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细细观察一番，便能发现这汤圆铺子的位置绝佳，坐在此处既能看到东南方向的“玉京秋”的店铺，又能看到另一侧的“回头客”赌坊。
皇城中的赌坊其实少之又少，这“回头客”赌坊便是附近唯一一家赌坊，沈清墨抬头看了看天色，琢磨着距离李旦换班时间约莫也差不多时候了，如果他确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真的是个赌徒，那他必然会来这“回头客”赌坊。
“哎来了来了。”吉辛刚拿起汤匙准备将一颗汤圆塞进嘴里，突然瞪大了眼睛瞪着前方，索性也不吃了，把汤匙往瓷碗里一扔，激动道：“快看，李旦来了。”
仲理坐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抬起来指向李旦的手，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众人顺着他方才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李旦正从徐记海鲜楼那边走过来，身上已经换下了徐记海鲜楼伙计的衣裳，改为穿着一件粗制麻布的破旧衣裳，徐记海鲜楼发给伙计的那套衣裳都看着比他身上这件要华丽许多。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的应是银两无疑。看着分量也只有半袋而已，但李旦面露喜色，看上去心情极好，他哼着小曲直奔“回头客”赌坊而去。
仲理还按着他的胳膊，吉辛一巴掌将他的手挥开，看向逯杭急急问道：“主子，不跟上去看看嘛？”
“跟。”逯杭道。
吉辛兴奋的站起身来，摩拳擦掌，要不是顾忌着逯杭还在旁边，怕是直接就冲进赌坊里去了。
沈清墨偷偷看了眼逯杭，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这吉辛是个粗人，习惯了打打杀杀四处奔走，他这火急火燎的性子让他静静的坐在这里实在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再看看仲理温文尔雅的端坐在桌旁，这两人实在是有天差地别的不同啊，也不知道逯杭当初是如何考虑的，怎么就将这两个性子完全不同的人选来放在身边做侍从了呢？
吉辛等了半天，也没瞧见逯杭有要起身的意思，满脸疑惑的问道：“主子，咋还不走嘞？”
逯杭慢条斯理的将碗里最后一颗汤圆送入口中，又端起碗喝了几口汤，动作轻和的将碗放回桌上，这才抬眼扫过众人，道：“跟自然是要跟的。”
“那我们快走吧。”吉辛道。
逯杭看他一眼，转向仲理，问道：“仲理，你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仲理在身上摸了摸，回道：“今日出门时带的不多，如今剩的不多了。”
“把剩下的银两给我，你们两个就先寻个地方藏起来，守在暗处，这赌坊不宜进去的人太多，为免打草惊蛇，就我跟柠乐进去吧。”
吉辛脸上满满的失落，他早就想去赌坊里见识见识了，以前惧怕于逯杭，不敢去，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进去瞧瞧了，却不让他去。
“是，属下这就退下。”仲理回完话瞧见吉辛还傻愣着，忙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吉辛回过神来也忙应了声，便跟着仲理一同退下了。
如今这个不大的桌子旁就剩沈清墨跟逯杭了，她望了眼赌坊，又看向逯杭，疑惑道：“我跟你去赌坊，能帮上什么忙吗？”
“去了便知。”逯杭浅浅的笑了笑，不正面回答她，而是拿出几枚碎银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伸手捋了捋衣袖，道：“走吧，进去看看。”
“哦。”沈清墨提起裙摆跟了上去，边走边自顾自的低喃道：“我还从来没进过赌坊呢，以前爹爹……”
突然想起来她跟逯杭说的她是个孤儿，忙禁了声，低下头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就说漏了嘴了，万一被逯杭觉察到她的身世有假那就糟糕了。但迟迟未见逯杭追问，她忍不住抬起头偷瞄了眼逯杭，谁知逯杭也刚好望过来，看着她笑了下，问道：“怎么不说了？”
沈清墨抿了抿嘴，抬手挠了挠头发想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努力纠正着：“我刚说的是以前跌跌撞撞的行乞，哪有钱去赌坊里啊。呵呵呵呵……”
逯杭神色如常，听了她瞎扯的话竟然还点了下头，叮嘱道：“无妨。待会儿进了赌坊，你听我行事即可，记住，不要离我太远，赌坊里人多眼杂，小心走散。”
“知道了。”沈清墨缩着脖子回了一句。
二人来到“回头客”赌坊，还未进去，就有店小二热情的出来相迎，“二位客官快快有请。”
跟着店小二踏进赌坊，入眼的便是一鼎金灿灿的金元宝立在赌坊的正中央，以此金元宝为界，两边分别有两张桌子，每张桌子旁边都围了不少人，赌坊中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及摇骰子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久久未能停歇。
