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阿萝的定力到底不比凌御寒, 一来一往才半个月, 就坚持不住,想把他那张笑脸捏扁后,丢出去。
“那阿萝的气消了吗?”听着她吴侬软语中带着嗔怪的抱怨,凌御寒如沐春风地坐在她对面。
“我既做错了事, 自然要受罚的。”随即摆出一副甘之若饴的表情。
阿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合着她每天绞尽脑汁整他, 他还挺心甘情愿的。
那行,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就继续挨着吧。
可话是这么说, 阿萝还是忍不住想撵他出去。
“你天天窝在这儿, 不怕圣上怪罪?”
“你在关心我?”凌御寒眼神一亮,略带激动地倾身向前, 按住桌面上的柔荑,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永城那边确实一大摊子事等着他,但都不及他的女人和孩子重要。
阿萝撇撇嘴,顺势把手抽回来, 指着对面墙上的一幅字说道, “殿下可认识那几个字?”
凌御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向来坚毅冷峻的脸上再次被无奈取代。
墙上挂着一幅字,白底黑字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字迹端秀, 字体圆滑,美中不足的就是书写人的腕力不够,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不够洒脱。
可娟秀的字迹一看就出自阿萝之手, 顿时又觉得翩若鸿鹄,矫若游龙。
如果不是那四个字的含义,凌御寒定然要狠狠地夸赞一番。
他哭笑不得的是上面那四个字:得寸进尺。
“这字?”
“亲手写的,想赠与殿下。”
他脸上什么表情,阿萝都不想理会,叫人把字取下后,直接放到凌御寒身边,“殿下还要留在这?”
凌御寒只当听不见,全神贯注地欣赏着。
看他假装听不见,阿萝也不多话,自顾自地拿起刚刚出炉的梅花香饼轻轻地咬着,满意地舌忝舌忝嘴唇,又抿了一口热羊乳。饼子的酥脆配上羊乳的香醇,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
已近深秋,眼看着就要中秋节了,阿萝突然想念月饼的味道了,别说什么冰皮、蛋黄、枣泥陷,哪怕能给她一块五仁月饼,她都觉得很开心。
可这里的月饼都是宫廷才有的,普通人家哪里能吃到。
幸好她院子里新来了两个丫鬟,手艺精湛,做出来的点心不管是样式还是味道,都能用登峰造极形容,大大地吊起了她的胃
<口。尤其是梅花香酥饼做得极好,阿萝觉得同样带馅的,她就当自己吃到月饼了。
之前孕吐时,她喜食酸的,酸果子吃了一箩筐。后来成墨韵不让她吃了,说是会影响到孩子。
她忍了又忍了,终于等到不吐了,又偏爱上了甜点。两餐之间吃不到一两口糕点,她就觉得指甲痒痒的,想挠墙。这点心可算是解决了她民生大计。只不过点心用多了噎人,她也只能望梅止渴。
直到五天前,某人假借成墨韵的名字送来了一只产奶的母羊,点心配羊乳,既一饱口福,还有营养,简直就是一绝。
哼唧。
这也太香,太好吃了吧。
已经吃素半个月的小灰听到了酥饼被咬下时的香脆,又闻到了羊乳的奶香,实在忍不了了,俩爪子直接搭在阿萝的腿上,一双眼睛里已经被那盘点心占满了。
“想吃这个?”
哼唧。晶莹的水滴顺着下巴流下,狭长的狼眼里尽是渴望。
“吃里扒外的事还做吗?”阿萝拿起一块香酥饼在它嘴边晃晃。
小灰砸吧砸吧嘴,哼哧哼哧地再次吐出舌头。
阿萝心软,也觉得罚够了,便扔了两块给它。
“吃吧,以后再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就连苦菜都没得吃了。”阿萝本想说再也不要它了,可想想自家熊孩子还是得教育的,总不能真扔了吧。
哼唧。
低头咬着饼子的小灰骤然噎住,直到那碗热羊乳灌了进去才顺了气。
“你吃这么急干嘛?”阿萝轻抚着它的脖子,只当它是长期吃不到急得,“不跟你抢。”
一旁的凌御寒手握拳在口鼻间轻咳一声,垂眼看着那只看似无辜的狗。
他现在除了身世外,是没有再隐瞒的了。可地上趴着的那个可不一样,它骗她的,可不止一件,都还没露馅呢。
一旦露馅,咳咳,阿萝一定会大发雷霆,不仅会收拾它,还会牵连他。
“主子,娘娘,成家大公子到了。”韩五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站在门口眉弄眼半天,也没人搭理他。
成家大公子是谁?阿萝抬眼看着凌御寒。
“是墨韵的亲兄长,不是外人。”凌御寒见她下意识看向自己,心里那个舒服,嘴角都勾起了笑意。
原来是主人到了。阿萝放下点心,拿起帕子悠然地擦了擦手,坐直了身子看向门口。
韩五其实想说的是,大公子已经不请自来到
<这院子了,主子您快点作安排。可惜,他家主子光顾着看娘娘了,根本不理会他。
凌御寒往阿萝身前凑了凑,脚背被一团热乎乎的隔住,看着地上吃得正香的小灰,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坐直回头对韩五交代, “你让他去隔壁等……”
只不过太晚了。
“去什么隔壁啊,我还没见过娘娘,自当是先过来拜见的。”说话间人已经踏进门了。
阿萝看着来人确实与成墨韵有着三分相像,眼鼻间都是那么英挺,当真是亲兄妹了。
然而成墨倾外表看着白衣飘飘、面如冠玉,是个温润公子,可一开口就知道那是假象,其实就是个自来熟。
阿萝道,人不可貌相,真不能以外表看人了。想着想着就不自禁看了一眼凌御寒,难怪能成为好兄弟。人以群分!
