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夫君,这平安符送……”
“扔了吧。”话还没有说完,逯杭便借手里的折扇一扇子拍掉了她手里的平安符,黄色的平安符坠着流苏缓缓落下,落到了地面。
眼里的期盼在这一刻暗淡下来,她的眼中自此便再也没有了光。
心像刀割一样的刺痛,一下一下的戳着她的心窝。
她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平安符,缓缓蹲下去伸出手想要去捡起来,却发现手在不住的颤抖,指尖已经凝固的血珠伤口像是无情的嘲讽着她的可笑。
黄豆大小的泪珠倾盘而出滴滴答答落在伸出的手背上,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强忍着泪水跑回了她的墨竹溪。
那一次,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任谁劝都没有用。
对逯杭心死,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至于那枚平安符,她事后没有去找过,也并不清楚它最后去了哪里,多半是被逯杭扔了吧。
所以时隔几年再见到这平安符时她才会这般惊讶。
这安符如今为何会在逯杭手里,他竟一直将他收在身上吗?
他又为什么要收着它?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当初弃如敝屣的东西,如今却会被他好好收着。
逯杭,原来我真的一点也不懂你……
“你在想什么?”
“嗯?”迅速拉回思绪,沈清墨看向逯杭,“大人刚说什么?”
逯杭只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没什么。”
赶路的时光总是无聊的,尤其是马车上还有逯杭在,沈清墨坐了一天的马车,浑身难受,想伸个懒腰又不太敢,跟他在一起坐着又觉得尴尬,只能吃了睡睡了吃,要么就掀起帘子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发呆。
“主子。”
逯杭看了眼趴在矮桌旁呼呼大睡的沈清墨,侧身轻轻将马车帘掀起一角,仲理半蹲在马车上静候着。
逯杭先是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示意他说话,仲理点了点头,凑近一些,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主子,已经问清楚了,这次翰林军是由一名叫江重的将军带队。”
“江重?”
逯杭重复了一遍名字,望向随马车前进方向不断向后的林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主子,江重身边还有一员副将,名叫顾啸。”
江重他有印象,是最近才被提拔上来的,年愈四十,为人还算忠厚老实,倒是个军队里的老人了。
倒是这个叫顾啸的,之前并没有听说过。
逯杭收回目光,冲仲理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仲理接到示意准备跳下马车,又被逯杭喊住,“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前进了快五六个时辰,因为要赶在明日到达百源寺,这一路下来鲜少停靠休息。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落日染红了天际,宣告着夜幕即将到来。
仲理回道:“刚过除州,现在已经是梁县境内了,约莫再过一个时辰便能抵达梁县县城。”
说话间,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有人骑着马从队伍前方过来。
直到走近,逯杭才看清来着,正是那名叫顾啸的将领。
“逯大人。”
顾啸单腿横跨过马背轻巧的跳下马稳稳落地,走上前几步停在马车旁,双手抱拳。
逯杭点了下头,“顾将军这是……”
顾啸放下抱拳的手,抬起头来直视逯杭,说道:“逯大人,太后娘娘建议去最近的城镇暂住一晚,明早再出发赶路,江将军特命顾某来向大人讨个指示。”
左以诚将此行的一切事由交托给逯杭负责,即便是太后跟江重,都没有办法直接做决定。
今日确实乏了,除了途中停下来在路边休息过几次,一天下来几乎都在赶路,坐马车里的人已是疲倦不堪,更何况随着队伍在外徒步行走的士兵及侍从,更是劳累非常。
偏头瞟了眼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的沈清墨,逯杭转过头来看向顾啸:“吩咐下去,进梁县县城修整一夜,明日再出发。”
“是!”