“大大大！”
“小小小！”
赌坊的玩法很单一，便是猜大小了。店小二将他二人引进赌坊内，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沈清墨朝四张赌桌都望了望，人太多她一时间没找到李旦在哪一桌，只好看向逯杭，想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逯杭看她一眼，朝旁边一桌给她使了个眼色，沈清墨看过去，终于瞧见李旦站在人群中愁眉苦脸。
“要过去看看吗？”沈清墨问。
逯杭点点头，“走吧，去玩玩。”
去玩玩？沈清墨瞅一眼逯杭，堂堂丞相大人要来赌钱？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逯杭不沾赌，他只是站在一旁看，顺便动动嘴皮子使唤着她来执行，她来动手。
“先等等，看看李旦投什么？”逯杭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隐隐约约扑洒在她露出来的脖颈上，明明正值夏日，沈清墨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想朝前挪几步跟逯杭拉开些距离，奈何赌桌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人，根本挪不开，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逯杭就站在她身后，这种感觉真的太暧昧了。
“客官想好了吗？大家可都等着呢？”负责摇骰子的店小二一脸不耐烦的盯着李旦，手里拿着两枚骰子把玩着。
“就是啊，快点嘛，大家都等着下注呢！”旁边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只见李旦此时早已没了先前进赌坊前满面春风笑容满面的模样了，反而是愁眉不展脸色惨白，双手死死的抠着桌子边，指尖都泛了白。
他抬起头望了眼店小二，又低头看了看面前写着“大小”的桌布，伸手将摆在面前的银子摁在手心，犹豫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将银两全部推到了“大”的这一边。
店小二看他道：“确定好了？不改了？”
李旦咬牙道：“不改了！”
店小二继续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已经连输了好几把了，这把再输你可就没有钱再赌了。”
李旦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方才推到“大”那边的银子，用力的闭了闭眼，回道：“确定，不改！”
旁边的人见他下了注，争先恐后的也开始下注。沈清墨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要等着李旦下完注了才开始下注，直到看了几场后才发现，不知是李旦的手气太差，还是有人作假，只要李旦压了注，跟着去压他没压注的那个，一定会赢的，逯杭带她来了这个赌桌后，也是一直让她看李旦下完了注，再直接投他没下注的另一方，倒是真的赢了不少钱。
这边李旦已经下完了注，沈清墨正要像之前一样，将银两放到“小”这一边，却被逯杭突然出声制止，“且慢，这回跟着他压“大”。
沈清墨拿着银两的手顿了顿，听到逯杭这话，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侧头问道：“为什么？”
他这把会赢吗？
逯杭在她身后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先投了便是。”
沈清墨将银两推到了“大”这边，引来了无数人的注视，“大”这一边除了李旦推过去的银两，就剩下她方才推过去的了，相比较与“小”那一边堆成小山一般高的银两，“大、这边实在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沈清墨镇定的收回手，众人也只是不解她为什么把银子放到必然会输的这一边，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这时逯杭低沉地声音传来：“你看店小二手中掷的那两枚骰子。”
沈清墨抬眼望去，店小二右手手心攥着两枚骰子，这会儿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逯杭又道：“你看他掷骰子，我先前就一直有留意，他只要朝右转骰子，下一局必然就会出“大”，他若顺着左边转，则下一句必然会是“小”。”
沈清墨盯着店小二的手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确实现在是朝右转的骰子，只是他手上的动作看似很随意，且转骰子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的。
见众人都下好了注，店小二“唰”的一下收起了两枚骰子，将骰子倒入圆柱容器中，然后扣上托底的托盘，将放有骰子的容器双手拿起来随意的晃了晃，大声吆喝道：“下注完成，现在开始摇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