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希望在前方
半小时后，俩人来到了中心医院。
医院依旧是人潮涌动，什么时候医院没这么多病人就好了，曲未平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他真的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栾清的爸爸依然被安排在原来的单人病房。
依旧面色红润，像睡着了一样。
但是身上的管子，原来那些检测设备都没了。
只剩一个输液架在旁边。
栾清让曲未平站在门口，她端着盆。
曲未平指了指输液架，问栾清：
“这样就可以了吗？不需要别的仪器了吗？”
“嗯，不需要了，我爸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只要补充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就行了。”
“那还好，希望你爸爸能早点醒过来。”
“我也希望”
几分钟后，栾清从病房里的洗手间出来。
曲未平挠了挠头，看着在给朱大爷擦脸的栾清。
“我要怎么开始”
“你先别过来，等我一下”
栾清擦完之后，从外面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朱大爷的病床前。
“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吗，就跟在监控室时候一样”
“没有”
“可能还是需要时间，以防万一，你坐在这里，如果能顺序进入另一个世界，会舒服些。”
曲未平过去坐好。栾清马上开口
“现在呢，”
“还是没有”曲未平知道栾清着急，他自己也急
“难道还需要其他条件吗……时间，空间，又或者是……”
栾清的眉头皱了起来。
再加上本来已有些许憔悴的面孔，让曲未平更难受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中用啊，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次，现在最需要的时候却又不来了！
曲未平深深的责备着自己，上一次这样，还是在接到他父亲过世消息的时候。
曲未平低下头，眼睛盯着地面，视线慢慢地涣散，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栾清的碎碎念也逐渐也听不到了。
栾清！我还要帮助她！
曲未平想起身，但是做不到了。
他发现自己双腿牢牢的陷进土里。
他看向周围，透过朦朦雾气，很多气生根直直的扎进大地——他已经同步到了那棵榕树上！
曲未平开始寻找它的记忆。
可是树木会有记忆吗？曲未平不知道。
他在榕树的身体里挣扎着——听起来很奇怪，但曲未平就是这种感觉。
尝试了许久，无果。
曲未平很无奈，心想要不还是回去吧，虽然很难对栾清说自己无功而返。
他不想在看到栾清发愁的模样了。
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斥力，似乎要将曲未平从榕树体内挤出来，曲未平大吃一惊，用尽吃奶的劲儿拼命的留在榕树里面。
奈何那股斥力太过强大，曲未平还是被一点一点的挤出了榕树。
糟了，现在怎么办，曲未平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
他居然摸到了。
曲未平这才发现他有了身体，只不过是透明的，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的皮肤的纹理。
有了身体就很方便了，我要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曲未平环顾四周，周围都是榕树垂着的根，看不见别的东西。
先出去再说。
曲未平绕着榕树走了一圈，发现榕树的一侧躯干上面插着一根天线模样的东西。
正对着天线的方向，是密密麻麻的气生根中间分开的一条小通道，想必是有人专门打通的。
曲未平顺着那条通道往外走，很快便走出了榕树的范围。
温暖的阳光瞬间包裹住了曲未平。
外面是一片草地，目光向远处看去，是一排排的高山。
这感觉……这味道……好像跟原来的世界没啥区别……
曲未平张开双臂，感受着这个世界带给他的震撼。
良久，曲未平转身对着大榕树鞠了一躬，不知道哪里毛处来的念头，让他对着大榕树大声喊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一定要坚强的活着，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另一个边有一个人同样是这样想的。我一定会解决这一切，还你自由的。”
说完后，曲未平摆了一个很中二的姿势。
然后他沿着地上的石子路继续走，石子路很短，没几分钟便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条很平整的道路，两旁点缀着白色的不知名小花。
路面上还有车轮留下的痕迹。
对曲未平来说，这是希望的痕迹。
他沿着道路向上走，这是一小段上坡。
走到坡顶之后，视野豁然开朗。
同时，曲未平发现自己皮肤的纹理更深了，不过他没在意。
在这条道路蜿蜒而下的远处，有一栋通体发白的建筑独自矗立在那里。
建筑后面，有一大片红色区域。
那里可能就是栾清所说的实验场所？
曲未平想到这，激动的跳了起来。
落地的时候，一脚踩空，向下坠去。
右手慌乱中顺势一抓。
“小心——哎呀！”
听到栾清声音的同时，曲未平发现自己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连着椅子一起。
“你，你先松手”栾清急促的喊道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曲未平迅速收回右手。
“不，不，对不起”
“你先起来再说……好重的”栾清的声音很小
站起身之后，曲未平伸出手去拉栾清，然后视线碰上了栾清的眼睛，又马上收了回去。
“快扶我起来啦”栾清有些小生气的说。
两人轮流去洗手回来，尴尬的坐在窗前。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我”“你”
“你先说”
栾清低下头看着及的脚尖，曲未平注意到她的耳根还是红红的。
“快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哦哦，我跟你说，那边真的有一个世界，跟这边几乎一样！”
曲未平将刚才的经历告诉了栾清。
从开始的榕树一直说到最后踩空下坠。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坐的好好的，突然倒过来，我去扶你都没扶住——”