顾啸接到指令,趁着逯杭望向别处时,视线越过他朝马车不着痕迹的一扫而过,马车帘子虚掩着,他这个角度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
逯杭回头看向他的瞬间,顾啸快速收回视线低垂下眼帘盯着前方的地面,行了一礼,便跨上马向队伍前方传达逯杭的指令。
队伍继续行进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在梁县县城关闭城门之前赶到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避免太后出行被有心人盯上,他们此行并未通知当地的府衙,翰林军因此并未入城,而是在距离梁县县城二十里外驻扎,除了江重跟顾啸,只有少数士兵扮做老百姓模样进了城。
几辆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了梁县县城,马车后跟着一众随从打扮的人,县城老百姓难得见到如此多的生面孔,纷纷停下脚步张望。好在已经临近宵禁,路上行人并不多,而逯杭他们一行人看上去不过是富贵人家带着随从而已,并没有人将他们跟皇亲国戚关联到一起。
马车缓缓停在县城一家客栈门前——庄家客栈。
客栈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住客。逯杭早在进城前便派了人先进城安排住宿,听到声响,客栈老板忙跑了出来,一瞧见外面停了好几辆马车,后面还跟了好多人,粗略估计一下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人了,心里一盘算能赚不少,忙堆着笑脸出来相迎。
守在马车旁扮做随从的士兵一见客栈老板靠近,忙出手阻拦。军队士兵周身带着股英气,客栈老板登时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瞅着马车。
逯杭掀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客栈老板瞧见逯杭,看着这人面相和善,不似方才拦他的人,忙凑了上去。
还未靠近逯杭,吉辛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作势就要拦住客栈老板,被逯杭一挥手制止了。吉辛站在一旁还是不放心,生怕客栈老板会做出什么对他家主子不利的事情。
客栈老板怯生生地瞅了瞅吉辛,又看看逯杭,心里一阵嘀咕,这达官贵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拦他?他看着就这么像坏人那?
“客官住店里面请啊。”客栈老板只分了一下神,便又笑吟吟地看着逯杭,“客房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
逯杭看着他礼貌的点了点头,“多谢店家。”
客栈老板见逯杭没有多余的话跟他说,周围的人又都冷漠的站在原地,他自知没趣,便怏怏的回了客栈。
方才有几个人进了客栈说包下整个客栈,可把他高兴坏了,这年头在县城里开一家客栈可不太容易啊,不像那些大的城镇,来往投宿的人很多,他们这个小县城里,有时候一天都遇不到一个来住店的人。
眼见着周围人越来越少,逯杭抬头朝马车最前面望去,江重跟顾啸从前方走过来,双手抱拳喊了声,“逯大人。”
逯杭点头,几人一同走到太后马车旁,逯杭开口:“夫人请下车吧。”
出行在外,太后的安危是首要任务,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太后呆在马车里是最为妥当的。
太后的马车被掀起帘子,先是一名小太监提着下摆跳下马车,紧接着从马车上拿下一个板凳放在马车旁,同时又起身掀开帘子,跟马车里的婢女一前一后掺扶着太后缓缓下了马车。
太后年纪大了,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让她很是疲乏,这会儿下了马车腿脚一时有些酥麻,站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太后泯着嘴浅笑着,望向他们身后的客栈,“进去吧。”
江重走在最前面,顾啸殿后,将太后保护在最中间,逯杭跟在身后。沈清墨早已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等候,逯杭跟着一行人过来后,她便随在了他身侧。
进了客栈店小二早已等候多时,率先带路引他们去各自的客房。客栈早已被逯杭以及江重的人里里外外搜查过好几遍,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才确定入住的。
“夫人,天色已晚,还请回屋就寝吧。”
逯杭来到太后面前,“夫人安心入睡便可,明日再赶路。”
太后看着逯杭点了下头,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向前走去,上楼梯的同时,停顿了一瞬,回过头扫了一眼客栈内的人,视线落在站在逯杭右后方低着头默默站着的沈清墨身上,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抬脚上了楼。
“那丫头便是他最近安排在身边的贴身婢女?”太后的声音只有她旁边搀扶的婢女听得到,那婢女回道,“是她,据说名唤柠乐,之前是安远王府的人。”
“安远王府?”太后惊诧的瞬间已踏入了客房,跟在一旁的小太监识相的将客房的门从外面合上,“安远王府的人怎么会去到逯府?”
“据说是逯大人亲自像王府讨的人。”
说话间,婢女已经扶着将太后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又伸手从桌上拿了个蓝白陶瓷杯,倒了一杯热水,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放进水里探了探又拿出来,确定安全后,将水递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