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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情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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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髓虚岭,照花林处,青衣白袍的女子正在凝神打坐。她的周身弥漫着层层叠叠的浮光随影,慢慢汇集于她的双掌间,凝成一颗模糊的内丹。

    只是那颗内丹气息流转中,仿若三千尘世散开来,熙熙攘攘里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愤恨与绝望。

    半晌,她终于靠着仅剩的一点灵力,将内丹融入了体内,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这一睁眼,双眸中顿时恢复了奕奕神采,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亦红润了许多。她拂袖起身,万年不停的雪花从她的白袍上跌落下来。她皓腕轻转,流光剑在手中现出身形,“浮生”剑法宛若游龙,剑势连绵起伏。

    数招之后,她觉得体内尚有热气涌动,于是在半空换了剑法。

    第一式“冰雪襟怀琉璃世”, 第二式“雪穿庭树破冰坛”,接着是“日照苍山风雪难”,“千里飞鸟绝雪寒”……然而兴许因为心急之故,这一次竟只有练到第四式,便已觉得胸中郁结,气息不稳,眼看整个人要坠下来。

    一袭白袍跃过,将她接在了怀里。

    “你如今魔灵已碎,即便有着这颗内丹,亦是强弩之末,且等它与你彻底融合了再练习剑法,又何必如此心急!”沧炎从栖画手中接过剑,因着寒气相侵,咳了两声。

    栖画没接沧炎的话,只脱下身上的“裳暖天”给他披上,挑了挑眉道,“那相安少主如何了?”

    “你耗了几乎全部的灵力救她,又将裳暖天给她披着,她已经无碍了。”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栖画笑了笑,“再者她那般金贵的身子,如此纯正的神泽之身,如今承了我魔族的灵力滋养。师兄,你说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沧炎侧头去,目光落在了无极崖上,恍惚间仿若看见当初那个女子跃下锁灵渊净化怨泽之气的模样。

    她说:渡人渡魂渡往生,是我生而为神的职责。”

    “师兄……”栖画见沧炎没有回应她,便又唤了一声,顺手帮他将披风细细系好,“此处风大,我们回去吧,且去看看相安少主!”

    “好!”沧炎朝栖画笑笑,却到底还是收住了脚步,犹豫道,“阿栖,你可是决定了。她是母神亲女,君上……君上对她是有情的。此举莫说天道,便是君上……也不会饶过我们!”

    “不饶我们?”栖画露出一点疑惑的笑意,“他还能怎样不饶我们?我是已死之人,今日得一刻生息,便是赚的一刻,大不了便是再死一次。魔灵都被他震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君上,如今多了欲望

    <和软肋,心存忧惧的该是他才对。师兄若怕,大可此刻回头,连着当年之事一并去向君上告发了,或许君上还能容你回他座下。”

    “阿栖,我怎会去告发你!”沧炎看着面前自己思念了万万年的女子,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你得新生不易,退一步……”

    “师兄别说了,你不就是想说我执念太深吗?”栖画打断沧炎的话,“那师兄难道就不是执念吗?退一步又如何?我当年没退吗?我想着既然得不到此生挚爱,便得一个被爱,我想要同师兄好好过日子的。可是,可是我连一场婚礼都不得拥有。大婚当日,主婚之人却半途离去。他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不过也无妨了!”栖画轻笑了一声,继续道,“许是天意吧!师兄,当年你向君上求娶我,我应了。你也如愿以偿。此番我重生,当也让我偿一偿夙愿了,你说对不对?难道你不希望我幸福吗?”

    沧炎望着已经施施然走向前去的栖画,只得尾随而去,口中却忍不住喃喃道:“幸福?”

    两人回流霜殿的途中,遇到了已经醒来的相安。

    栖画远远便站定了脚步,看着那个同样穿着一袭青衣碧衫的女子,一手摸索着沿路的雕栏,一手搂着一件斗篷,仿若在寻找些什么。只是她搂斗篷的那只手,十分怪异,看起来没有任何力气,更是不受控制。那件斗篷与其说是被她搂在怀中,不如说是挂在了她那条勉励横着的手臂上。如此,加上她无法视物,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果然,没走出几步,她便因着不慎踩到斗篷的下沿跌了下去。

    一旁的沧炎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走上去。

    “她与君上情绝,自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气性,自毁双目,自断臂膀,想来是被伤透了心!”

