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上的收容所（5）

    “砰！”大黑狗像一颗炮弹一样被踢飞到墙角，满身怒火在那一刻烟消云散，这一脚可把这狗给踢得魂都飞出了身体好几米远，躺在墙角再也不能去追赶别家的狗子了，再也看不见明天初升的朝阳了，但是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准一辈子都没晒过太阳。

    奇一没时间去看那条死狗，猛地转身，用力推开门跑到街上，此时收容所也冲出几个穿白衣服的人，奇一只好向红河桥方向跑去。

    “来人啊！抓小偷！”

    奇一越过红河桥，向前冲去，身后传来阵阵喊叫声，沿途的房屋都亮起了灯——这个原本处于黑暗的小镇，暂时被灯光点亮。奇一回头看，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街头已经站着好几个人，身上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原本躲在乌云背后的月亮，现在也探出头来看这出好戏。就这样，空气中飘来了流言蜚语的讯号，在各家各户的房间里穿梭着，待到天明，“小偷”便是肖奇一的称号。

    奇一顺利逃离了罗克斯德小镇，周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没有灯火，也没有发光的小生物，只能凭借那刚冒出头的月光，依稀分辨路在何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打疫苗，不然可得被恶魔拉进地狱”，奇一深知小镇上的人正在四处寻找他，小诊所和收容所打的都是同样的黑心牌。现在只能跑去隔壁小镇医院打疫苗，那群人如果挨家挨户没找着的话，再加上收容所那比狗还灵敏的嗅觉，肯定会知道他去寻找疫苗。奇一加快脚步，尽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调整好呼吸节奏，不然这几公里的路程还没跑完，他的肺部就会炸裂，让他瘫倒在地。

    大约半小时过去，奇一看见街道尽头有灯光在闪烁，便加快步伐。这个镇的规模比罗克斯德镇更大，但却没有著名的红河桥，也没有乐善好施的收容所，更没有县长大人亲临现场指挥工作。奇一朝医院跑去，那立着红十字的楼房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奇一来到医院门口，这医院只有两个门面大小，一共三层，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小诊所。两侧紧邻着商铺，门都关着，灯也没开，多半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人了。这儿的医生可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上班的！毕竟这儿没有收容所。奇一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刚才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白色的衬衫袖子已经全部染成了红色。奇一焦急万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现在也是凌晨几点了，正是人们睡得最深、梦得最香的时候。

    奇一环顾四周，如同一只嗅觉敏锐的猎犬，向医院旁的垃圾桶走去。他将里面的垃圾倒在街边，右手提起垃圾桶，犹如扛起一座小山，向着医院街对面走去。“这玩意可比一块铁还重，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垃圾桶。”奇一站在医院玻璃窗对面，深吸一口气，左手提着垃圾桶的上方，右手抓住底部，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向前冲刺。

    “砰砰砰！”

    垃圾桶如同陨石一般冲破玻璃，降临在医院柜台前。奇一来不及照顾那些陷入甜美梦乡的人们，踏着碎玻璃，如履薄冰地进了医院。奇一将灯打开，立即向储药房走去。不一会儿功夫，奇一便如同变戏法一般拿着狂犬疫苗，还有几块绷带药瓶，坐在了医院门口的椅子上。奇一脱下衣服，打入疫苗，清理伤口，涂上止血药，绑上绷带。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睡眠不足，过度运动，奇一的脑袋现在昏沉沉的，如同被重锤敲过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他的眼睛随着空中摇晃的灯左右转动，周围几只小飞虫在盘旋着，慢慢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奇一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着自己，他睁开眼睛一看，一群黑狗像饿狼一样撕咬着他的腿、脚、手，几只狗像跳蚤一样跳在奇一身上，用爪子撕扯着他的身体，奇一感到呼吸困难，用手使劲挥打着，脚乱踢着，一条条黑狗仍然继续向奇一扑来。他被困住，被黑狗困住了，形成一个黑色小山包。

    突然，奇一使出全身力气挥舞拳脚，放声大吼，身旁的人像被狂风卷走的落叶一样全部被震开，倒在了地上。奇一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还在昨晚的医院中，身旁围满了人，有穿白色衣服看起来像医生的，也有穿着警察制服，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还有一群穿着光鲜亮丽提着小包的妇人。奇一望向窗外，到处都是人，全部伸着个头盯着他，伸出手指指点点。

    奇一感到不对劲，要是被穿制服的人抓住就完了——攻打坚固城池的炮车，可不能因为一个坑就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到头来只能被敌军摧毁，最后可能还要被一把火给烧了，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

    奇一立马向街上冲去，用力推开周围的人，来到街上以后，身边传来一阵阵咒骂声，还有被推翻在地大声哎呦的妇人们的惨叫，个个都人仰马翻，还有在一旁跳来跳去，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的孩童们。奇一赶紧逃离现场，向罗克斯德镇跑去。

    离开小镇以后，聪明的奇一选择走小路，以防在路上碰见这两个小镇的敌人。

    奇一走在小路上，身子已经明显好很多了，手上也没有流血。转过几个弯后，奇一抬头一看，前方交叉路口立着一个非常精致的路牌，上面写着“狗山由此去”。

    路牌的左边是一条泥路，宽窄只容得下一辆车通过，路的两旁是一排树，像忠诚的卫士一样笔直地延伸着，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奇一转身踏上这条路。清晨的风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太阳此刻已经越过狗山山顶，正高高悬在这两排树的中央。当黑暗的路程走到尽头时，天空像一个慷慨的富人，撒下了第一缕光，照耀在这狗山上。慢慢地，光像一个勇敢的战士，向前奔去，他将要照亮前方更阴森、冰冷、黑暗的地方，驱走那躲藏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吃血的恶鬼。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黎明的曙光总会准时亮出利剑，但黑夜的魔爪也总是存在。这片大地表面一片祥和，而那山沟与深渊却永远也没有光照——除非你有爱的口吻或摧毁这一切。

    奇一走到颠簸的泥路尽头，眼前两扇黑色的大门半开着，门上的牌子挂着两个黑色的字，“狗山”，两边是围墙，足足有两米高，每间隔几米墙上就雕刻着样式各异的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门前立着两尊和围墙差不多高的石狗，左侧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眼睛向前方瞪着，凶神恶煞，右侧则是一条温顺可爱的狗，正摇着尾巴祈求着你去摸摸它的头。

    奇一向里面走去，两侧各有两栋小房子，正前方是石狗雕像，和收容所放的那尊一模一样。雕像后方是一堆树，形成了一个小森林，透过森林的顶部能依稀看清后方那座山上，一块块的石碑在阳光下闪耀着，时不时发出五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