想到刚才两人的碰撞，曲未平觉得手心还残留着柔软的感觉。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倒下来——”
“噗~别在意。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还有，你这次去了快3个小时。”
“3个小时，这么久吗？为什么时间越来越久了”
“是哎，从你没反应开始我就坐在你旁边，生怕漏掉一点细节，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久。”
原来这三个小时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曲未平觉得值得，很值得。
“那个建筑应该就是你说的研究所，我想解决的方法去哪里应该能找到。”
“嗯，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且我们要如何去跟他们交涉。”
“那我再去一趟，这次希望能更久一些，直接到那个建筑立面看看。”
“不行”
“为什么？”
曲未平不理解栾清为什么要拒绝，明明救他爸爸的线索就在眼前了。
“你……我刚才有注意到你的皮肤，你的皮肤纹理在一点点的变淡，好像在慢慢消失一样。”
“难怪在里面的时候我的皮肤在变深。是不是意味着，我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然后进入另一个世界？”
“不排除这个可能。何况那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太多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这算什么冒险，说不定没事呢，我可以两个世界来去自如。”
“不能百分百保证。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去，但是是你，这些事本来跟你也没关系的。”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栾清站起来，对曲未平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你快回家吧，我自己想办法。”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回家休息”
栾清的语气非常的冷淡，曲未平的鼻头酸酸的。
“好，我这就走。”
曲未平匆匆走出医院，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您好，去哪里？”中年大叔的声音。
“师傅你先开车，随便开去哪，我要停了告诉你。”
“好嘞”
出租车缓缓的启动，曲未平靠在后排座椅上，想到这几天和栾清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伙子，你家里谁没了？”司机大叔看了一眼后视镜。
曲未平没有回应。
“哎，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经历这些，真不容易。不过人这一辈子啊，总是要经历几次不顺心的事的。尤其是生老病死，都是些无能为力的事。”
大叔慢悠悠的说着，见曲未平依旧没有反应，接着道：
“我老婆走了六年了，她走的时候女儿才5岁，你觉得我很老了吧，其实我才35。”
“她是得癌走的，走的时候非常痛苦。我那几天夜夜都在医院陪着她，她整晚都睡不着，全身都痛。她讲话非常困难，偶尔艰难的说出口，也只有一句，让她去死。我当时真的都想跟她一起走了，但我还有女儿，还有父母。”
“我不知道你的亲人是什么情况，但我想应该没有比得癌更恐怖的事了。所以后来我就会想，有时候人走了，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小兄弟，别太难过，都会过去的。我现在就是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后悔没有早点请假去医院照顾她，后悔没有早点陪着她一起去做很多很多事。”
“但我知道后悔是没用的，我现在就有时间便好好的陪我女儿，陪我父母。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别的，我现在啊，只关心我的家人。只要他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为了他们，我什么都可以做。”
“兄弟，听哥一句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身边还有别的亲人，你想想他们，以后跟你一起生活的是他们，而不是已经过世的人。你要现在这么消沉下去，你身边的人也许正在被什么事困扰着，而你却恰恰就因此错过了。现在还在身边的人才最重要，要不顾一切的去陪他们。”
曲未平没有回应，但是司机说的话，让他想到了，虽然栾清刚才很不留情的赶他走，但是好像不是因为讨厌他。
而是不想让他涉险。
可我在乎吗？为了她我付出，只有我能做到的事，不能吗？
不可能放任他爸爸这样下去的，但是她如果坚持呢？对了，她说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会义无反顾，那如果她也……？
曲未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必须去试试。
“大叔，啊不，大哥，你送我回去吧”
“嗯？兄弟你想通了？这么快？”司机大哥好像有点意外。
“嗯，谢谢大哥，不过我家没人去世。”
“那也好，那也好，好嘞，你可以下车了，带好随身物品”
车停了下来，曲未平发现医院就在旁边。疑惑的看着大哥。
“嗨，兄弟，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我就绕着医院转了几圈，我知道你最后还是一定回到这里的。”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样也方便了自己。
“谢谢师傅，多少钱”
“五十”司机大哥依旧不紧不慢的说
“什么？！这么点距离你问我要五十？”
“没错，就是五十，赶紧付钱。”
“怎么坑我？我——”
“少磨蹭了，快付钱，我还要去接下一个客人呢”
曲未平现在好生气，但还是付了钱。
“我跟你说过，为了家人，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这是司机大哥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