设计师吗?”
秦沅眸色微亮,慈笑着问道:”你认识他?”
傅氏商厦,顶层。
柔和的阳光倾泻而下,明亮的落地窗外车水马龙。
男人背靠着沙发,高大挺拔的身形投下一片光影,孤傲又落寞。
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右手的相框上,里面的照片有些老旧模糊,尽管悉心保存了多年,边缘依旧泛着淡黄。
照片上,男孩端着自己打石膏的右臂,脸色严肃沉郁地低着头。
而他面前的少女身穿白色碎花裙,笑着明媚稚嫩,手心里捧着一只银杏叶折成的蝴蝶,正展示给男孩看。
沙发上,盛寻咽下嘴里的意面,忍不住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盛寻放下筷子,灌了口可乐:”要我说,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你都把人骗回来了。”
傅泊淮转身走向办公桌,把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拿起手边的文件,淡声道:”吃完就滚,别在这儿碍眼。”
”啧啧啧,用完就扔。”盛寻站起身,理了理衣角的褶皱,”这次的律师费记得打给我,别想着白嫖。”
傅泊淮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后者立马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偌大的空间顿时冷清下来,男人摩挲着纸张一角,被过去搅乱了心神。
有迹可循的事,注定瞒不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