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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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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回宫后沈清溪职守的侍卫营房猫了一夜。

    好在萧晋崑那夜的无名之火没有再迁怒于人。

    萧晋崑与沈清溪的相处又回到了之前,那一夜,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至于那有些面熟的花魁也早已抛在脑后。

    李京旦的与凉州知府的贪腐案也提上议案,众说纷纭,只是大多都是支持死刑,少数几人也是闭口不言敷衍几句。

    真是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经过朝中多次商议,萧晋崑最终下了旨意,鉴于李京旦刑审之时颇为配合,还主动招供出多名勾结官员。

    罚李京旦抄没家产,家中一应老少之人皆流放幽州。永远不得回京。

    圣旨下了,李家的老少妇孺皆是痛悔啼哭,过惯了京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只觉得去了幽州便是入了地狱一般。

    牢中的李京旦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死刑,只要陛下还留他一命,只要自己的女儿还是皇后,梦想着自己还会有翻盘的一日。

    还有一些牵连此案之人,皆是该撤职撤职,该流放流放。

    只是最先牵扯出此案的管家朱鹊,却让众人有些头痛,他既是检举之人又是涉案之人还背了人命官司。

    这到不知该如何判,众人几番商议之后,萧晋崑才觉得满意了。

    萧晋崑下旨罚那朱鹊去修皇陵,皇陵的修建是大工程,修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正常。那朱鹊只怕是有命进去无命出来了。

    李家流放的那一日皇后换了一身常服,便出了宫门。

    李江陵坐在马车之中许久,才强忍住了泪水,走下马车去见了自己的家人,若今日不见只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了。

    李江陵慢慢走向父亲,李京旦双手被锁链锁着,待要跪下行礼之时却被李江陵一把扶住,李江陵颤抖着嘴唇叫出父亲时,泪水又止不住的滑落。

    父亲一夜之间便老了,黑了也瘦了,脸上也满是憔悴,两鬓斑白,双眼呆滞。

    几步之外便是他的弟弟一家,弟弟也是头发蓬乱满身伤痕,局鞠喽的身体再没有一丝从前的意气风发。

    一个幼童扯着母亲的裙子阙生生的唤她“姑母……姑母……”,那幼童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见到了救星,只是姑母要让你失望了,姑母没有办法救你出来。

    李江陵蹲下身抱了抱最喜爱的小侄子,从袖中拿了一块他最爱吃的梨花糕,看着他天真的一口一口吃完。露出满足的笑容。

    李江陵转身走回到父亲身边,终于还是说出了保重二字,李京旦却走近李江陵轻轻的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还是皇后,只要你生下皇子一切就还有希望。”

    李京旦双眼放光的盯着李江陵的眼睛,“你记住了吗?你记住了吗?”

    李江陵看着状似疯狂的父亲,安慰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这是父亲最后的希望。自己怎么能打破。

    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不可能的,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生下皇子。也不可能挽回这个败局。

    李江陵又走向了一旁的士兵,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其中一个士兵,里面是自己的月例银子和一些首饰。

    “麻烦几位一路上多照顾着些。”

    那士兵却犹豫了不敢去接,士兵知道她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为何落的如此境地,如今皇后娘娘给的银钱,算不算贿赂呢?

    那士兵迟疑了半晌,双眼只来回盯着鼓囊囊的荷包,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

    李江陵目送家人远去的身影许久不肯回去,直到那身影慢慢变小,慢慢不见。

    可能这便是永别了。

    李江陵回到宫中之时已经午后,她特意先去了昭华殿谢恩,不出意外皇上还是不会见她的,但她仍在殿外站了许久。

    殿中时不时会传出皇上与人说话的声音,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江陵没有再等下去,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李江陵走过长长的宫廊,仿佛有种错觉,自己穿着凤冠霞披从宫门走入大殿,又从大殿走到梦华宫。这一走好像便走了一生。

    李江陵嫁入宫中五年零八个月,回想起来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那时陛下刚刚登基不久,需要仰仗父亲在朝中势力。

    父亲便提出立后,有几名朝中大臣之女,任陛下挑选,陛下一眼便挑中了自己。

    李江陵像许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充满了期待,况且还是那样一个无上权力之人。

    心里想象着他的性格是温和还是急躁,是冷静还是威严。

    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夫君是这样的。

    大婚当夜她没能等来她的夫君,她见自己的夫君是在第二日,一早她便端了银耳羹。送来了昭华殿。

    她等了许久许久,她害怕银耳羹冷了便不好吃了,她一只手端着托盘,一只手捂住汤螽。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只知道银耳羹早就冷了。

    陛下终于让她进殿,那是一个有些威严有些冷酷的男人。

    他说她是他的皇后,是万民之母,他说她不需要做这些,她只需要端坐后位之上母仪天下就好。

    说完便让她退下,她走到了院中又有些不舍得回头。

    她还没有告诉他银耳羹要趁热才好吃,还没有说她是他的妻,他希望她做的,她都会去做好。

    可是自己只看见一个小内侍正端着银耳羹在廊下吃了起来,那小内侍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她转身走出了昭华殿,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为何是这样的。

    他不是在许多女子中一眼相中自己的吗?他明明大婚之日还在笑的。

    她觉得自己真像一只老鼠,掉进了一个装饰华丽的囚笼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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