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宁宁，你坐爸妈的车子吧，我坐杨局的车子，很久没和杨局聊聊了，正好路上聊下。”陈兴转头对妻子道。
杨振听到陈兴要坐他的车子，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把儿子赶上驾驶座，他亲自给陈兴开着车门。
“杨局，你这堂堂的市委常委给我开车门，我可承受不起。”陈兴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现在应该叫杨振杨书记才是，因为杨振已经在年前被任命为海城市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成为南州市政法系统的一把手，现在谁见了杨振不是改口叫杨书记？刚才陈兴父亲和黄明都叫杨书记并不是叫错，而是那才是杨振现在的真正职务，陈兴只是之前一直叫杨局叫顺口了，也没改口。
“陈市长，给你开这个车门，那是咱心甘情愿。”杨振笑道，并没有半点做作，当然，杨振也不否认自己存了几分刻意讨好的心思，但不管咋说，陈兴当得起他亲自开车门，他现在能提到这个位置上，也全都是靠了陈兴，要不是在陈兴的牵线搭桥下，他有幸登了一趟张省长的家门，试想他能有今天这地位？市委常委，这是杨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坐上车，杨振给陈兴递了一根烟，“陈市长，抽烟不？”
“不抽了，我烟瘾不大，没什么烦心事的话很少抽。”陈兴笑了笑。
杨振见陈兴不抽烟，烟瘾大的他也没抽，二话不说就把烟收了起来。
“大年初一的，杨局过来给我接机，不怕家里来客人没法招待？”陈兴笑着说道。
“啥客人也没陈市长您重要不是，再说我媳妇在家，有她应付着就行。”杨振笑道，“陈市长这次回来不多呆几天，初三就要走？”
“我倒是想多呆几天，但南州那边的事情也不少，初三安排我值班，我这个市长不能带头起坏榜样。”陈兴说道。
“这倒也是。”杨振点头，迟疑片刻，杨振颇为八卦的问了一句，“陈市长，听说张省长年后要接任姜民书记的位置？”
“你的消息倒也灵通。”陈兴笑着看了杨振一眼，心说这事都传到下面的地市来了，看来在江海省这边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杨振现在也跻身市委常委了，作为省管干部，杨振对省里的风吹草动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消息闭塞。
“陈市长，这么说来是真的了？”杨振眼里一亮，怎么说他也是登过张国华家门的人，虽然有且仅有一次，但张国华能够再往前一步，纵使是跟他没半毛钱关系，杨振却也是跟着高兴，其实张国华晋升，又怎么会跟他没关系，他现在算得上是跟张系亲近的官员，张国华顺利升任省委书记，对于他来讲同样是好事一件，日后有机会再进步也未尝没有可能不是。
“你们下面都能听到风声了，那估计也假不了。”陈兴笑了笑，并不说什么肯定的话，毕竟正式任命还没出来。
陈兴这么一说，杨振心里无疑就有了底，过年的喜庆心情更甚，瞥了陈兴一眼，杨振脸上的神情不无得意，和陈兴主动结交并且在一开始就向陈兴示好，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现在他的仕途顺风顺水，以后还得跟陈兴保持更紧密的联系才是，杨振知道自己还算不得张系的成员，只能说是他主动往张系靠拢。
而他这次晋升，同样是有张系的助力在里面，现任省委组织部长周明方，也就是陈兴以前的老领导，在他这次晋升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杨振心里清楚，这跟他登过张国华的家门不无关系，也许是张国华向周明方说了什么，否则周明方何至于费力帮他？
所以说他现在就算还不是张系的成员，但也跟张系脱不开关系了，别人肯定也会给他贴上张系的标签，杨振对此无所谓，他巴不得能够靠上张系这棵大树，但杨振同样清楚，一个大派系里往往又分成各种小派系，对外也许是利益一致，但内部不见得就没有矛盾，他既然主动靠上了张系，而又是跟陈兴、周明方等人有关，那他以后肯定是要旗帜鲜明的和陈兴等人站在同一阵营，就算是在张系这个大派系里面，他也是属于陈兴和周明方所在的这个团体。
