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沈清墨双手垂在身侧手心冒着冷汗,面对逯杭时,她是敢拒绝的。可现在面对的是陛下和王爷,她是断断不敢开口拒绝,一个话说不对,项上人头都很可能不保。
在一众人中寻找了一圈,终于看到左柏淩的身影,忙用眼神给他示意,希望他相助。
左柏淩倒也聪明,忙开口:“爹,我瞧着这丫头也讨喜,杭哥府里一大堆丫鬟呢,也不一定非要带走吧。”
“放肆!”左敬棠收起笑容严肃的呵斥了左柏淩一声,“说什么胡话!”
又忙面向逯杭:“阿杭啊,柏淩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逯杭看了眼沈清墨,缓缓开口:“多谢王爷,那这丫头,我便讨了去了。”
左敬棠笑着点点头,又突然严肃起来,看着逯杭自责道:“阿杭啊,是本王对不住,光顾着操办这百花宴,倒把蛇也不小心给带了进来。”
又转身吩咐管家,“快派人在院子里都找找,可别再出现个蛇咬伤人了。”
管家得了令忙吩咐下去四处开始搜蛇,逯杭则微微一笑,回道:“不怪王爷,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实在是怨不得别人。”
左以诚则不赞同他的话,也不知是怎么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提醒道:“这还是多亏了柠乐姑娘相助呢,这丫头以后进了你府,可得好生招待才是。”
逯杭颔首:“那是自然。”
沈清墨僵硬的站在原地听着他们一来一往客套着,嘴角职业式的微笑已然僵硬,她一动不动的站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被逯杭算计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逯杭先前胸有成竹的那句:“你会跟我回逯府的。”原来他早就盘算着借陛下和王爷的手,将她带回逯府。
逯杭这招高明的很,只字不提想带她回逯府,也不直接问王爷要人。只简单几句,先是将她推入大家视野,而后借左以诚的口,知道左以诚几次都喜欢把他们二人往一起凑,他这次也必然会如此。自己则顺水推舟接受他的好意,这样一来倒显得是他被动接受了。也怪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着逯杭离席。如果自己不跟上他,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逯杭哪里还能有机会诱她入局。
不知该说是逯杭手段高呢,还是该懊悔自己太愚笨,被他牵着走,入他圈套还不自知。
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沈清墨茫然的抬头望了望天,终究还是……逃不开逯杭,逃不开逯府吗?
百花席间,柳誉泉坐在案前,拿起酒杯一口饮尽,低声道:“永舟。”
坐在一旁正张望着陛下那边的施永舟忙收回视线点着头看向柳誉泉,“大人有何吩咐?”
柳誉泉眼中阴险的光芒一闪而过,“去查查他身边那个小丫头什么来历。”
虽然看上去表面上是陛下提议逯杭将这丫头带回府中的,逯杭自己并无此意,但以他多年老谋深算的经验来看,此事断不会如此简单,不查上一查,终究难以放心。逯杭现在愈发不好掌控了,他得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控,牢牢拿捏在手中才能安心。
施永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停留在沈清墨身上,了然的点头哈腰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去查。”
逯杭那边,左敬棠见逯杭手上有伤,虽然逯杭说没事,但他还是不太放心,一边派人去宫里请御医,一边看着逯杭道:“阿杭啊,你快去屋里歇会儿,待会儿御医到了还是好好诊断一番。”
逯杭倒也不再推辞,“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
眼瞅着逯杭似乎转身要离开,沈清墨以为终于可以远离他了,谁知逯杭又道:“那就有劳柠乐姑娘扶我去客房了。”
沈清墨顿了顿,早已经在心里骂了他几百遍,但碍于现在还在百花宴上,也只好忍耐着。她整理好情绪,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直直看向逯杭咬牙道:“奴婢遵命,大人这边请吧。”
逯杭满意的看她一眼,抬步朝客房走去。
沈清墨不情不愿的跟在身后,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
真想,揍他一顿啊!
沈清墨摸了摸鼻尖,有些懊恼,别说她打不过逯杭,就是打的过,怕是连他人都碰不着,所以这想法,她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
虽然看着走在逯杭身边的只有她,但她知道,仲理跟吉辛都在暗处,随时应对突发事件,保护逯杭安全。
“哇!”沈清墨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她低头一看,见逯杭也停下了脚步,而他的右脚后跟处,在路两旁灯笼的映照下,黑色的鞋子上好大一快泥土脚印。
糟糕!一不留神踩着他了!
