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踏青会
三月初七，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候。
官家选的踏青地就在京都的郊外，车马同行，京都大街上十分热闹。
不少百姓在街边围观，议论纷纷。
“这真是好大的阵仗呀。”
“可不是么，说是几个太妃都去了哩。”
“那确实热闹。”
“这林府和宋府好像都在里头嘞。”
“是的，听说两家都收到了请帖，林府大娘子随林府去，小娘子随宋府去。”
“林大人这一碗水，倒是端得很平哩。”
“那是谁家的轿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是新任宰相卫崇文家的，前段时日还让我去寻上好的梨花木制的。”
“真是奢华呐。”
秦默坐在马车里，听着这话，有些想念爹爹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只可惜今日昌帝不来，自己真是想去问问，他的重臣之死，他是否知道内里。
外头连翘问杜衡，“你今日怎么跟着来了，还一副小厮打扮？”
杜衡轻声回，“将军得知你们要去，让我照看一二，护好你们平安。”
连翘像是悟过来一般，“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里头的秦默听到了没。
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今日的踏青地，弦月山。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山上一片春意盎然，草木新绿，看着都觉得清新。
到得早的世家子弟，已经按捺不住，赛过一轮马了。
等秦默她们到时，那些衣冠华贵的人，或回首召唤，或挥鞭促行，骏马在草地上轻快地踏着，一副春日欣欣向荣模样。
从车轿里下来的女子，身着各色衣衫，或粉、或紫、或青，同这青山相映成趣。
腰间配着翡翠、玉佩些精致式样的挂坠，手上也是各色玉镯，乳白色、嫩粉色、青绿色，不一而足，十分好看。
秦默正带着连翘和杜衡，准备去席间坐下，却听一声清脆呼唤。
“林夫人，好久不见！”
秦默回头看去，是那日诗会同自己搭话的女子，只见她扬着笑脸，还是那般生动可爱。
她也被感染了，浅浅一笑，“原是刘盈姑娘，好久不见。”
那姑娘一点也不见外，上来便挽着秦默的手，絮絮叨叨，“上次一见，便觉得夫人的口味同我很是相似。原本年前我去过府上，想要带些新寻的吃食同夫人分享，上门才知夫人还在建安，是以错过了。来之前我还在想，今日能否在此碰见夫人，没想到一下车便看到哩！”
秦默闻言觉得心中好笑。
刘威本是户部判官，父亲虽甚少同他往来，但私底下，十分欣赏他严于律己的为人处世。
不曾想，他的女儿，竟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如今京城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多的是人避之不及，她却只因那丰乐楼的一面，愿同自己交好，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秦默也不介意刘盈搭上来的胳膊。重生后她很是清冷，除了连翘，旁人也不敢随便亲近她，刘盈真是特别。
上一个这样特别的，还是那宴指挥使。
想到这，她一边问刘盈，“姑娘今日，想在这踏青会做些什么呢？”一边环顾四周，好像未曾见到那人身影。
刘盈是个话痨，原先父亲就很尊崇秦相，宫宴中见了秦默，更是觉得秦相教女有方，每每回家，便都要同自己夸赞一番。
那日诗会一见，她只觉得秦默清冷又沉得住气。巧的是，还同自己一样喜欢吃食，她心中更是喜欢了。
如此好的女孩，却在父亲死后，被夫君背叛，她心中很是同情，忍不住想与她更亲近些。
秦默这么问，她也不藏着掖着，反倒是瘪起了嘴，“说起这个，我就不开心。我今年才十六，父亲就说要在这会上给我选个如意郎君。”
秦默见这小姑娘坦诚模样，圆眼微瞪、嘴角下垂，十分可爱，笑道，“这嫁了人是没当姑娘好，妹妹还小，同伯父讲讲，让他莫要着急。”
连翘在旁听着惊呆了，心道，这是自家小姐会说的话吗？
小姐一直同她讲，切忌交浅言深。
如今同这刘家小姐才不过见两次面，现下还耐心安抚她。
刘盈听了，脸上满是欢喜，“我就说嘛！回去我就同父亲讲，林夫人都说我不着急呢！他向来是欣赏你的，如此这般，也会饶我些时日。”
秦默失笑，“妹妹莫要恭维我了。若是乐意，以后喊我姐姐吧。”
刘盈更是开心了，“默姐姐。”
两人说笑着便走到了帐子下。
今日草地上搭的是个长帐，天家子弟在最中间，其余的按照官阶分了席次。
刘盈非拉着她在自己帐中坐下，她的帐子紧挨着天家，而林府的，离得远点，紧挨着宋家。
秦默看着，心里发笑，只怕这位次，宋奉礼郎是出了许多力，真是为女儿筹谋，一片苦心呐。
刚坐下不久，天家帐子中就走过来一人，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贵气逼人。
刘盈本跟秦默说些之前宴会上的趣事，感觉面前站了人，定睛一看，却是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眉眼如画，又带着一丝妖娆。
秦默认出眼前之人正是那日茶馆之人，却不知这人来此作甚。
赵玦正坐着母妃说着话，见两个女子朝旁边的帐子走来，其中一人身形有些熟悉。
见那身形熟悉女子盯着自己，也不似旁边女子那般看呆了的模样，他开口问道，“在下赵玦，今日有幸在这踏青会上见到两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刘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搭在秦默身上的手也不住地捏她的衣裳。
秦默感觉到了，有些无奈，开口道，“我身旁这位是户部判官家女儿，刘盈。我是林府大娘子，秦默。”
刘玦混迹于声色场所，是出了名的听力好。
秦默一开口，这清冷的声线，不疾不徐的语调，他一下就确认了，这就是那日茶馆中戴着帷帽的女子。
她倒是说话算话，这次见面确实是如实告知了身份。
只是，她竟是那去世的秦相之女。
按理来说，她一回京都便去面圣了，但自己却早已在茶馆中见过她。
如此想来，她早就回京了，只是瞒着众人、也不去面圣。
自己倒是有了一个她的秘密。
这么想着，赵玦眯起一双狐狸眼，笑着说，“原是第一次见，还请两位姑娘尽情享受着踏青会。”
刘盈羞答答地应下了。
秦默看着赵玦那不加隐藏的眼神，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
她也假装不认识般，行了个礼，“齐王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