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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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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地上的太监眉毛抽动了一下。

    “是,我要帮他。”傅舍转身面对,“魏诚,他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

    “魏驷,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是褚国的质子!那个人到底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现在昏头成这样?”魏诚欺身上前,在傅舍还未反应过来前扇了他一巴掌,“早知道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杀了他!”

    傅舍因为力道侧过脸去。

    “你清醒一点了吗?”

    “魏驷,你知道你是魏国皇子吗?”魏诚的年岁,在现代很多人眼中还是个孩子,但现在却在和他讨论——两国交战之下,一条命的重量。

    “他是褚国质子。现如今前方局势危险,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大局啊。更何况你和他本就两国人,他与三哥同岁,但如今只能牺牲他。”

    傅舍不欲说服他,只问,“你要阻止我?”

    “我在阻止你寻死。”魏诚说。

    傅舍扫视四周,选择性忽略躲在墙角的六皇子。除此以外没有别人。于是心下一狠,干脆决心在这里杀了魏诚,反正男主死了,陆青尧更好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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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眼前这个按钮

    “咚。”在傅舍纠结同时,魏诚突然倒下了。

    “魏瞒,你到底想干什么?”下意识地,傅舍看向魏瞒,“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魏瞒从墙角走出,耸肩,“不是我。”

    “”傅舍没时间跟他瞎扯,朝城墙洞走。而身后魏瞒瘪瘪嘴,戏谑的视线从他离开的背影转到地上闭着眼,眼珠子转溜的太监,目光冷了下来。

    傅舍一路避开无数禁军侍卫,终于到城墙洞,却无人在此处。皱眉观察四周,终于看见半道血手印印在朱漆城墙上,并不显眼。跟着脚印,傅舍走向角落草丛。

    “哗-”草丛微摆,一道身影如剑一般锋利,比眼睛还快地朝他冲来。

    傅舍几乎是下意识低声叫道,“陆青尧?”

    那道黑影听见声音,慌乱了剑势,傅舍朝左一躲,剑尖在离脸颊一寸处停下,身躯突然坠落。傅舍一边观察周围,一边接住陆青尧沉重沾血腥气的身体,拖进掩体内。

    树枝很扎人,傅舍小心翼翼避开,两人躲到不易被发现的某处。

    陆青尧的呼吸很烫,几乎是与血液相同的温度。傅舍庆幸刚才没有将积分花在武功上,兑换了效率最高的伤药,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有些严重,但庆幸只有一处,是一刀砍入右肩,如今有些化脓了。

    “你忍一忍。”傅舍在陆青尧耳边轻声说,然后紧紧捂住他喘息的嘴,将药膏厚厚挤在伤口处。

    “唔。”陆青尧原本恍惚失去焦点的眼睛睁大,呲牙欲裂,四肢都开始剧烈挣扎,傅舍快有些压不住了。但现在不能发出其他声音

    傅舍深吸一口,憋住气,找准时机移开手,在陆青尧叫出声前,将小臂卡在对方牙尖。

    “咬,给我咬。”

    陆青尧咬下去了,很重,一点都没忍。这便叫他遭了罪,但手是自己给的,情势又阻止他喊痛,加上游戏痛觉调整,傅舍只是别开脸,仰头强忍住眼泪。

    但好痛。

    好痛。

    稍顷,陆青尧回过神,发现现在的情况,格外不知所措。怯怯地将自己的嘴从傅舍手臂上移开,见对方不看自己,着急又压低声音,“魏,傅舍,你没、没事吧。”

    傅舍抽泣一下,决定维护住自己的形象,笑着点点头,“我没事,你呢?”