“那姜民书记是要调到中央还是？”杨振又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这我就不清楚了，要看中央是怎么考虑的。”陈兴摇头道，姜民才六十出头，按照省部级干部的年龄红线，姜民还能干一届，所以不可能在这时候退居二线，肯定是要继续委以重用的，要么是平调到其他省份担任书记，要么可能就是调到中央去了。
“到了他们这一层次，才真的有资格参与到国家的决策当中去。”杨振羡慕的说道，转头看向陈兴，笑道，“日后陈市长也有希望跻身中枢，今天我能跟陈市长坐在一起聊天，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一段谈资呢，按老杨也是跟中央领导坐在一起过的。”
“杨局，你这话就不靠谱了，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陈兴摇头，那还不知道是多遥远的事，也许这辈子并没希望，陈兴可不敢去多想，多少人卡在省部级的位置上？而他现在不过才正厅，还是先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够爬到副省的位置来说，想那么远并不现实。
“那我就不说了，不过我还是对陈市长有信心。”杨振笑哈哈的说着，“对了，陈市长不知道听说没，咱们市里那位张市长的日子最近可不好过。”
“赵一萍？怎么了？”陈兴一下被杨振的话所吸引，凭着对赵一萍的印象，有些不信的反问了一句，“那位赵市长不是一向很强势的嘛，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她是很强势没错，嘿，敢跟昆明书记掰腕子，这位赵市长的确是厉害，不过事情是另外一回事，赵市长被她那位儿女亲家连累了，陈市长应该知道是谁吧？就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孙志河。”
“知道，怎么了？”陈兴嘴角有些冷笑，赵晴的老丈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还是门当户对的一门好亲事呢。
“省纪委的人正在调查孙志河呢，这次事情怕是小不了，孙志河估计是悬了。”杨振脸上有些幸灾乐祸。
陈兴正待再问什么，手机响了起来，钟灵打过来的电话，陈兴只好先接电话，“钟灵，新年好。”
“陈市长，你这祝福太没诚意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才说声新年好，也没见你主动给我拜年。”钟灵在电话那头调侃道。
“这两天太忙了，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陈兴笑道，两人也都老交情了，他对钟灵的调侃也不在意。
“知道你忙，没事我也不敢打扰你。”钟灵笑了笑，“那陈市长现在回到海城了吧，明天我们的旅游区举行开业仪式，陈市长别跟我说没空来哦。”
“去，肯定去，你都打了这么多个电话给我，我要是不去，岂不是对不住你，明天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得靠边站。”陈兴笑道。
“那就好，明天我就恭候陈市长大驾了，要不要我派车去接你？”
“那倒不用，我自己过去吧。”陈兴笑道。
“那咱们就明天见了。”钟灵得了陈兴肯定的答复，心情也是大好。
陈兴和钟灵打完电话，一旁的杨振登时笑道，“是谁给陈市长打电话，面子这么大？”
“一位老朋友。”陈兴笑了一下，看到杨振，心里一动，道，“杨局明天倒是也可以去凑个热闹，溪门县刚建成的旅游区明天正式开业，那老板是我一位朋友，杨局明天看要不要一块过去帮忙捧个场。”
“陈市长这么说，那我肯定要过去，我记得那旅游区一开始还是陈市长您拍板的吧？就冲着这个，我也得过去。”杨振笑道。
陈兴笑着点头，杨振终归还是很会做人，讲的场面话也让人听得舒服。
两人聊着，话题再次回到了孙志河身上，陈兴对这事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听说，孙家和张家是儿女亲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陈兴此时也是颇为关注，“孙志河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省纪委调查的？”
