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会会这人间的豺狼

    颜言还是蹲坐在裴言川身旁，陷入了自我怀疑里，但是叶兮颜的死，就这样轻飘飘的吗？没有任何人要知道叶兮颜的死吗？没有任何人要对叶兮颜的死负责吗？叶兮颜从出生就被丢到这山沟沟里，一个小婴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被亲生父亲狠心地丢到这里自生自灭？

    “那我还是得去问问他，我要告诉他，叶兮颜死了。”颜言还是觉得要去尚书令那边，把叶兮颜的死讯告诉他们，不管他们会不会流泪会不会难过，她不想叶兮颜的死像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你要跟我们一道吗？”裴言川也有些好奇，这姑娘脑子挺活的，也有些太认死理了。

    “嗯，我等下问问阿奶他们的意思，晚点跟你们确认，可以吗？”颜言点点头，眼睛巴巴地看着裴言川，她一个弱女子要走出这大山不容易，尤其是她人生地不熟，不跟着他们这些混得熟门熟路的人，自己乱走，绝对没活路。

    “好。”裴言川又闭上眼睛，他的伤口已经比前几日好一些了，昨日发起高烧，现在浑身的骨头都有些痛。

    颜言又抬头看着这个貌美的男子，这人看着气场冷冽，但是心肠不算差，尤其是昨晚叶兮颜离世，多亏了他和他的手下们帮忙了，颜言突然忘了自己有没有跟裴言川这个正主道过谢，赶紧一脸认真地朝着裴言川说道：“对了，昨夜的事情，非常感谢你们出手帮忙了，如果不是有你们的帮忙，兮颜的后事不会办得那么好，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上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别客气，尽管开口。”

    裴言川只是一如既往冷冷地点点头，算是收到颜言的谢意了。

    颜言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表达谢意，但是以后他们这伙人要是有事情，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帮他们的忙，颜言觉得还是可以有一次两次不算钱的。

    颜言起身，又跑到屋外的竹棚捣鼓众人的午饭去了。

    老太太终于也肯走出房间了，老爷爷伸着手想搀扶老太太，但是老太太倔强地挺直了脊背，自己走着。刚才颜言和那男人的话，老太太多多少少都听了一耳朵，尤其是听到最后，颜言坚持要去京城找尚书令要把叶兮颜的死讯告诉叶家人的时候，老太太哭了，幸好，这世界上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家的姑娘。

    “走吧，老头子，我们是老了，不是死了，京城总还是要回去看看故人的。我家小姐和姑娘，都被叶家断送掉了，我还是得回京城一趟，会会这人间的豺狼！”老太太眼里的悲伤逐渐被斗志替代了，老爷爷虽然放心不下刚逝去的姑娘一个人留在这牛牯嶂，但是，总归还是要回去京城一趟，等到他们俩老到死的那天才能瞑目。

    老太太被老爷爷搀扶着去了竹棚找颜言，颜言正在竹棚里洗菜切菜蒸各种能吃的瓜类。老太太踢了一把小板凳坐到了颜言身侧，老爷爷则让刚才在竹棚帮颜言打下手的两个壮汉先回前屋，他们爷孙三人有体己话要说。裴言川手底下的人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看见两位老人没早上那么悲痛了，就知道人家家里人有话要说，还不等老爷爷开口就先脚底抹油溜回前屋去了。

    “颜言，老婆子倚老卖老，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吗？”老太太手里正捡起一把青菜自顾自地摘了起来，眼睛却一直在颜言的身上停留。

    “阿奶，你别这样说，但凡我颜言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必定尽力而为。”颜言心里直打鼓，她第一次听到一身傲骨的老太太放低姿态求她。

    “你可以的，这件事情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总归还是得你同意才好办。”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不知道她是想起她那早逝的小姐还是想起刚刚离开人世的叶兮颜。

    “阿奶，你先说是什么事情，我再回答你可以吗？”颜言这个优秀的打工仔，在职场混了这么两年，学会了不要轻易答应上级任何内容不明的要求，哪怕颜言经历了叶兮颜的死，颜言还是坚守自己作为打工仔的底线。

    “我就知道你是聪慧的姑娘，这样好，不会像我家小姐和姑娘那般，进了豺狼窝，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老太太没头没脑地夸奖着颜言，颜言心里警铃大作，这跟领导无事献殷勤是一个道理的，领导要你加班到三更，岂会让人二更跑。

    “阿奶，你有话直说便是，咱们也不是那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好歹咱们也共患难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还得谢谢你们尽心照顾呢。”颜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太太的神色，她觉得现在的老太太，跟她平时看见的老太太区别很大。

    “颜言，老婆子求你帮忙做一段时间的叶家姑娘。老婆子是半截身子已经埋进黄土的人了，我不稀罕京城的富贵繁华，但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和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姑娘都去世了，老婆子还是不服，我要去京城查查当年之事。老婆子这辈子几乎没求过人，唯独只有你，老婆子刚才已经听到前屋那位郎君的话了，你要把我家姑娘死讯告诉叶尚书，可能不容易，但是，有老婆子在，你会很容易进了尚书令的府邸，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况且，颜言，老婆子希望多考虑一下现实的情况，你没有醴朝的身份户籍信息，就算去了京城，也不可能在京城生存下去的。”老太太看着颜言，她心里有些忐忑，颜言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跟叶兮颜一般，很是敏感。

    颜言没有立刻回了老太太的话，老太太要她去假扮尚书令的千金，可是她什么都不懂，而且在这种富贵迷人眼的达官贵人府里，肯定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和手段的，她在华国看电视剧看小说也看多了这种后宅的阴私争斗。颜言本来的计划是跟着裴言川一行人去京城，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接近那叶尚书，把叶兮颜的死讯告诉对方，让对方愧疚，她觉得就够了。但是，老太太的意思是要颜言顶替掉叶兮颜的身份，老太太也要跟着颜言一起进京，老太太还要查当年叶兮颜母亲的死亡和叶兮颜被叶家抛弃的原因。颜言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累，这种事情，隔了那么多年了，再去查，恐怕不是易事。

    老太太看着颜言的脸色变幻，心里就猜到了颜言有诸多顾虑，老太太决定下一剂猛药，“颜言，你直接跟着前屋那伙人一起去京城是不难的，但是进京之后，各处都要人脉和银钱，你刚来醴朝，你有吗？而且，你不是想回华国吗？老婆子对京城还算熟悉，如果你愿意进那叶家暂替我们家姑娘一段时间，老婆子定然会倾尽全力帮你铺桥搭路找到知道华国的人，帮助你回家。你先想想吧，等下吃午饭的时候，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了，能不能都得给我一个答复。”老太太闭上嘴巴了，她要留点时间给颜言考虑清楚。

    老爷爷全程不发一言，坐在老太太和颜言身边，“吧嗒吧嗒”地抽着小山村里流行的劣质旱烟，只是，他那满怀期待的眼神让颜言如坐针毡，拒绝还是不拒绝呢？颜言陷入了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