沈清墨心虚的低下头,装没看见。
逯杭侧过身瞅她一眼,扬了扬嘴角,看起来心情很好,倒也没追究她。
但这脚印看着好明显啊,因为她婢女的身份,鞋底自然会脏很多,粘上泥巴什么的那是常有的事,只是现在这本该好好待在她鞋底的泥巴却跑到逯杭的鞋子上了,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其实还挺自责的,但一想到逯杭这人这么恶劣,迫使她不得不去逯府,她就一点都不内疚了,腰板都比以前挺得更直了。
这是他活该!
她恨不得多踩他几脚!
不过终归还是官家小姐,沈家又素来家教严格,自然是做不出来这等事,再气也只心里想想,到底是不会付诸于实际行动的。
终于带着逯杭回到了他平常住的客房,沈清墨上前推开门,往旁边让了让,并不打算进去。
逯杭跨进屋子,站在桌前回头看她,“柠乐姑娘平日里在王府,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沈清墨僵了僵,犹豫片刻,还是踏进了屋子,在案几上找了个火折子,上前将屋子里的蜡烛点亮。
不情不愿的朝着逯杭敷衍的福了福身,沈清墨头也不抬就道:“大人,您好生休息,奴婢告退了。”
“慢着。”
沈清墨面上表情不耐,却也还是客客气气道:“大人可还有事?”
逯杭认真的点了点头,在桌旁坐下,“有啊,事儿可多着呢,都要劳烦姑娘。”
沈清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微笑着问道:“那大人有什么事呢?”
逯杭指指床铺,又指指桌上的茶杯,“喏,床上被褥都还没铺好,想喝点水茶壶里也没有茶,这可不都得劳烦姑娘呢。”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继续道:“这不,洗脸水也没人打呢。”
“就都有劳姑娘了。”逯杭笑的一脸真诚,仔细去瞧,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笑笑笑!逯杭你很开心是吗?距离我离世才不过半个月,你就这么开心了是吗?!
沈清墨怔怔的看着逯杭的笑意,不得不承认,逯杭笑起来很好看,即便是她嫁给逯杭两年,再看到他笑,还是会忍不住被吸引。可是越看心底却窜起一团火,她以前其实很少见逯杭笑,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她本来就很少见到逯杭,又怎么能看到他笑呢。
“柠乐?”
沈清墨缓过神来,看他。
逯杭够了勾唇,问道:“有问题吗?”
沈清墨咬咬牙,回道:“没问题,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沈清墨出了屋子,逯杭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垂眸看了看右手虎口的蛇牙印,又抬起胳膊看了眼已经基本退下去的红疹,眼神有些复杂。
沈清墨先去食膳房沏了一壶茶,又拿了些夜间甜点,这才慢悠悠的晃回客房,客房内灯火通明,房门大敞着,门窗上印着人影,屋内似乎不止一个人。
她踏上台阶,还没走进屋子,便听着屋内一人道:“逯大人,您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蛇万幸无毒啊,只是大人这伤口,看着似乎是沾了水,以后恐怕会留下疤痕。”
“咳咳!”沈清墨刚把脚抬起来跨过门槛进来,就听到太医说逯杭伤口沾了水,她猛地咳嗽了几声,那哪里是沾了水,分明是沾了她的口水!
一想到之前那般亲昵的给逯杭处理伤口,虽说是被他戏耍了,但她确是真真切切用嘴给他的伤口吸了“毒血”,那感觉太清晰了,以至于她现在还仿佛能感觉到逯杭手上的温度从唇间传来。
逯杭抬眸扫了眼沈清墨,又看向御医,回道:“不打紧,刘太医不用顾及。”
刘御医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掏出纸笔,“那下官这就给大人开几副药,外敷内服的一起使用,伤口会好的快一些。”
“有劳了。”逯杭看一眼沈清墨,继续道:“刘太医把纸笔交给我的婢女就好,您说,她记。”
沈清墨愣了愣,啥?让她记药方?
刘太医拿着毛笔和纸张,站起身来看了看沈清墨,又看看逯杭,“这……下官可以自己写的,不用劳烦这位姑娘。”
刘太医对逯杭这话着实有些不解,医官诊断完毕开药方,这是顺手的事,哪里需要他人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