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生花

    简自建主动停药，放弃了原本就只是保守治疗，加速自己的死亡这一举动，彻底打碎了艾芝霄心中最后一道坚持的屏障。

    爱，与生命无关。带着遗憾和自责的生命延续，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也不可能在未来坦然接受简自建的肾脏移植。

    经过治疗，简自建的血象基本稳定之后，艾芝霄心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她知道，其实简自建是最有希望继续活下去的，相对而言，简自建的移植手术所需要的条件更容易办到，而自己如果就这样漠然的等待简自建死亡获取肾脏，未来她的心很难安宁。

    而且，这个事越早越好，时间拖得越久，简自建一旦再出现身体指标异常，病情就越严重，恐怕到时候就算二次骨髓移植也没有用了。

    然而，艾芝霄的这个想法，却遭到了简自建的坚决反对。

    “艾芝霄，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根本没有钱去做第二次骨髓移植。而且，如果手术再次失败，我就无法将肾移植给你了。”简自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艾芝霄明白简自建的顾虑，但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她试图说服简自建：“自建，我知道风险很大，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等死。”

    然而，无论艾芝霄怎么说，简自建都坚决不同意进行第二次骨髓移植。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除了借贷，他和父亲是无力支付移植和后期的费用，而向亲人表明了婚姻关系，在法律上不会因为自己死去抹去艾芝霄作为妻子要偿还的债务，就有了他不想让艾芝霄为了自己而背负沉重的债务。

    “自建，相信我。我并不是只想着你，最近家里联系上一位在国外的亲戚，正好也是尿毒症方面的医生，他已经在向国外征集合适的肾源，据他自己说，通常几个月就会有消息，我们只需要准备好移植所需的费用就行了。”艾芝霄不得不用谎言暂时稳住简自建，所谓的国外的亲戚，不过只是她找到的一个简自建最不能去证实的假消息而已。

    “你没骗我？”病床上的简自建有些怀疑的问道。

    “你也知道，我的梦想就是35岁之后环游世界，假如没有亲戚在国外，我一个女孩子哪儿有那么大的能量。”艾芝霄握着简自建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自然。“我们都有活下去的可能，相信我！”

    艾芝霄成功的获取了简自建的信任，让他同意做第二次骨髓移植手术，但接下来她需要想办法筹集简自建的手术费用和后期调理的治疗费用，为他争取一线比她更有希望的一线生机。

    然而，当她向父母提出借钱的请求时，却遭到了拒绝。

    “芝霄，你知道我们手里的钱是你的救命钱。你姐姐、姐夫也都尽力的在支持，每个月都会把一半的收入交给我们，就是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简自建这孩子虽然好，但我们不能舍弃你的机会，用这个钱去救他，甚至未来当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不得不去借债。”母亲的话是正常到不能在正常的想法了，这一点“自私”恐怕没有一个父母能避免。

    艾芝霄理解父母的担忧，但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她决定自己想办法筹集手术费用。想起元旦之夜，简自建送给自己的干花，恰好在朋友的介绍下，她认识了一位会做这种名叫“永生花”的干花制作手艺人。

    永生花，寓意着永不凋零的爱情和生命。艾芝霄觉得这个寓意像极了自己和简自建的经历。带着复杂而坚决的心情，她登门去拜访了这个手艺人，想要跟那位手艺人学习制作永生花，并通过售卖永生花来筹集简自建的手术费用。

    艾芝霄的真诚和她的经历感动了这个手艺人，考虑到制作的过程不可避免的要接触到甲醇、乙醇这样刺激的化学物品。这个手艺人还专门为她制作了防护服，减少这些物品对她的刺激。

    从那一天起，艾芝霄开始了艰苦的学习和制作过程。通过这个手艺人认识的花商，选花、脱色、上色……适当的美化和包装，她拿出了生病之前工作时候的劲头，简自建看着妻子凹陷的眼窝，万般无奈，唯一能做的却只能等待。

    在手艺人的帮助下，艾芝霄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和方法，尽管还远远不如手艺人的精美，但已经可以对外销售了。

    而艾芝霄和简自建的故事让花商们也非常感动，总是将最合适的玫瑰、康乃馨、蝴蝶兰等挑选出来给她留下。除了需要透析和治疗的时间外，艾芝霄总是每天早出晚归，忙碌在街头巷尾。虽然过程辛苦，但每当看到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永生花在自己手中绽放时，她的心中就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医院旁边的小车库就成了艾芝霄售卖永生花的库房，一个小推车就是她的流动摊位，尽管她不能走得太远，但是永生花的销售并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好。

    然而，筹集手术费用的过程并不容易。虽然艾芝霄的永生花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和支持，但离手术所需的费用还有很大的差距。看着简自建的身体状况一天天恶化，艾芝霄心中焦急万分。

    一对路过的情侣很无意的问起艾芝霄为什么售卖永生花，艾芝霄就把自己和简自建之间的故事告诉了他们，虽然是很简单的介绍，但也听哭了这对情侣。

    “姐，我们能去看看简大哥吗？”男孩一口外地口音，这次是他工作后第一次带上女友重回这个城市，他始终没有忘记三年多以前在华山上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哥说的那一句话：当遇到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伸一伸手。

    看见艾芝霄迟疑，男孩马上明白里她的顾虑，接着说道：“您放心，我就在门外看一看，不会说任何话。”

    艾芝霄所说的故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一对因为各自目的在一起的陌生人，能为彼此做到这种程度，连电视也不敢这样拍。这让他作为一名记者不得不保持怀疑，求证事实。

    情侣中的女孩留下帮艾芝霄售卖永生花，男孩和艾芝霄一起回到医院，看到门口病员卡上的名字，男孩子甚至都不用去想求证就知道这一定是真的了。因为那个名字虽然普通，但在同一个城市如此巧合，甚至年龄都接近的是两个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姐，我们回去吧！”男孩子只是象征性的在窗户上看了一眼，甚至连简自建现在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就轻声的对艾芝霄说道。

    这一对情侣的故地重游计划就此搁置，男孩子用他职业的敏感，告诉艾芝霄，如果想要售卖更多的永生花，就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故事。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艾芝霄和简自建的故事写成卡片，放在那个小推车最醒目的位置，这倒是提醒了艾芝霄。艾芝霄拒绝了男孩的捐赠，她不能平白的接受别人的“施舍”，这已经是她能坚持的最后底线了，否则她也没必要去学习制作永生花，拖着患病的身体当街售卖。

    当天晚上，她就用一张小kt板将她和简自建的故事写在了上面，而在每售卖一束的永生花里插上了一张小卡片，在上面写道：开在废墟中的永生花，花永生，爱永恒。

    这句话不仅表达了她对简自建的坚定信念和无尽爱意，不大的kt板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驻足观看，而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卡片更是激起了更多人的共鸣而购买。

    而那束永不凋零的永生花开始绽放在更多人的心间，见证着他们坚定不移的爱情和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