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和谈
按时间来看，北齐使者应当已经进城了。
他们尽力守了这定风城这些时日，终是没有吃亏。
只是，这仗还打不打，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晏渊只能等，等京都给自己快马加急送去的文书的回音。
同定风城这一派荒凉不同，正月初二，正是京都最喜气洋洋的时候。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京都大道的小摊贩脸上洋溢着喜气。
趁着年节这种热闹时候出出摊，攒点银钱，回去也能热热闹闹过个好年。
京都的官员可没有这种好心情了。
往年这时候，自己或是同家人在堂中话些家常，或是携家眷外出游园看景，或是在酒楼里看些同好友把酒言欢。
但哪一样，都不是现在这般，在朝堂上，屏息静气地候着。
北齐使者还没来，但高堂上那位，脸色却是十分不悦。
送急递的人跪在地上，久久也未抬头。
赵斌反复看了两遍晏渊从定风城送来的急报，一贯温和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将这文书往旁一递，旁边的太监灵活地接过，就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给枢密使看看。”
高密一听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连忙上前，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文书，看完，也是面色大惊。
“这，这北齐竟然集了一万大兵，兵临定风城！”
朝中众人，闻言惶恐十分。
北齐这次主动说要来和谈，朝中各派言辞不一。
有说以银钱换平安的，有说坚决不和谈的，还有说要给北齐一点颜色看看的。
可这些争论，都是基于边境平稳的前提下。
秦相之死才半年，若战事再起，这些文官们，怕是没有愿意自动请缨去前线的。
宋大人听闻，饶是在这并不温暖的正月，额头上也急出了汗。
上次和谈，自己表现好，十分得文帝心。
本想趁着这次和谈，名声大噪，再找文帝讨个赏赐，一洗前些日子京中关于自家女儿的流言纷扰。
可现如今，定风城风波再起，这和谈，怕是不好办了。
文帝看着堂下官员神奇各异，议论纷纷，却始终无人上前，心里有些失望。
他这位置才坐不久。
上次定风城战役，父皇伤心于秦相之死，大周受辱，匆匆便退下了这皇位。
大皇子常年征战在外，三皇子、四皇子年纪又轻。
自己，同母妃多年来苦心孤诣，守着的皇位，便这样到了手中。
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同北齐和谈。
只要不打仗，自己这皇位便能稳坐。
不过是多给北齐一些银钱罢了，大周有的是钱，尽管给去便是了。
只是这次，北齐兵临城下，若是这话从自己嘴中说出，又不知朝中臣子会怎么想。
这些臣子，乖，也不乖。
他们想要一个能护住自己的帝王，却又害怕自己帝王太有手段。
林清川脑子在飞速运转。
昌帝在时，自己的前丈人主动请缨，一战到底。
最后战败，文帝即位，参加和谈的新丈人很受重视。
虽不知上次递给自己消息的究竟是哪个主子，但他知道，现在高堂上的文帝不愿意打仗。
“陛下，臣有话说。”他拱手上前。
赵斌闻声看去，是秦相的女婿。
“说。”他倒是想看看，这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如今正是正月里，北齐军兵临城下，实在可气。可定风城的百姓，才从上次战役中缓慢恢复过来，为了他们可以阖家欢笑地过个喜庆年。臣，恳请陛下，不若先听北齐使者如何说，再做定论。”林清川声量不大，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其他臣子听到他这般言语，有点头赞成的，有摇头不屑的。
高密朝他望去，冲他感激一笑，只觉得他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他这个枢密使，实在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心意。
赵斌听到了自己的心里话，面色和缓了些，又重新挂上了笑，“户部有你，朕实在是很放心。”
“如此这般，我们再等等，看看这北齐使者是什么说法。”
北齐使者到堂上之时，只觉得这高堂之上，气氛诡异。
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这些官员们，可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这次，竟有些愤愤和隐而不发。
他才收到定风城那边的急递，韩常破城，但却是无功而返。
不知道京都收到的消息是什么，这次和谈，怕是不如上次那般容易。
宋大人出列，同那使者客气道，“您这一路上奔波了，不知休息得可好。”
“甚好，京都一派喜气洋洋，原来大周的过年竟是如此这般热闹。”使者回道，不显山、不露水。
“如此，您这次前来，可是北齐王有何想法？”宋大人单刀直入，事到如今，便先打听打听北齐的意图吧。
那使者见宋大人这彬彬有礼的模样，便知消息估计还没传到城中，“上次贵国送了许多东西，我们王上觉得甚好。”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周边窸窸窣窣，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耳中。
“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要？”
“实在是无耻，强盗之行！”
宋大人见状，紧接着说，“区区心意，北齐王喜欢便好。两国安稳，贸易往来正常，我们也用到了好多北齐的好物件呐！”
使者见自己的意图被曲解，却又不好再言明。
赵斌见状，只道，“使者一路奔波辛苦，不如今日，便先休息，明日再来细谈吧。”
使者只道是，这大周人，估计已经收到了北齐出兵的来信。
明日，只怕这堂上可没这么平和了。
可他也只能应声退下。
待他退下后，刘威拱手上前，“陛下，这北齐使者并未咄咄逼人。若是出兵，他们必定同使者通过气了。如此这般，只怕是北齐打得没那么顺利。”
此话一出，刚刚本就憋屈的朝臣，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现如今，守在定风城的晏渊，是身经百战的赵衡麾下，定风城，倒真不一定会同上次那般岌岌可危。
这结果，也不是赵斌想要的。
晏渊，是赵衡的手下。若真是让他守住这定风城，那些主战的，只怕更要向自己的大哥靠拢了。
“如此，明日再看看吧。”赵斌摆摆手，“今日初二，众卿家早些回去，同家人团聚去吧。”
宋饮霜早早备好了饭菜，只在门口等林清川下朝回府。
见他进门时若有所思，她便知今日有事发生。
她迎上前，指尖轻缓拨弄，握紧他的大手作成十指相扣的模样，关心道，“夫君今日手怎会如此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