“是受贿问题，听说纪委在孙志河家查出了不少值钱的礼品，至于还有些啥，那我还真不清楚了。”杨振摇了摇头，他能知道一些事，但也有限，毕竟他这个市委常委提起来的时间太短，根基尚浅，在省里固然也是认识了一两人，但也不可能事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况且这案子目前还对外封锁消息，杨振知道不多，说到底，他这个级别的官员，离省里的层次还差了点，而他不可能拿这种事去向周明方打听，他跟周明方还没熟悉到那个程度，眼下能搭上一点关系已经心满意足了，杨振可不敢轻易去打扰。
“受贿问题？”陈兴神色略有些嘲讽，孙志河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已经算是顶尖的正厅干部了，要是下放地方，起码得市委书记的职务估计才能让他看上眼，到这个层次的干部纯粹的因为收受礼品问题被查，多多少少让人不太尽信，这里头怕是还有什么说道，孙志河被查，恐怕也不会那么简单。
“可不是嘛，但这种事，真真假假，也说不太清楚，也许后面就能多传出一些消息来。”杨震笑道。
“算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就当看热闹，倒是那位赵市长现在可能真的是焦头烂额。”陈兴脸上的笑容不无幸灾乐祸的意思，他也懒得特地去向老领导周明方打听，要不然肯定能知道一些更详细的内幕，只是想起往事，陈兴此刻的心情凭添了几许快意，多么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呀，亲家是堂堂的组织部二把手，当时还只是江城市副市长的赵一萍对这门亲事望眼欲穿，生生干出棒打鸳鸯的事，如今的陈兴对此虽然已没有任何怨恨，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真是很想再看看赵一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不是嘛，赵市长最近都消停不少了，没像之前那么会折腾，下面有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说那位赵市长近段时间突然和善了许多，也比较好打交道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强势霸道，甚至有些不讲理。”杨振笑了笑，以前他还只是副局长时，看到赵一萍要唯唯诺诺，现在却无需再那样了，不管咋说，他好歹也是市委常委了，纵使还没资格跟赵一萍这样的大市长平起平坐，但没必要再像之前那样陪着小心了。
陈兴不可置否的笑笑，依赵一萍的性子，他不信赵一萍是那种能改变的人，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赵一萍这些日子因为亲家被查的事而老实一些，但过段时间，八九成还是老样子，就算是孙志河倒台了，只要不影响到她，赵一萍还是赵一萍，况且陈兴知道赵一萍真正的靠山是省委副书记、江城市委书记周志明，周志明这颗大树还在，赵一萍又岂会甘于沉寂。
没再去想这事，对陈兴而言，孙家也好，赵家也罢，跟他都没半毛钱关系，他就是一个看客，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人和事，像杨振这种跟他走得近的干部，以后成了张系这个大派系的一员，那也是跟他成为一个小阵营的，他多花点时间想想如何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更为实在。
“陈兴，张省长要是接替姜民书记出任省委书记一职，接下来省里说不定也会有一番人事变动，下面的各地市的班子，估计也会进行一些调整，到时候还不知道咱们海城的党政班子会发生什么变化，你说昆明书记有希望调到省里吗？”杨振关切的问道，海城的班子调整是跟他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比起孙志河被查那种八卦，杨振更关心海城的班子调整。
“这就不好说了。”陈兴微微摇头，这事得跟老丈人谈了才知道，但老丈人出任省委书记的事还没正式公文，陈兴可不敢跟老丈人聊这种敏感的事，不过他却也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道，“我不太看好昆明书记能调到省里去，昆明书记要是调到省里，顶天了也就是争取到一个副省长的职位，估计还只能是排名靠后的那种，想进入常委班子是不可能的，他还不如安心在海城干着，争取挂上常委头衔，毕竟之前的明方书记是挂了省委常委的，他并非没有希望，就看他有没有那种耐心和魄力，我个人是认为他在海城继续干着市委书记起码比到省里去当个普通的副省长强。”
