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阿萝花了一整天时间都没能让自己睁眼, 没想到因凌御寒的哀伤和宝贝们的哭声, 心痛得苏醒。
从她生完孩子昏迷到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所有人都留在阿萝的院子等候。
一听说阿萝醒了,这些人也顾不得已是半夜三更,都过来了。直到林师窈诊脉说阿萝没事了, 大家才放心地回去休息。
众人走后,侧躺着看孩子的阿萝想跟凌御寒说说话, 一抬头没找到人, 开口问道, “王爷去哪了?”
被她这么一问, 正在给她凉热汤的青栀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
青栀向来冷静自持, 只是因为阿萝突然苏醒有些激动,才没注意到周围。
“刚刚还在的。”青柠端着热水盆走过来, 盆边上还搭着两条帕子。“好像是在成姑娘进来的时候, 出去的。”
青柠拧干个帕子,帮阿萝擦拭着手脚。看着一旁熟睡的两个娃娃,不由感叹, “娘娘小郡主和您太像了。”
阿萝光顾着高兴来着, 还没仔细看他们像谁, 听青柠这么一说,赶紧让她们又点了两盏灯。别说, 小南絮还真是越看越像自己。
“小亦辰倒是很像王爷。”那眼角眉梢和鼻子丝毫没有因还是奶娃娃而显得单薄,反而有些他父王的英挺。
“两位小主子还真会随呢,一个像娘娘, 一个像王爷。”青栀蹲在床前,把凉好补汤喂给阿萝。
青栀这话不是哄人好听的,两个孩子确实会长,一个随爹一个随娘不说,还挑着两人的优点继承。
根本不像产婆之前说的,什么刚出生的娃子不好看,像小红猴子。再一看她们的小主子,那真是天生丽质的粉团子。
此时的青柠已经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凌御寒的身影,只好又去了隔壁院子寻人,结果压根儿不见人影。
青柠空手回归,又怕阿萝忧思多虑,只好编个由头,
“王爷去了书房,说有急事处理,交代娘娘好生休养。”
原来是去了书房,想必这些天积攒了许多正事,阿萝身体乏了,眼睛也睁不开了,便没多想,吩咐青栀去煮碗参汤送过去,又让青柠把孩子带下去,便安心睡下了。
刚醒来的阿萝身体极其虚弱,抬手都费劲,自己根本照顾不了孩子。幸好乳母是早就备好的,四个乳母喂养两个孩子,i也不用她操心。
一连三天,阿萝都没见过凌御寒,起初以为他忙着处理公务,也许在她睡着后回来
<过。可昨天半夜她醒了两次,仍旧没看到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王爷还在忙?”
“应该是很忙吧。”青柠放下手里的布匹,想了想说道,“王爷这几天好像早出晚归,并不在府里。”
年节刚过,他有什么要忙的?阿萝靠着床头,随手拨弄着帷幔上的珍珠穗。
“你可知他去哪了?”
青柠摇头,“这两天奴婢连韩五都没见到。”
拼命生下双胎的阿萝身子很弱了,每次醒来一个多时辰,眼皮就睁不开。只不过今日要比前几天情况好些,多坐了一会儿,才躺下。
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珊瑚色的六合同春纹帷幔。上面的梅花鹿正衔着灵芝在树下,而它上面则是一只振翅高飞的白鹤。
这帷幔还是初一那日换上的,是凌御寒亲自选的,非说“鹿鹤同春”图案有着吉祥寓意。
阿萝摸着上面的纹路,想着那天两个看着新帷幔的喜悦,与此刻的孤独相比,十分慨叹。
那人是真气着了。早上成墨韵过来时,把这些天的事都告诉她了。这下真是犯愁了。
真是的,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自己的孩子置气吃醋。
可是,她要怎么做呀!
阿萝实在太虚了,同时孕育两个孩子几乎掏空了她的身子。屋子里寂静温暖,愁着愁着就睡着了。
·
“王爷,娘娘又念了您一整天。”守夜的青栀见凌御寒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连忙上前见礼。
“她……还好吗?”凌御寒只是想过来掀开帘子看一眼,一眼便离开。可听说她想了他一天,又忍不住想多待一会儿。
“比前几日睡得时间短了,白天跟小主子同睡了午觉后,还陪着玩了一刻钟。就在睡前还在问您回来没有。”凌御寒不是不在,而且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都是每天夜里过来看一眼再走。
他让人解开披在他身上的大氅,才掀开帘子走进去。
黑色狐裘脱下后,露出一双裹着白布的手,细看之下,掌心处的白布已经被暗红浸透。
“王爷受伤了,怎么不先去换药包扎?”青栀拉住韩五,悄声问道。
“主子心情不好,在校场上伤了手。又到后山雪地里骑马,那双手……”韩五叹气,“只怕得养一阵子了。”
青栀皱眉,“你怎不知劝劝。”
“除了咱们娘娘外,恐怕别人是劝不了的。”韩五委
<屈啊,他没劝吗?主子不听啊。
这下青栀也叹气了,两位主子,一个自伤避而不见,一个虚弱求而不得,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
室外寒冷,在外奔波一天的凌御寒跨进内室的门槛后便忍着痛意退去了一身寒凉的外衣后。
越是靠近床边,凌御寒的心里越是发疼。
拉开帷幔后,坐到床边,双手搭在膝上,借着室内微亮的烛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安睡的阿萝。
凌御寒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和苦涩。
她终于肯醒来了,可他却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醒来的她。
那日他无论说什么都唤不醒她,可两个孩子才哭了两声,她便睁开眼了。
原来,她只在意孩子。
“兄长。”阿萝习惯性地用脸颊蹭着枕头,小手搭在枕上,无意识地喃咛。
她梦到他了?
