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2）

    小桃子离开花果山以后，一路打听，终于磕磕绊绊地到了五指山下。

    那时，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昔日的小姑娘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宛如那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大圣，大圣……”

    桃子沿着一条狭长的山路边走边喊，可这里有这么多的山，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哪座山是五指山，而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又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桃子走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地方停了下来。

    背对着一棵野桃，她看见了一个圆脑袋。

    “大圣？”

    那确实是大圣，没有了凤翅紫金冠、锁子金黄甲的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圆脑袋小猴子，只是长得标志一些，犹如那山间的青松，挺拔而坚毅。

    桃子轻移莲步，缓缓地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

    “你是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我是过路的牧童，我家在山下，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桃子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小牧童，你能不能去那棵树上摘几颗桃子给我？”“可那桃子还没成熟呢。”

    “没事没事，我有一百多年没吃过了，都快忘了桃子是什么滋味儿。”大圣笑着摆手，禁锢他的洞小而长，除了伸出头来透气，剩余的空间也就能容得下一只手臂。

    桃子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飞到树下，摘了几个涩果，又如一阵风般跑了回来，“大圣，我看那边的树上有鲜果，你就别吃这些了。”

    “哦？哪里有鲜果？”

    “就在山那边，我现在去摘。”

    “劳驾劳驾。”

    大圣下意识拱手相谢，却无奈和空气一起作了个揖，仿佛在和看不见的幽灵打招呼。

    桃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匆忙跑到山后，才放声痛哭了起来。好像这一百多年来的眼泪，都在今天决堤了一般。

    哭完，桃子变出一些鲜果，走回洞前时，大圣已经将那几个又青又小的桃子吃完了，只剩一堆果核扔在地上，就像被遗弃的孩子。

    “小牧童，天色不早了，虽然这山太平，可路上未必没有蛇虫鼠蚁，你还是早点回家去吧。”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圆脑袋上，仿佛给他戴上了一顶金冠。

    “大圣，我从小就没爹没娘，现在也没家了，就让我留在山上吧。”桃子在大圣旁边坐了下来，望着逐渐沉入山群的太阳，她的眼泪又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哗流了下来，“我听说五指山下压了个齐天大圣，所以找来了。”

    “齐天大圣……”

    圆脑袋垂了下来，一行清泪如决堤的洪水般默然滑落，砸在那几颗干净的桃核上，又沿着通红的纹路分成了数道。桃子见了，哭得愈发伤心了。

    大圣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便也不再哭泣，伸出手来安慰她：“小牧童，你有什么伤心事，尽管说与我听，你刚才说你没了家，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天灾，那只属气运不好，可如果是人祸，待我从这五指山下出来，必定给你报仇。”

    “别哭了，留在这儿吧，那树下，可以暂时睡一晚。”大圣指了指桃树，“不哭了，等桃子成熟了，我就出来了。”

    桃子当然知道，大圣的话是假的，得等到五百年后，有个和尚路过这里，把镇上的符文揭下来，他才能得救。

    但她什么也没说，就像她一连着撒了两个谎，大圣也没戳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