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决战
晏渊坐在马上，看到突合奇只带了这些兵马，便知秦默的计策奏效了。
他莞尔一笑，剑眉斜飞，目若朗星。
还没开始打，敌军便损失了近半，秦默这招实在是高。
小小女子，是如何想出在河水中放泻药和毒药的呢？
不仅如此，还细致到第一日和第二日放的剂量还不一样。
待此战结束，他定要好好问一问。
突合奇也开心。
这马上之人，虽说看着英气十足，一点也没有昨日窝囊喊话的样子，但实实在在是个花架子。
竟然只让前排兵牵着长长的绊马绳，就敢出来迎战了。
笑话！
他的铁浮图，何曾会怕这区区绊马绳。
怕是他们都来不及举起这绳子，自己那百经训练的战马就把人踏得脑浆飞溅了。
虽说今日自己的兵马稍有缺损，但突合奇信心倍增。
自己的兵，都身披锐甲手持长矛，就连战马，都是全身披挂装甲。
再观对面的，都只在关键部位裹了铁甲，手上拿的，竟然是些铁盾和战斧。
这是准备斧头砍不过就躲在盾中吗？
他嗤笑，区区小将，竟真敢出来迎战。
他声音浑厚，朝着对面喊道，“就凭这些兵，就想拿战功回京都吗？”
晏渊闻言也不恼，声音清冽，还带着刚刚的笑意，“大帅这是看不起我这些兵吗？今日怎只带了这些兵马，怕是没有昨日的一半吧！”
突合奇有点恼火，这人竟还敢耻笑自己。
情绪上头，他都没察觉今日这将军的声音不似昨日那般粗犷，对着便是吼道，“对付你，只用一半都还有多的！”
说完，他便举起长矛，大喊，“给我上！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仅仅平静了八九日，定风城外战事再起。
随着突合奇的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铁浮图一拥而上，来势汹汹。
战马的铁蹄践踏在昏黄斑驳的草原上，大地似承受不住般微微颤抖，雄浑有力的号角声响起，无数蚂蚁密集般的骑兵，踏着号角声便向那大周将士们直直冲去。
远远看去，地平线上涌起一条灰线，继而变成奔涌的潮水，似乎要将这大周将士一口气全部吞掉。
突合奇坐在马上，周围的铁浮图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这样凶猛，这样疯狂！
他感受着，只觉自己身体流淌的血液在叫嚣，再多杀几个人，就可以回去向北齐王邀功了！
晏渊见状，大喊，“倒！”
队列中的士兵齐刷刷掏出怀里的竹筒，将早已装好的豆子全部倒出，撒在地上。
又迅速拿着手中的武器，两人一组，一人持盾，一人执斧。
见那铁浮图已经迎面冲来，晏渊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在晨曦下一片猩红。
他将长矛斜指向天，高声道，“杀！”
这疯狂颤动的地面，突然停下来了。
突合奇震惊地看着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战马，竟然在掠过大周士兵时缓下了脚步。
他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怎会，怎会如此！
铁浮图迎面冲去时，他还在嘲笑大周将士，竟是吓呆了，巍然不动。
可如今，那些铁马骤然放慢脚步，原本安坐于马上的将士反应不及，有些竟直直地摔了下去。
定风城的将士好似正等着这一刻。
在那些身披挂甲的战马缓下脚步、低头寻地上的豆子吃时，立刻亮出手上的战斧，直直地向那没有遮挡的马蹄砍去。
一时间，哀鸣响彻了天际。
无数的马蹄被砍下，鲜血直迸，溅到那手持战斧的士兵脸上。
他们都无暇擦去，手中战斧再次抬起又落下，更多的马蹄溅血飞起。
原先还步伐悠悠、闻着豆香、低头觅食的良驹，此刻却痛失脚蹄。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
一匹又一匹的战马止住了脚步，仰天长啸，声音中满是凄厉，叫喊得令人心惊。
原先似铁墙的兵马出现了裂缝。
战马上的将士甚至来不及反应，一个又一个的骑兵，随着胯下战马的止步，接连摔在地上。
有安坐于马上持着长矛的骑兵，试图刺向那些拿着斧头的士兵，却被铁盾挡住，无法得手。
而那些手持斧头的，见状，更是迅猛的抬起斧头，手起蹄落。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战马的嘶鸣声，骑兵的哀嚎声，铁斧的砍杀声，铁盾的阻挡声，混在一起，铿铿锵锵。
那些倒地的骑兵，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满是煮熟的黄豆。
可是他们想不通，训练有素的战马，又怎会因为这黄豆停下脚步。
他们也不必想通了。
身上的铠甲，如有千斤重。
高坐于马上，这些铠甲护着他们所向披靡。
但如今倒地，被这铠甲压着，他们就如同被人按住的蝼蚁，就算四肢再用力地挣扎，也难以翻身。
铁浮图，终成了铁牢笼。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北齐士兵一拥而上。
有不甘心的，奋力举起自己手上的长矛，试图抵抗一二。
上一秒还举手反抗，下一秒，就被砍断了胳膊，鲜血迅速地染红了地面，同满地的黄豆混在一起，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大周将士见往日里横冲直撞的战马已被撂得七七八八了，士气大涨。
他们拿起斧头，继续砍向身边的北齐兵。
或是砍断手，或是砍断脚，或是挑开头盔，直直地砍向脑袋。
整个战场上，就连空气都沾染上了血色，满身血污的北齐兵拼死做着最后一搏，野兽般的嘶吼声响彻了天空。
大周将士们杀红了眼，血红的双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
就是眼前这些身着锐甲的北齐人，杀死了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杀死了自己举酒吃肉的朋友，杀死了自己奋力护着的百姓们。
如今，也要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突合奇坐在马上，看到自己一向所向披靡的铁浮图，竟然如同困兽之斗，面上涌上了一丝怯意。
他仓促地唤着还未上前的步兵，纵使自己心有不甘，还是大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