    陆青尧见他不想多说,也不敢问,只能在心里谴责自己,一边说,“你回去。”

    傅舍直接上手查看伤势,确实已然大好。心中对商城的印象回暖。起身走到城洞旁,“两人出门,价钱翻倍。”

    “四皇子,回吧。”

    傅舍张口想威胁对方家人,却想到陆青尧,以这个人为锚点,他对整个游戏世界生出无上柔情。从对璃妃一点点的依赖,到救下本以为毫无用处的辛元洲。

    或许换一个方法。

    他用眼神压下要出来的陆青尧,对城墙说,“我不是为了褚国质子,我是要查出母妃究竟听了谁的谗言,又或者舅舅并非死于交战的言论,实际并非‘谗言’。”

    对面沉默。

    房将军,所有士兵、从军者心中的神。

    对贪财者而言,亦是。

    “三番。”

    “成交。”

    傅舍将身上所有财物交出去,对躲在角落的陆青尧招招手,“走吧,我们走。”

    他抬起头,发现正午的阳光恰巧映射在这个人微弯的眼角上,空气中飘动的浮尘落在他的睫毛上,随着言语煽动,仿佛阳光也随着发梢吹拂而舞动。

    自己会将这个人拖入无法预知的未来,那种愧疚感在阴暗的角落膨胀,而眼前的阳光格外温暖,使得一切自私的想法都被窥探得一清二楚,刺痛着心脏。

    他要这么做吗?

    陆青尧责问自己,身体却早已随之移动,趋光的眼睛紧紧叮嘱这个人的指尖,很用力地牵了上去。他背负着愧疚,任凭它们撕裂自己,跟着这个人逃离京都。

    “这里。”陆青尧早早背出路线图,“伪装和马匹是提前准备好的,我们作为到京城行商的兄妹。”说到这里顿了顿,“我着女装,你贴胡须脸上有麻子,还是个瘸子。”

    傅舍点点头,兴奋地想象自己第一次体验伪装出城。

    “小心,他们都是在寻我们。现在似乎巡逻的人更多了,都是在找你的。”陆青尧拉住他的手,往旁边扯,以目视地,“再过一条街就到了。辛元洲在那里等我们。”

    傅舍也以目视地,等着巡逻者经过。

    两人躲开巡逻者,终于走到约定地点。辛元洲早早等在那里,将他们之后的路程再次重复一遍,并把几人需要躲避的几大势力一一说明。

    “真是,两个人比我大,还要我操心。要不是为了国库,我早就走了。”

    看辛元洲翻白眼是傅舍乐趣之一,很上道地接话说,“是、是,太感谢您。”

    “哼。”辛元洲盯住傅舍半晌,“你还是出来了。”

    傅舍笑道,“是,我还是出来了。”

    “哼。”他又变得气鼓鼓的。

    打打闹闹,仿佛几人并不是在逃命。

    几人在客栈老板那里得到衣物和马,侍女帮他们打扮好,教陆青尧女子如何行走说话,教傅舍瘸子是如何走路的。又是辛元洲好一通嘲笑。

    “很好看!”傅舍对陆青尧的女装竖起大拇指,对方害羞地低头,然还未等他生出感动,傅舍就忍不住开始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青尧也学辛元洲翻个白眼。

    两人跟着侍女前往马厩,侍女将他们的随身物品放置一边。告诉他们可以慢慢磨合就离开了。马厩三匹高头骏马打了个响鼻,摆摆头。辛元洲站在旁边为他们鼓劲儿。

    “你们加油,我跟你们不走一条路,之后再汇合。”

    没听他在说什么,因为傅舍心里害怕,满脑子都是‘咚咚咚’的心跳声。陆青尧倒是很容易骑上,察觉到他为难,“性子不烈,不用担心。”

    傅舍的脸都皱起来。

    “两位需要帮助吗?”从门口走来一位老人,手中拿着扫把,拖着左脚缓慢朝他们移动。眼睛都堆叠在一起,白发苍苍的,好像走几步就会倒下一样。

    陆青尧专注驯马,思考怎么帮助傅舍。辛元洲则用嘲笑的表情说,“老爷爷快来,教他怎么骑!”就好像这么讲话整条街上的人都能听见一样。但压着嗓音,范围限制在马厩。

    傅舍往老人上下打量,眼珠子转了转,“好呀。”