成墨倾的到来,屋子里瞬间笑声一片,虽然有些聒噪,阿萝倒也不讨厌。
只不过小灰看见这人,悄悄地往凌御寒身后移了移,只露出半截尾巴。
“小弟听闻娘娘已有身孕,不知在寒舍休得可舒坦?”成墨倾只比凌御寒小几天而已,加上他们相熟,自称小弟倒是没错。
“娘娘不敢当,我已认墨韵为姐姐,唤您声兄长可好?”姐姐的哥哥,就是她的哥哥,阿萝觉得这么称呼很合理。
“当然……”好。
只是成墨倾的好字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凌御寒一眼瞪了回去。
“叫什么兄长,他得叫你嫂嫂,以后唤他名字便可。”兄长那是他独有的,怎可随便让她叫别人。
“叫什么都一样,一样一样的。”反正这人已经是他表妹了,堂堂齐王殿下就是他妹夫。今后还愁不能让他叫声哥听听?
这声“哥哥”早晚能听到。
阿萝吩咐新来的青柠上些茶点,又请成墨倾就坐。
成墨倾坐下后仍笑着打量阿萝,看得阿萝不由得握紧了帕子。
凌御寒最是熟悉阿萝的小动作,每次紧张不安时就会捏着能碰到的东西。细看之下,白皙的手背上已经能看到青痕了。凌御寒心疼地握住她,又回头轻斥了成墨倾。
“再乱看,咱们就去校场看看。”
额。成墨倾一口水喷了出来,去校场给他当靶子吗?他可打不过。
“不不不,我就是觉得太像了,感叹、感叹而已。”成墨倾侧头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连忙摆手。
这动作,倒是让阿萝不再担心了,
<原来是这张脸的缘故。
“您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想说我真的像罗家姑娘?”阿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所以就用了尊称,也省的有人私下里小心眼找他麻烦。
成墨倾点头,“我那不成器的表妹,唉,不提也罢。”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凌御寒。
凌御寒丢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不过这个时候的成墨倾不怕,大不了他先出去躲几天,等他气消了再回来,正好逛逛云城出名的……酒楼。
“对了娘娘,这是罗家女儿都有的玉牌,家母特意让我带给您。”成墨倾递过去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白玉牌。玉牌后面刻着芩字,代表着罗丝芩的身份。
“家母还交代了,今后成家罗家便是娘娘的家,也是您的后盾。”
这话确实是原话,这事两家受益,作为姑母她必然有所表示。
“这个太贵重了,不能收。”阿萝想推回去,毕竟接受了这牌子,就相当于接受了凌御寒给她的身份。
“收着吧,以后有用。”凌御寒伸手握住阿萝的手,玉牌刚好嵌在两人手心。
成墨倾可不想阿萝退回玉牌,只好四下打量准备找个话题。
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随便一低头,就看到正把自己藏在桌下面,只露出尾巴的小灰。
“子衡还把将军带来了?”成墨蹲下去,低头抓着小灰的两只前腿拎了起来,感慨着,
“将军长得很快,都这么大了!上次见它还没双鞋子大,这会儿都到我膝盖了。”
哼唧。
小灰眼底的诉求,成墨倾根本看不懂,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小灰小时候的事。
“什么将军?”阿萝甩开了凌御寒趁机覆在她手面的手,笑不露齿地问着成墨倾,“哥哥说的是它?”
“就是它呀,老狼王丢给子衡的那个幼崽。”成墨倾是第二个穆景逍,根本不知道他们中的弯弯绕绕,面对新妹妹,自然知无不言。
老狼王?
阿萝突然笑了。
哼唧。
小灰看着阿萝脸上的惊讶和慢慢升起的怒火之笑,扑腾了几下终于脱离魔掌,趴在榻上,无辜地看着阿萝。
哼唧。
阿萝看着它半天,终于伸手摸着它后颈,“狼?原来你是他养的狼?”
哼唧。
“阿萝。”
一人一狼齐齐地看着笑
<而不语的阿萝,心里恐慌不已。
“好,很好,去那屋好好待着吧。”那屋就是这半个月它每天吃苦菜的地方,小灰一听后脊的毛瞬时立了起来。
哼唧。
“青栀,去厨房两盘子苦瓜饼子,不加糖,这两天给小灰去去火。”阿萝虽是笑着交代的,可紧紧攥着帕子的手整微微颤动。
而一旁的人听着这种咬牙切齿面露微笑的声音,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有一狼一人还不敢挪步。
“阿萝,听我解释。”凌御寒面露苦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心知这次要是解释不清,他们直接就不只是误会,而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对,这还有一个罪魁祸首。阿萝叫住了正想抱起小灰的青栀,让她把狼直接还给凌御寒。
“既然是殿下的狼,我就不留了,麻烦殿下一并带走吧。”
哼唧。
小灰挣脱开青栀,嗖地一下跳到阿萝面前,两只爪子合在一起,一双狼眼里闪着晶光。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成墨倾看着情形不对,暗暗地拽了拽韩五。
作者有话要说: 碟中谍·灰:主人,我暴露了。
小凌子(跪着苍耳垫子):一会儿你出去咬他,狠狠地。
成墨倾:六月飞雪,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