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不舍得
天空一道闷雷响起，银光乍现，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摆摊的摊主急急忙忙，集市没有多久便空了。
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打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外头的寂寥却无法阻挡酒楼里的酒客八卦。
“哎哟，听说这莫家的家主都被禁足了！”
“那莫少贪污铁矿，贿赂官员的事情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八成是，咱们这些老百姓过得穷哈哈的，这些世家公子哥倒是敛财敛得不亦乐乎。”
男子调侃道。
另一人一副稳重的样子，看着几人道：
“不是有一句老话，银子都会流向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手里，咱们老百姓能赚到的那都是三瓜两枣，扔地上，人家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兄台这话有道理，咱们辛辛苦苦几十文，人家随便一贪就是几十万！”
“哇，有这么多？”
“可不是嘛”
阁楼上，林深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颚，静静听着下方的人谈论。
对面的人有些不解：“你确定这事散播出去后，有效果？”
林深轻轻扬起了嘴角，神色淡定：
“不出两日，闻大人你估计就能找到赃款了。”
“你当真觉得这舆论能逼出莫家藏匿的钱？”
因为莫桦比想象中嘴硬的很，一概不愿承认，他无法屈打成招，一度陷入僵局。
林深知道后，便带他来了酒楼。
这酒楼是八卦重地，往日他并不喜这种场合，今日却在这里听了一下午的八卦消息。
他惊讶的是，这些人知道的还很全面，特别是莫桦被抓以及被抓的原因几乎了如指掌。
因为案件没有突破，除了相关的人，他不曾对外宣扬过此事。
但今日却发现此事已经口口相传，成为了洛都的热门八卦事件。
再看对面的林深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不得不怀疑这是林深的手笔。
“莫家向来聪明，皇上会介意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即使做了也会尽力弥补，绝不会让此事成为皇上的心尖刺。”
闻显皱眉，他还没明白，这两者的关系。
林深扫了眼酒楼一层把酒言欢的那些酒客，继续道：
“皇上介意的东西，一权势越过他，二在有权的基础上，财富越过他。而莫临大权在握，若是被发现有巨大的财富支持，你想，皇上会如何想他？”
“而他为了不让皇上怀疑，这笔赃款不论有没有八卦说的那么多，他都得补上，然后迅速让莫桦贪污铁矿这事过去。”
听到林深的解释，闻显赞赏地点点头：“这样看来，八卦也不全是坏处。”
他突然好奇地看向林深：“这事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林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闻显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没再刨根问底，转移了话题道：
“听闻，皇上身子愈发不行了？”
林深轻声嗯了一声：
“这两日续上了丹药，好些了。”
闻言，闻显四周张望了下，随后凑上前，低声道：
“听闻皇上炼丹药的道长是杨宸找来的。但是这丹药毕竟只是短时有效，长久使用应当是极其损伤身子的。”
林深抬眸，眸光微动，只听闻显继续悄声道：
“也不瞒你说，这段时日同他合作下来觉得他人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冷血无情，他带来诏狱的人，甚至比大理寺的那些人都还好用，个个服从安排还能力出众，待人处事上虽然冷言冷语，不热情，但是”
他停顿了下，语气严肃道：“若是皇上这身子亏空同经常服用丹药有关，恐怕届时清算的时候左相那里不会放过他。”
闻显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他这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许是因为听到皇上还在吃丹药，便想让杨宸收手。
林深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眸眼平静，似只是听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而不是关乎皇上的安危的事情。
良久，他淡淡道：“杨宸已经收手了。”
“那丹药”
闻显突然顿住了，这段时日，皇上身子愈差，反倒很少传唤杨宸，都是唤林深进宫，难道说他？！
林深轻轻抬眸，眼帘微掀，薄唇轻启：
“皇上不过是想要再为自己的命搏一搏，做为臣子，实难拒绝。”
这算是给闻显的解释，想到林深在皇上面前的恭敬和无辜，他顿觉得一阵冷寒。
突然想到了这段时日，莫桦总是咳嗽，上次审讯还咳出了血迹，他犹豫问道：
“你没有对莫桦下毒吧？”
林深疑惑：“他中毒了？”
闻显摇摇头：“前段时间咳血了，找了太医去看，只说是身体娇气受不住牢里的环境导致的，没说中毒，但是兴许有些毒药没法诊断出，若是你，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林深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手上沾上什么脏东西，不是我做的。”
“那还真是奇怪，有人身子娇气到进牢就吐血吗？”
闻显的话也让林深陷入了沉思。
酒楼展出的屋檐下淅沥沥地落着细雨，轻快而又紧密，看上去像一张张珍珠帘布。
下头小二的热情吆喝声响起：
“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几位？”
“三位。”
清冷熟悉的声音让林深瞬时低头看去，是黄梨花。
她身旁还有戴着斗笠的王倩和闻风。
他一下没了同闻显闲聊的兴致，闻显也感觉到了，他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本想就此找个借口离开，余光却在瞥到闻风的时候顿住了。
黄梨花想着莫桦被抓，莫家应当自顾不暇，闻风又在此时相约，她想到王倩便是从他府中接走，便一道带了出来。
三人在二楼雅间落座之后，闻风便让小二离开了。
王倩这才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小脸，无辜的大眼怯怯地转动，随后落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
黄梨花已经习惯了王倩的内向和羞怯，替她把茶倒好，还轻拍了下肩膀以做安抚。
随后转头看向闻风问道：
“今日特意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闻风喝茶的手顿了下，余光扫向了王倩，王倩一下就接收到他的目光，双手紧张握拳，拘谨道：
“要不我先出去一下。”
“不必，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不用回避。”
虽然闻风这么说，但是王倩还是坐立难安，黄梨花安抚她道：
“既然他这么说，你就安心坐下，闻风可不是会跟你客气的人，他说你可以在这就没什么问题。”
闻风一听这个，撇了撇了嘴。
随后说道：
“这段时日洛都的生意都关了，我打算去外头看看，跟你说一声。”
“外头？”
“嗯，大越外头，北疆有一条路是通往北延的行商之路，而且北延同大越向来交好，兴许会有新的商机，我想去看看。”
闻言，黄梨花的手一抖：
“但听说那条上路也常有劫匪，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
闻风轻笑：“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放心吧，会有商队还有镖局和护卫。”
他已经考虑到了镖局和护卫，应当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那你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
黄梨花语气中的不舍让闻风有一刹那的恍惚，他突然凑上前定定看着黄梨花：
“黄东家不舍得我？”
“嗯！不舍得。”
北延毕竟不是在大越内，路途凶险，她私心是不希望闻风去冒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