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让人窒息的母爱

    裴言川今夜也悄悄来了叶家，不过他只是躲在屋顶上，冷眼旁观着花盈院这一夜的热闹。裴言川坐在屋顶上，听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和那颗最北面独自发亮的星星，心中有了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触。

    今天下午，石毅除了奉了裴言川的命令去安康巷查探盐税案的赃款接头点，但是，裴言川还额外让石毅去找叶长松，又托他给颜言带了一篮子的瓜果点心。

    裴言川经过昨夜与颜言的相处，一夜不曾合眼，这些年裴言川太孤单了，难得遇到一位姑娘能与他同频，那种感觉很是奇妙。裴言川今日一早就让石毅去街上买了最新鲜的瓜果和最有名的点心，早早就交代了石毅要去找叶长松。

    叶长松则又激动了一天，昨日算是偶遇了裴言川，那么今日，石毅就是特地找他的。叶长松在狐朋狗友们又狠狠地长了一回脸，这下子，没有纨绔再敢质疑叶长松和裴言川的关系了。现在京城的纨绔们都自觉地把叶长松当成了老大，叶长松这两日的笑容是真的用十斤秤砣都压不下来，一天天地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花盈院的笑声顺着晚风，传遍了叶家的每一个角落。叶长源此时正被何氏拘在屋子里读书，但是，叶长源今夜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远处的热闹。他还处在爱玩爱闹的年纪，也想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

    然而，何氏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叶长源的屋子里，盯着叶长源，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叶长松，“儿啊，母亲不想你浪费光阴，叶家的下一代里，就你和叶长松两个儿子，母亲希望你可以更加努力，将来可以接过叶家主君的位置。”

    “母亲，我也想去坐一会，可以吗？”叶长源已经听腻了何氏每天说着同样的话了，他是叶家的嫡子，可是，他也想像长松哥哥那般活得自由自在，他也好奇大姐姐长啥样，他也想跟着二姐姐和三妹妹一起玩闹。

    “长源，母亲不允许你跟他们掺和在一起！”何氏凌厉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刀，日日悬在了叶长源的头上。

    叶长源已经十六岁了，早已不是那个幼年时被母亲拘着当她的扯线木偶的小孩子了。只见叶长源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将何氏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再将何氏推出屋外，“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任凭何氏在屋外如何震怒，哪怕到最后何氏软言软语低头了，叶长源还是不愿意开门见他这位控制欲极强的母亲。

    叶长源躺在被窝里，心烦意乱地听着远处的打闹声和门外何氏的咒骂声，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可怕的地狱里，他的父亲和母亲，自小对他寄予厚望。可是，这厚望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叶长源。

    叶长源喜欢读书，他的成绩一直在学堂里名列前茅，但是，他在学堂里根本没有朋友。那些官阶比叶叙淮高的子弟不屑与叶长源这样的书呆子一起玩耍，官阶比叶叙淮低的人家又对叶长源唯唯诺诺，没有人会把叶长源放在心上，包括他的父亲和母亲。

    有时候，叶家老夫人会叫叶长源去她的院子里请安，问他的学业情况，却从不过问他在学堂与同窗的相处情况。这偌大的叶家，就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墓，叶长源不止一次闪过想死的念头，包括此时此刻，叶长源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想要挣脱这座坟墓，他想要从这里解脱。

    何氏最后被李嬷嬷从叶长源的屋子外拉走了，这叶家的当家主母，曾经端庄贤淑的何氏，此时因为叶长源的一次不服从，就像个疯婆子一般疯狂地砸着叶长源的房门，哪怕李嬷嬷早已将长源少爷院子里的人都清退了，李嬷嬷还是担心母子俩会伤了和气。

    何氏哭倒在奶娘李嬷嬷的怀里，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叶长源今夜会反抗她。她不过是想让叶长源担起嫡子的责任罢了，她只是想要叶长源别过得像她幼年时期一般苦罢了，怎么就变成了母子离心了？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何氏这样的执拗又是何苦，本来长源少爷还不错的，但是何氏却日日夜夜地不断地催着叶长源往前往上更高更远。小时候的叶长源，每日都与何氏黏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开始，叶长源跟何氏离心了呢？李嬷嬷也不知道，可能孩子长大了，总是不如小时候贴心罢了。

    李嬷嬷搂着何氏，心下却是一阵阵的无奈。如果当年，何氏没有做了这叶叙淮的续弦，会不会有更好的人生？这偏执的何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春明媚的姑娘了。但是李嬷嬷还是用力地抱紧了何氏，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有一瞬的发泄的地方。

    何氏哭着哭着，竟然突然怨恨上了颜言。何氏竟然将今夜与叶长源闹僵的原因归咎到颜言的身上，就是因为颜言不守规矩，坏了叶府的规矩，才让叶长源无心学习。

    何氏狠狠地咬着嘴唇，“嬷嬷，我一定要把叶兮颜赶走！”

    李嬷嬷身形一顿，她这位偏执的姑娘，终究还是走向了极端。

    李嬷嬷温柔地抚着何氏的脊背，柔和地劝着何氏，“夫人，您不要这样子，今夜的事情，与大姑娘无关啊。”

    “不，就是她，长源和思思以前都很乖很听话的，就是在叶兮颜回京之后，他俩才变得如此忤逆长辈。”何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眼眸里却是恨意冲天。

    “……”李嬷嬷想再劝劝何氏不要钻牛角尖，何苦将母子间的不和转嫁到他人头上呢？但是何氏却已经从李嬷嬷的怀里站了起来。

    “嬷嬷，你终究还是老了！”何氏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李嬷嬷心惊肉跳。

    是啊，李嬷嬷是老了，但是，李嬷嬷也只是想让何氏能安安稳稳度过余生罢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何氏都已经走过来了，为什么还要往那内宅腌臜的泥坑里面跳呢？

    “夫人，老婆子只听你的。”李嬷嬷心中叹了一口气，何氏终归还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既然何氏要赶走大姑娘，李嬷嬷也只能帮何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