    老人缓慢移动,在几步路外突然停住,突然——

    不知从何处来的短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傅舍胸口刺去。陆青尧眼神一厉,右手摸向腰间,抬头看向前面架子,剑搁在那里。脚下轻点,飞速朝剑架而去。

    时机转瞬即逝,剑尖已然触及胸口,傅舍却不慌不忙地稍一挥手,‘咔’剑断裂。老人脸上表情僵了,只能直接抬手一掌,傅舍身子侧避,老人撞上马厩杆。

    同时,辛元洲接收到信号,将身旁架子上的长剑丢给陆青尧。他伸手接过,又是脚下一落,揣度周围环境,回身一掷,长剑直接贯穿老人胸膛。

    “噗——”老人吐血,还想攻击,但身体已经软榻下来,失去控制。迈出一步,身体‘砰’地倒在地上。

    辛元洲很漠然地扫了眼老人的尸体,就立马上前翻身上马,准备离开。而傅舍盯着老人充血的眼睛,目不转睛。陆青尧只是呼出一口气,将长剑别在腰间,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自然地说,“我们得赶紧离开,他们可能已经得到消息。”

    “好。”

    辛元洲走的另一条路。而他们一路上遇见三次刺杀,差点被禁军发现两次,都相安无事克服。但两人离下一站可以休息的客栈差点路程,傅舍提议两人在野地休息,可以铺帐篷。

    傅舍曾经跟他说过很多新奇的物件,这次总算能见一次,欣然答应。

    “我们可以放心了,云子骞表明的势力图,所有相关人物我确保都已经甩掉了。”陆青尧边想边说,“现在已经进入褚国边境,不用心惊胆战的。”

    说完,他张望四周,站到秃地一块大石头上,遥望远处,终于看见近似一个点的褚国城门。用力踮起脚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傅舍则从随身行李中拿出自制帐篷,“我们要赶紧生火,晚上这种露天地会很冷。”

    他收回目光,从石头上跳下来,点头。

    两人收集树枝,陆青尧生火,傅舍则铺帐篷。两人又是一阵忙活,随着太阳逐渐西落,临近死亡的血橙色透过云层浅浅落下来,像雾一样在地面蒙上一层梦幻的光晕。

    夜晚来临。

    傅舍和陆青尧两人坐在一起,篝火升腾起火焰,傅舍用一根树枝拨弄柴火,零星火星跳动,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与越野而过的春风交织在一起,平静而舒适。

    装瘸子的脚架放在一边,陆青尧穿着的女子衣绸丝带随风飘动着,总是打在他的手上,痒痒的。而为了劝退他们抹的浓烈香气也使劲往鼻子里钻,傅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知道!很难闻!”陆青尧撞了他一下。

    “嗯哼。”傅舍心情很好。

    陆青尧抢过傅舍手中的长树枝,自己拨弄起来。但抓不住技巧,原本堆叠起来的树枝被他弄开变得零散,火焰也一下子暗了下去。傅舍再抢回来,摆弄回去。

    “我现在只能跟你回褚国了呢。”傅舍说。

    陆青尧偷偷看他,“嗯。”

    “其实你认真感受,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兵戎相交的声音。我们还得小心点,在见到褚王前,不要与任何势力有纠葛。毕竟讲不清楚现在褚国的局势。”

    “嗯。感觉好安静。”

    傅舍拨弄篝火的手顿了下,“春天了呢。”

    夜空黑沉沉的,陆青尧仰头看天,没有找到一颗星星,“你说父皇有没有想我,母亲呢她一定很伤心。”

