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侠仁
“李侠仁……”
“侠仁哥哥，快回家啦！”
“侠仁哥哥，不好啦，你奶晕倒啦！”
武州南域，楚国边境，广源镇，朱家庄。
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条幽静的小道上。
一个身着一袭泛黄长衣的少年，慢慢悠悠走着。
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少女呼喊。
少年猛地一阵心慌，来不及和迎面跑来报信的少女打招呼，就径直擦身而去。
他手中提着一个装有几卷书的竹篮子，正是自私塾返家的李侠仁。
李侠仁家就在村边，他很快就跑到了家门口，快步进了他奶的屋里。
狭小的房间里，奶奶安静地躺在一张老旧的木床上。
“我奶她怎么了？”李侠仁着急地问。
“大头，你可回来了，奶她昏睡好久了，怎么都叫不醒。”姐姐李曼曼正在帮奶奶擦脸，神情十分焦虑。
大头是李侠仁在村里的小名，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在娘胎里营养不良，头大身子小，就得了这个名。
等后来营养跟上，身体也长开了，但这时大伙都叫顺嘴了，就这么一直叫着。
至于侠仁则是他去了学堂后，夫子给他取的。
李侠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地上碎了一地的瓦罐，还有奶奶脑门上的红肿大包，猜测是奶奶拿瓦罐的时候，摔倒后磕了脑袋。
“大头，曼丫头，你们别太担心，你婶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回来的。”旁边一个中年黑脸大汉安慰着姐弟二人。
“嗯，谢谢大牛叔！姐，你照顾好咱奶，我去门外迎着大夫。”李侠仁点了点头，又转身出了房门。
刚出门口，就看见邻居家的秀娥婶领着一个中年人进了院子。
中年人看起来有些发福，身上挎着诊箱，正是广源镇有名的大夫朱回春。
半炷香后。
“你奶这是劳累过度、气血不足导致的，老夫已经替她扎过针，给她舌下含了百年老山参，现在气息平稳，等休息好了就会醒来。她额头上的外伤，敷了药后，问题不大。”
朱大夫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嘛……”
众人听说人很快转醒，都露出喜色。
李侠仁却注意到，朱大夫没把话说完。
“朱大夫，辛苦您了。我奶的病，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李侠仁问道。
“你奶右脚之前是不是被毒物咬过？”朱大夫见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口齿清晰、言辞流畅，略有诧异，又瞟了瞟在少年身后个子更高的李曼曼，继续问道。
“是有这回事，朱大夫，大前年，我奶在蜈蚣山山脚下，被一条蜈蚣咬了右脚脚背。”李侠仁见这朱大夫一针见血就指出她奶的陈年旧疾，心中佩服，暗自庆幸这次算是遇到良医了。
“难怪！可惜，可惜啊！”朱大夫突然一脸惋惜地摇摇头。
“朱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李侠仁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语气不免有些着急，充满疑惑。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不知道嘛？胡乱用药，医治不及时呗！”朱大夫似乎觉得被一个毛头小子质疑，很是不悦，声音也变大了点。
李侠仁这才想起来，奶奶省吃俭用惯了，当时被蜈蚣咬伤后，不想花钱找大夫，就用了村里人的土方子。
他爷爷去世得早，家里家外都是奶奶在操持着。
忙着给儿子娶媳妇，忙着给女儿置办嫁妆，忙着照顾年幼的孙女、孙子，李侠仁奶奶就这样忙忙碌碌大半辈子了。
大前年，李侠仁满十岁。
奶奶不顾李侠仁父母反对，坚持给李侠仁交了束脩，让他拜了夫子，去学堂读书。
那年开始，李侠仁父母离开了庄子，舍下田间地头的活，开始在城里做工赚钱养家。
也是那年，奶奶为了贴补家用，去山脚下采野菜，才被蜈蚣给咬了。
“哼，毒素未排，脚背溃烂，这几年你奶是不是越来越行动不便了。”朱大夫哂笑道。
“是的，我奶这几年走路时是有点跛脚的。”姐姐李曼曼这时插了一句话，但被朱大夫盯着看了几眼，有些胆怯，又躲回李侠仁后面去了。
“朱大夫，不知我奶的脚现在该如何救治呢？”事已至此，李侠仁更为在意后续该如何医治。
“如何救治？呵呵，老夫观她肤色暗沉，嘴唇紫黑，若未诊断错，其体内毒素已深入骨髓，泛走于周身了。只怕时日无多，早点准备后事吧。”朱大夫捋了捋他那几乎没有的胡须，淡淡地说道。
李侠仁姐弟二人闻言，一时犹如雷击。
姐姐李曼曼站立不稳，一下子就坐在了床沿上。
李侠仁也是胸口沉闷，但他知道，越是这时候越是急不得。
他缓了缓，见朱大夫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显然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真的无药可治。
李侠仁朝大夫深深一揖，“朱大夫，您妙手仁心，还望您设法救救我奶，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朱大夫，您大慈大悲，菩萨心肠，一定要救救我奶。”李曼曼闻言，也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竟然直接跪下求道。
“快起来，姑娘，快快起来，不必如此。”朱大夫没有理会李侠仁，而是上前一步，亲切地拉着李曼曼的小手，似要将她扶起来。
“朱大夫，您是我们镇上的大神医，就帮忙想个方子救救大头他奶吧。”旁边邻居秀娥婶这时插嘴说道。
“是啊，是啊！”秀娥婶的丈夫，大牛叔也在旁边附和着。
朱回春见屋内还有邻居在，也不好意思一直拉着李曼曼，就心有不甘地松了手。
李曼曼却依然执拗地跪着。
其实，这个朱大夫在医术上的确有点真才实学，但他闻名周边医师界，却是另有他因。
只因，此人极好女色，家中已经纳了三房小妾，仍不知足，还时常在外招蜂引蝶。
他早就听人说，朱家庄有两大美人，享誉周边十里八乡。
李侠仁的姐姐李曼曼，就是其中之一。
一直苦于没有什么机会认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李曼曼的美，充满了乡野气息，就像田间地头的鲜花，清新自然，楚楚动人。
朱回春眼中闪烁着光芒，两颗小眼珠转了转，心中不断盘算着。
“不是老夫不想医治，方才这位姑娘说的对，老夫就是菩萨心肠啊。之前给人看病时，经常给病人贴补，医馆并没挣到几个钱。”
这时，朱回春一改之前的高傲，开始满脸无奈地往外吐着苦水：“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应该知道的，药材贵啊，我的药可都是上等好药，全是从外面药铺花高价进的货。你们看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维系一个医馆不容易啊，哎……”
这时，李侠仁才想起来，刚才忙着给奶奶看病，诊金、药钱都没谈，就连茶水也没上。
“朱大夫，刚着急忙慌的，也是没来得及问您，不知今日的诊金、药钱是多少？姐，你去给朱大夫他们倒茶水。”
“不妨事，茶水就不必了。你们姐弟呐，孝心可嘉！呵呵！这样，乡里乡亲的，诊金就算了，刚才用了几片老山参和外伤灵膏，你们给个药材钱吧。不多，也就五两银子。”朱大夫笑眯眯地说道。
也就五两银子，还不多！
要知道，李侠仁父亲在外做工，半年也不一定能攒到五两银子。
他才这么一会时间就开口要五两银子？
真心贵啊！但大夫都说了照顾自家，只收药材钱了，也不能赖账啊。
李侠仁与姐姐对视了下，看到了对方的窘迫。
想到这还只是刚才的急救费用，后面奶奶治疗还要花钱，李侠仁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