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伤心回忆
上车后，南修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车里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沈潼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车窗外的车流上，思绪渐渐飘远。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似乎被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所充斥，无论个人是否愿意改变，生活本身都会不断演变。
她常常劝说许行雨放下过去的烦恼，重新出发，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生活无情地推动着每个人向前迈进，无论情愿与否，都必须去面对、去应对，沈潼不禁暗自审视起自己来。
她偷偷瞥了南修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实际上，对于南修的家庭状况，她并没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只是大致知道他除了有个姐姐，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有时，她也会对南修心生怜悯，尽管他家境富裕，产业庞大，却缺少一个完整而和睦的家庭。
“想什么呢？小眼珠转来转去的。”南修上挑的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在审视着她内心的想法。
“没什么……”沈潼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那小子喜欢你。”南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沈潼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
“我说，那个许行雨喜欢你！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南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
“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会懂的。”沈潼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她觉得南修完全是在胡思乱想。
“你倒是说说，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南修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什么叫做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沈潼总是对他如此冷漠，却对那个许行雨格外关心。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听说过‘人生四大铁’吗？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分过脏。我们之间是一种革命般的同窗情谊，他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当年因为我跟他走得很近，差点遭到校园霸凌”说到这里，沈潼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渐渐湿润。
南修敏锐地感受到沈潼情绪的变化，他立即打开双闪灯，并将车辆停靠在路边。
随后，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的递给身旁的沈潼。
然而，此时的沈潼却将头转向车窗，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南修见状，毫不犹豫地拉过她的肩膀，迫使她正对着自己。
这时，他才发现沈潼早已泪流满面，他缓缓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情绪也跟着波动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着一个哭泣的女孩，一时也不知所措，只得静静地听她娓娓道来。
原来她曾遭到追求许行雨的女生们的报复，抓头发，推搡……
她们没有勇气陪伴一个家道中落的男生，但是她们又嫉妒沈潼跟许行雨那份亲密无间。
还有一些落井下石的男生，他们对沈潼各种言语攻击，甚至破坏她的文具和书本。
但是她为了帮助同桌许行雨走出生活的打击，硬是一声没吭。
被人扇巴掌，踢踹，推搡……南修太知道这种感受了。
从他记事开始，黄曼慈母女二人便时常对他进行各种各样的欺凌和侮辱。
在外界眼中，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们都以为他南修是清冷高贵的南家大少。
然而，只有当房门紧闭时，那个真实的他才会显露无遗——他不过是一只渴望被真诚相待、渴望被关爱的可怜小兽罢了。
每临团圆佳节，万家灯火通明，这却是南修最为痛苦难熬的时刻。
他仿佛成为了一个被人遗弃的玩偶，独自一人蜷缩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对所有象征团圆的节日充满了憎恨，因为那盏温暖明亮的灯光犹如一把利剑，无情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所以他经常以冷面示人，只不过为了隐藏心里深处的敏感和脆弱罢了。
看着眼前轻声啜泣的女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动作犹如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咪，充满了温柔与怜爱。
“他知道嘛？”南修语气难得柔和。
“许行雨么？不知道，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值得吗？”他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少女这样维护一个男孩，除了喜爱，大概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当然值喽！当年高考许行雨夺得了我们市状元呢，虽然很多人觉得他去警校屈才了，但是追逐梦想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我是说，你为什么这样帮助他？是，喜欢他吗？”南修小心翼翼地询问。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关心一个人的动机就只剩喜欢这一种了吗？很多时候，我们对他人施以援手，并非是因为对方有多可怜，或者是喜欢对方，仅仅是因为我们自己内心的选择。冷眼旁观，我的心无法做到冷漠无情，所以才会去做这件事，这与受助者并无关系。高中时期，我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很差，老师讲完后我仍是一知半解，是许行雨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解，直到我完全理解为止。再说那时候老师和家长都禁止我们早恋，我也从没有过那样的想法。我们之间的友谊非常纯洁，我们无话不谈，他是一个素质很好的男生，从来不会嘲笑或者打击我。如果我们真谈了话，我又怎么会去相亲呢？”
听了沈潼讲述她和许行雨之间的故事，南修心中的不满逐渐消散。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对沈潼的坚韧和善良有了更深的认识。
看着她秀气的鼻尖都因为哭泣而染上一层红晕，他的心一颤，鬼使神差的伸手在沈潼脸上摩挲了两下，嘴角也难得浮现一抹会心的浅笑。
沈潼一把拍开南修的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愠怒道，“不要碰我！”
南修一怔，手悬在半空：“呵，变脸还真快。”
“你要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潼鼓着腮帮，红晕的眼睛眨巴眨巴又掉下两滴晶莹的泪水，委屈巴巴的盯着南修，似乎在控诉他，趁人之危。
“行行行，不过我再问你一次，现在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南修语气里透着不置可否。
“朋友！”沈潼郑重的说道。
“就朋友？”
沈潼愣了一下，推了一把南修，气呼呼道，“你别过分！”
南修见她真上劲儿了，笑道，“以后再介绍我要说，我们是朋友，听懂没？”
“嗯嗯，我们现在可不就是朋友吗？”
南修见她关公面前耍大刀，故意抖机灵，付之一笑，打转方向灯继续开车上路。
沈潼也曾问过自己，如果再来过一次，她还会不会坚定地选择站在许行雨身边帮他走出困境？
答案是：会！
如果她选择冷眼旁，一辈子都会后悔当初因为懦弱没有向同桌伸出援手，她实在无法看着一个优秀的少年因为生活的变故而滑向深渊。
回到家，南修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空荡荡的房间静的可怕。
他摩挲着指腹，回味女孩脸蛋的温度，温暖而柔软，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心中暗道：她心里没住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