“说是那样说，但省里迟迟没有表态，明方书记想要谋求省委常委怕是没那么容易，至少目前还看不到希望，这种情况下，争取调到省里当个副省长还能实实在在的捞个副省，虽然不是常委，但也是副省级干部了。”杨振笑道，作为江海省能够和省城江城并驾齐驱的经济大市，海城市的市委书记争取个副省长的职位并不见得会有多难，普通的副省长和一个省委常委的席位，谁的分量更重？这不用说也一看便知，杨振认为省里也更愿意给黄昆明一个副省长作为补偿而不愿意空出一个省委常委的席位给黄昆明。
“这些事现在说还早，起码要等省里的人事调整尘埃落定了，才轮得到下面地级市的班子，我们这会操那个心干嘛了，再说了，杨局你现在都是市委常委了，已经稳坐钓鱼台，不管怎么调整，杨局你都无需太担心了。”陈兴笑道。
“也是。”杨振愉快的笑了笑，他这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是刚提上来的，后面再怎么调整也调整不到他，他确实没啥好担忧的。
两人一路聊天，杨振一直送到了陈兴家里所在的小区楼下，和陈兴一块下车，杨振笑道，“陈市长，估计你家里也都是亲戚，我就不上去凑热闹了，咱们另外约个时间再一起吃个饭。”
“那好，回头再联系 。”陈兴点了点头，刚才父亲说家里来了很多亲戚，他也没硬挽留杨振。
黄明和卢小菁同样是站了一会就走，黄明也是要回家招待亲戚长辈，他和陈兴的交情也犯不着见外，直接和陈兴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陈兴一家人自己上楼去。
还没走到家门口，陈兴的大伯二伯等人就已经迎了下来，争抢着要帮陈兴提手上那点行李，陈兴连连笑着拒绝，这些长辈们的热情着实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陈兴心里更加清楚，亲戚长辈的热情多少带着一些功利的想法，这社会本就是现实的，无利不起早，天下熙熙，利来利往，就算是亲人也免不了俗。
至少在几年前，陈兴就不记得大年初一的时候有那么多亲戚主动到自己家来拜年，也就是他发达之后的这几年才这般热闹，家里基本上没冷清过，来做客的人一波接一波。
家里的客厅正如同父亲所说那样，挤满了人，还真连坐的位置都没有，不过这会却都是站着，要让陈兴一家人先坐，陈兴无所谓的笑笑，让众人坐下，而陈水平，他的性子本就是个不喜欢计较的人，不管亲人们是不是抱着功利的心态，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能这么喜庆的聚在一起，陈水平心里头就高兴。
“宁宁，要不等下你先到房间休息一会，这客厅人太多了。”陈兴低声对妻子道，妻子是有身孕的人，陈兴唯恐妻子旅途劳累，再加上人多嘈杂，陈兴担心习惯安静的妻子也会不喜欢。
“没事，大过年的，看到这么热闹，我也开心。”张宁宁笑着摇头。
“宁宁，你进屋休息一会吧，你现在怀孕要多休息。”邹芳也在一旁说道，她现在对儿媳妇比儿子还宝贝，眼巴巴的盼着当奶奶，张宁宁已经怀孕了，她能不着紧才怪。
邹芳一直劝说，张宁宁招架不住，再加上中午也没睡，确实有点犯困，也就答应到陈兴的屋里眯一会，邹芳乐呵呵的带张宁宁进去。
陈兴很快就被长辈们请着坐下来，跟他关系一直不错的四叔此时已经拉着他那大学刚毕业的儿子冲着陈兴道，“陈兴，小强要大学毕业了，他的工作问题，你能不能帮着安排落实一下？小强也是本科毕业，端个机关的饭碗总没问题吧。”
陈兴乍一听是这事，脸色端的是有些发苦，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这会都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竖起耳朵听着，陈兴知道这会亲戚们怕也都是希望能够让他照拂一二，谁家没个儿子女儿，就怕不是子女工作的事，怕也少不了这事那事，这让他头疼不已，应下了四叔的事，其他人的事肯定是一桩接一桩来，到时候想拒绝都不好拒绝，陈兴着实是不想开这个头，开了就难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