    “想必是君上受焕金颜所累,已经口不择言了。”沧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若非虞姜前来告知,我也实在难以相信,看似那般温柔绵软的人,骨子里竟是如此烈性。”

    “谁说不是呢!连着君上送她的贴身之物都扔了。”栖画手中现出一方白玉,是雪毛犼的模样,她看着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的相安,点点头道,“原想让虞姜回了毓泽晶殿,指引她看看水镜后面的好东西。没承想,毓泽晶殿没进去,被扔在了北海。本以为已是无用,却又偏偏让她捡到了这么个东西……真是连着老天都在帮我……她还说什么来着,七海齐出,都在寻他们的君后,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来此番是君主有情,神女无意了。”沧炎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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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主有情!”栖画的笑意更艳了些,“如此便是最好!”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相安面前,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却也不过一瞬,栖画俯下身将相安扶起,言语温和道:“少主受惊了!”说着还不忘将斗篷拾起,小心翼翼地披在相安身上。

    自栖画靠近相安,相安便觉得周身气息混乱,她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凝神感知,眉间愈加紧锁。

    “少主,可知此地是哪里!”栖画上前一步,扶住相安。

    “有劳!”相安倒也没有推却,只反手搭在栖画手腕间,站稳了身形。顿了顿才开口道,“抱歉,我无法视物,不知阁下是谁?只是此地听来风雪甚大,我之前当是在北海临界处,这里……是髓虚岭?”

    “少主聪慧,此处确实髓虚岭!”栖画抽回手,扶过相安,“殿外寒气重,我们入殿说话!”

    “那沧炎真人何在?你还未告诉我,你……”相安话未说完,直觉整个人一阵晕眩,因着栖画扶着她,她便不自觉地往她身上跌去。

    “少主!”栖画伸开另一只手,揽住了她。

    这一刻,相安半顷着身子,正好撞在栖画心口处。许是因身体不适,她半晌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子喘出一口气,心下却稍稍安定了下来。

    栖画手中灵力流转,拍入相安体内,只道:“少主旧伤缠绵,小神术法低微,无法给您痊愈,只能让您稍稍好受些。”

    相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默默承受着她灵力的输送。果然不多时候,她便觉得体内气息流畅了些,整个人亦有了些精神。

    “多谢!”相安淡淡道,想了想又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栖画话至一半,笑道“我,是方才少主口中的沧炎真人,他的同门师妹,亦是他没过门的妻子。少主,你说我是谁?”话毕又聚灵力送入相安眼中。

    相安只觉眼前一阵白光划过,待她适应了光线,方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模样。

    青衣委地,墨发垂腰。

    相安抬眼迎上她的面容,确实一副水墨山水中拓下来的样子,眉清远黛,宇中朱砂,当的起以画为名。

    “栖……画!果然,人如其名!”相安点点头,“原来,你醒了。”

    “少主如此淡定,我可是已经死去二十二万年!您不想知道我是如何醒来的吗?”

    “相比你如何醒来,我更想知道你醒来是为了什么?”相安顿了顿,有些自嘲道,“我真是愚

    <不可及,你醒来是为了什么,自是明显。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栖画好奇道。

    “怪不得凌迦神君这一年多来,对我时好时坏,多加挑剔。我还想着他如何便那么失了耐心……”相安叹了口气,“其实委实无需这样,他若早早与我言明了,我可早些腾出位置与你。”

    栖画愣了愣,却也不过一瞬,开口道,“倒不知相安少主如此通透!你……不恨我吗?”

    “恨你什么?”相安疑惑道。

    “那你恨君上吗?”

    “恨是爱的来处,我不恨他。”

    栖画看着面前神情淡漠的女子,竟一时没有言语。

    “前日里,可是你救了我?”倒是相安先开了口。

    “举手之劳,少主不必放在心上!”

    相安摇摇头,“我尚且有事在身,不能再欠下恩情了,需了断干净。只是相安身无长物,想来身外之物你也未必在意。那么,便是相安身上之物,你想要些什么?但凡我有,倾数可给?”

    相安边说边将裳暖天脱下,因着她只有一只手可以动作,于是将将解开飘带,整件斗篷往一侧滑落下去。她委身捡起,到底没有栖画速度快,只见斗篷已经落在栖画手中。

    “抱歉!”相安笑了笑,“此物当先还你。你还未说你要什么?”

    栖画看着手中的斗篷,片刻终于开口道:“既如此,我要你一颗神泽之灵!”

    相安抬起头来,笑道,“没有神泽之灵,我便要羽化了。我是九州之一的根基所在,不能轻易死去。”

    栖画亦笑道,“我原是说笑的!”

    “给你半颗吧!一样可以让你长生,融我神泽之气。如此你便当真可以与他并肩而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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