这声兄长必是唤他无疑。
凌御寒死寂冰冷的心底,突然在裂缝中冒起一丝热气。
其实他进门后最想做的事就是拉她醒来,狠狠地抱住她。只是心里苦,手上又有伤,这才勉强自己静坐在一旁。
然而听到这句兄长后,他还是经不住诱-惑,伸出露在白布外面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柔软的脸颊。
只是他的轻触,刚好叫醒了她。
“你手怎么了?”突然睁开眼的阿萝,被他受伤染了血的绷带惊到,抬手就握住他的手腕,“怎么弄伤了?”
上面渗出的血迹刺眼,阿萝眼底涌出一股湿润。
凌御寒骤然抽回手,目光转向床头那侧的屏风上。“没事,小伤。”
两人一个看他,一个看屏风,半天没有声音,直到阿萝忍不住问他,
“你怎么不看我?”
凌御寒慢慢转过头,深邃眼眸紧紧盯着她。
不看不知道,他这一转身吓了阿萝一跳。他不仅手上有伤,整个人像是害了严重的病似的,瘦了一大圈。
“你到底吃没吃过东西啊!”阿萝知道他不是身体病了,而且心里有道坎,一道她无意间割出来的坎。只是短短三四天的时间,他竟然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一直饿着了?。”阿萝见他眼直地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眼泪刷就掉下来。
“别哭,你不能掉眼泪。”凌御寒记得产妇是
<不能哭的,会哭坏眼睛。他只能用没被包住的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我等会儿就去吃。”
“你手是怎么弄的?”阿萝瞧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感动又生气。他这不是自残嘛!
“在校场擦破皮了,不碍事。”
阿萝喊了青栀拿药箱进来,看着他上了药重新包扎后,脸色才好些,硬冷地开口,
“坐在这,我们聊聊。”
凌御寒并没想走,在他还下不了那个决心前,他想多看看她,听听她说话。可是已经深夜了,看她脸色又不好,只能劝她先去睡。
“你才好些,还是早点睡,明天再聊吧。”
明天?她敢说她一闭眼,这人就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她连地都下不了,上哪去抓人!
“聊聊。”阿萝绷着脸坚持道。
“好,聊聊。”凌御寒知道她性子倔,要是不按她说的聊聊,今晚她是不会睡觉的,哪怕用手指撑着眼皮,她也会撑到底的。
“你怎么三天都没回来了?”
“边陲有些急事要处理。”
好吧,这是他的责任。她接受这个理由。但是再忙也不能不回来吧。
“你刚刚去看宝宝了吗?他们一天变个样儿,可好玩了。”阿萝试着跟他提宝宝的事,虽然知道她对宝宝的态度可能是他的心结,可解铃还须系铃人,早些说开总是好的。
凌御寒摇头,他刚回来就到这里看她了,哪都没去过。
“你是不是不喜欢宝宝们?”阿萝觉得自己说到宝宝时,他的脸沉了。“因为他们所以不回来?”
提起那两个软糯糯的小东西,凌御寒眼底闪现一抹柔软。可那点柔软很快就被痛苦取代。
“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呢,说他羡慕宝宝,说他很痛苦,向她诉求些许怜爱?
凌御寒摇摇头,“他们很可爱。”
就只是这样?
他虽然在身份上瞒过她,但两人面对面时,只要她开口问,他向来实话实说。
此刻她问孩子的事,他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说句可爱。
阿萝细细看着他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黯淡无光。
“我这么仰头看你有些累,你可不可以上来陪我躺着?”阿萝是真的累了,坐不住了,又不想放弃这个谈心的好机会,只好拍了拍床边,“这床挺大的。”
见他没有反应,阿萝抬头看到他眼底的惊喜和难以
<置信,她心里泛起阵阵酸疼。
“不可以吗?”
阿萝想起那天他对着昏迷的自己时的情形,那种忧伤似乎再次充盈这间屋子。
“要是你还有重要的事处理,那就算了。”阿萝承认自己这是以退为进,逼着他留下,可不然呢,当他出去,一个人憋闷着?
看到凌御寒起身,阿萝以为他要走了。垂下双眸,心中难受,她不是有意伤他的。
“唉。”
凌御寒脱了外袍后,沿着床边躺下。
“别叹气,快睡吧。”大手扣住她的眼睛,“月子里熬夜伤眼睛。”
“我……你陪我一起睡。”阿萝早就困意十足了,这会儿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噗通噗通的心跳,缓缓闭眼后突然睁开,“你不能趁我睡着就走。”
说完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不走。”凌御寒拉过被子盖在她颈下。
“嗯。”阿萝手握住他的腕子,慢慢蹭到他怀里,好温暖啊。
凌御寒看着桌上蜡烛上微弱的火苗,眼睛里有些迷茫。
她不是不想要自己了,为何还紧紧抓着不放。
明明怀抱着热乎乎的人,可他仍觉得自己身处冰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凌子需要安慰,角色互换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