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可是这人已经死透了，是铁定救不回来了。
只是……丞相府的夫人中毒而死，这……该如何是好啊……
“诊断出来了么？”
逯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御医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从后背缓缓袭来，额间的冷汗已经冒了又冒，再是拖不下去了。
只见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低着头看也没看，凭着感觉就朝着逯杭站着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不住的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开口，“逯大人，小人尽力了，逯夫人这……这分明是中毒而死，恐怕是回天乏术了。还请大人恕罪啊！”
逯杭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倒是沈清墨被惊了一下，还真是中毒而死？！究竟是谁，竟然要置她于死地，且光明正大到如此地步。
过了许久，两名御医本来就吓得要死，半天没等来逯杭说话，忍不住偷偷想要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下去吧。”
嗯？！
两名御医低着头互看一眼，逯大人竟然没有责罚迁怒于他们，趁着他还没反悔，赶紧溜了才是！两人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药箱，道过别后一溜烟的就逃离了这个气压异常低的屋子。
“主子，需要属下去处理了吗？”吉辛走进屋子来到逯杭面前，等待他的吩咐。
逯杭抬起头，看也没看他，低低的回了句，“嗯。”
处理什么？沈清墨看看逯杭，又看看吉辛，他让吉辛去处理什么？
吉辛领了命便关了屋子的门出去，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哦不对，只剩下逯杭一个人，还有她这个孤魂野鬼，跟她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逯杭走过去轻轻在床边坐下，抬起手似乎想去抚摸她毫无生机的脸庞，沈清墨在一旁看着，这幅画面当真极其诡异了。
正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像是有一股力量强行把她往里面吸进去一般，沈清墨猛地转身去看，只见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圆环，刺眼的光芒闪的她睁不开眼，圆环越往里，颜色越深，圆环的最中心位置，已然成了黑色，如同漩涡一般。
“上路吧。”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沈清墨知道，这大概是通往黄泉的路了吧。
她转头看向逯杭，逯杭似乎看不见这个圆环，依然手抚着她躺在床榻上尸体的脸，看着她。
她努力挣脱了圆环对她的吸引，小跑着奔到床边，提起裙摆，努力凑上前，俯下身子轻轻在逯杭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眼角有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虽然她已经没了实体形态，逯杭也告知不到她，但她还是想最后跟逯杭告别，毕竟，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她该走了。
沈清墨直起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圆环走去，视线却一直不曾离开逯杭。
逯杭，我要离开了，不管是不是中毒而亡，这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已死之人，不想再计较这么多了。
她这一生，太累了，也太委屈了。
逯杭，我爱你。
我希望，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爱上你了，真的……太难过了。
逯杭，我不后悔，这辈子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以后，就没有我啦，逯杭，你……会不会记得我？
逯杭，忘了我吧，你应该，很快便会忘了我。
这样，也好。
最后对着逯杭微微扬起了嘴角，沈清墨甜甜的对着他笑了。然后，便毅然决然的抬起脚踏进了漩涡，圆环在她进入之后，便瞬间消失不见。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后，如同羽毛般略过他的额间，逯杭似乎感受到了，手无意识的摸了摸额头，摊开手指，指尖有些湿润，正是她方才亲吻逯杭是滴落在他额间的那滴泪。
逯杭怔怔地盯着手指上的那抹湿润出神，清墨，是你吗？
被卷入圆环漩涡之后，沈清墨就失去了知觉。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仿佛在空中飘荡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喉咙间像有草一般硌的她难受，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沈清墨缓缓睁开了眼，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她睁了眼又闭上，又缓缓睁开一条缝直到适应了光线。
“柠乐，你醒啦，太好了。”
身体似乎被什么人扶了起来，又靠在了什么地方，她的头被人用手撑起，紧接着便有一个东西抵在她嘴边，一股凉凉的液体，灌入她的口中，还有不少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脸颊，又被人很快擦去。
柠乐……是谁？！
谁？是谁在给她喂水喝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是哪里……是地狱吗？
沈清墨想说话，动了动嘴唇，一阵撕裂的疼痛伴随着铁锈味袭来，她的嘴唇太干了，轻轻一动，便扯开了来。
“柠乐，你别动。”
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似乎正是这人在给她喂水喝。沈清墨挣扎着想要撑起胳膊坐起来，却试了几次都没用。她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仿佛像是散架了一般。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软绵绵的靠在那里。
片刻之后，她睁开的眼终于对上了焦距，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不像是地狱，倒更像是人间。
这似乎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四周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杂草，茅草屋外似乎有个院子，听着声音，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屋外说着话，只是隔得太远，她听不真切。
“你是想要坐起来对吗？”
头顶的女声似乎明白她的意图，知道她想要坐起来，便轻轻扶起她的身子，帮着她直起了身子，背靠上了一堆草堆。
那名女子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用手扣上了水壶的盖子。
沈清墨这才看清了女子，这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虽然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着也是破破烂烂的，但是一看，便很讨喜。
沈清墨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也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但却是跟小姑娘的不太一样，衣服上没有补丁，倒有不少划破的地方，裙摆处似乎还有几处撕裂了。衣服似乎在泥沼里滚过一般，已然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了。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块脏兮兮的饼子递给她，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昏迷……
她真的，没有死吗？！
沈清墨愣了愣，想要问些什么，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感觉到，她是真的好饿啊。
缓了一会，胳膊已经能慢慢抬起来了，她接过饼子，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拿起来便开始吃。
对于一个已经死过的人来说，脏又算得了什么呢。
吃完了饼子，又喝了两口小姑娘递过来的水，沈清墨这才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了，也能说话了，虽然嘴唇一扯还是会很疼，但是好在，终于能有力气说话了。
她有太多的疑问了！
用手抹了两把嘴，沈清墨侧头看向小姑娘，道：“你……我是怎么了？”
小姑娘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答道：“柠乐姐姐，我们是前天晚上在城郊发现你的，你当时昏迷在路上，我们就带你回来了。”
城郊？
她没有去过城郊啊！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的厢房里，逯杭抚摸着她的脸，她亲耳听到御医说，她已经死了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城郊呢？
沈清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解道：“你……叫我柠乐？”
“对啊，柠乐姐姐。这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不叫……”
“呀，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沈清墨下意识的想告诉她她不叫柠乐，却被小姑娘打断了，只见她眉宇间不带一丝忧愁，天真烂漫的看着她，“柠乐姐姐，我叫栀晚，你叫我小晚就可以啦。”
沈清墨轻轻点了点头，“小晚，这里是哪里？”
“这里啊，这是城北的一间破庙后面。”
“城北……是在皇城的城北吗？”沈清墨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丞相府在城南，距离城北很远，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栀晚眨眨眼，道：“对啊，皇城的城北。”
沈清墨还想问些什么，正在此时，屋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晚丫头，出来吃东西啦，你关叔刚带回来的，快来。”
“哎，来啦。”栀晚高兴的蹦了起来，看向沈清墨，“柠乐姐姐，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吧，关叔带好吃的来了。”
沈清墨点点头，在栀晚的搀扶下出了茅草屋。
“呦，丫头醒啦。”
一出茅草屋，就见着屋外草垛子旁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跟栀晚差不多，皆是满身的补丁，脏兮兮的面庞。
说话的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这会儿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吃着，见沈清墨出来，咧着嘴看着她们笑了笑。
“晚丫头嘞，快，扶着这丫头过来坐呀，这边铺的草多咧，软和不硌的。”另一个年纪偏大的老者，操着一口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拍了拍身旁不远处的草堆，也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