    “嗯。”傅舍想到褚国发兵,却没说这件事。

    “嘿,你不用犹豫。我知道褚国率先发兵,就说明了褚国没有考虑我的处境。当时那个使者的承诺,我也从未相信过。”陆青尧撞了下傅舍的肩,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傅舍转头看他,陆青尧的左脸浸在摇曳的篝火中,明明没什么表情,他却感受到了对方心尖散发的悲哀苦痛,一时间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某只手揪在一起,阵阵刺痛。

    “陆青尧。”傅舍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伸手盖住他攥拳的手,歪头看他。

    “我知道。我知道了。”陆青尧眨眼摆手,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对他露出一个浅笑,原本燃火的眼中只剩安然的平和,而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傅舍的脸。

    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错开视线。

    两人背对背在帐篷中睡下,陆青尧遥想着父皇、母妃,傅舍则总是想到陆青尧那双眼睛,直至半夜,才露出一个苦笑,闭上眼睡了。

    清晨。

    陆青尧先起来,伸个懒腰,将行李都收拾好。但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长剑。但没多想,觉得应该是在帐篷内,或许是傅舍收好了。

    又过一盏茶时间,傅舍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帐篷内走出来。呼吸着清晨冰凉的空气,找回一点意识,“离城门不远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等到了,我们先吃顿好的。”陆青尧将行李递给他。

    傅舍整理衣服,接过行李。抬头发现远处有个小小的影子,正快速往这里移动。

    “那是谁?”

    “对了,你把我的剑放到哪儿去了?”

    “人?”陆青尧回头看。

    “剑——”

    话未出口,傅舍眼前晃过一道金属反射光,心尖一抖,以为已经摆脱所有势力追杀的心,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有人想杀他们,而是侥幸地希望是错觉。

    可惜,事不随人愿。

    ‘咻——’

    傅舍跟着声音倏地回头,发现右后方的箭矢已至眼前。陆青尧却被远处往这里移动的点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已至。而傅舍找不到战斗意识,慌乱间只能做出他整个人生都无法理解、觉得格外蠢的举动。

    好像很久,实际转瞬。

    他推开陆青尧,依旧希望两人都来得及避开箭矢。但就是慢了那一步。陆青尧被推开,疑惑回头,便近距离看见一根箭头直接洞穿傅舍脖颈,一滴血飞落在他的眼下。

    宛若一滴血泪。

    他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期希所有的一切不过一场梦。扶住傅舍的手用力捏紧,几乎要将双臂捏出某种形状,但剧烈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的情绪。

    终于,远方的小点逐渐接近。是不停挥手的辛元洲。

    他不停喊着某个名字,喊出即将到来却因此悄然而至的危机。他没有看见这里的情形,还在不停叫喊。直到近了,才看见跪在地上的陆青尧,和失去生机的傅舍。

    失声无言。

    “杀了他。”陆青尧毫无感情道。

    “是。”辛元洲环视周围,他眯眼观察指挥。

    “右后。”

    “前面!”

    陆青尧几乎是将整个后背都交给了他,全然不顾身后危机,只听他的指挥。刺客只有一位,但武功高强,在他生生受了一箭后,终于抓住对方。

    犹如野兽利牙,陆青尧用尽各种手段从对方口中套出幕后凶手。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个之前从未听过的名字,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夏集,他向房婉如提亲。可能是被利用了。”辛元洲说。

    “房婉如,等于是他的妹妹,对吧。”陆青尧对傅舍跪下,先是沉默,转而笑了,“是我的错。这次,是我的错。傅舍,我傅舍。”

    他甚至说不出什么道歉的内容,只能不停叫傅舍的名字。

    辛元洲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能别开脸仰头看天。但积蓄的泪水如线顺着脸颊流下,滚烫的,落进脖子里。

    而陆青尧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想呕吐。

    太阳东升,悬挂在碧蓝的空中。今天似乎是个格外好的日子,温度适宜,春风吹起清香的兰花香气,与温暖的阳光同时落在傅舍的脸上。

    春日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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