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芙蓉花令
柳相容刚好同永嘉公主和姑姑吃完早膳,正一起聊天,被杨柳提醒道:“陶家姐妹来了,找小姐的。”
永嘉公主柔声对柳相容道:“去吧。”
柳相容点点头,随即提裙跟着杨柳一同离开。
柳飞燕嫌弃的放下手中的刺绣,绣的磕磕巴巴的。
还是拿银枪更适合她些。
她望着柳相容的背影喃喃嘟囔:“小容儿才来一天,就同陶家姊妹这么熟了?”
永嘉公主笑了笑:“到底还是孩子,陶家学识渊博,她们应该有话说。”
她傲娇地挺了挺胸脯,内心哼了一声,就该让京城那些女眷看看,说她女儿不合群,这不是有更好的小姐妹吗!
院外,几人商定去浔阳酒楼边赏景边商量。
柳相容还是第一次去满是文人的酒楼吃饭,此时她换了红妆,虽素雅还是引起了不小轰动。
她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扣着白粉色的芙蓉令,身形婀娜,面容皎洁如玉石,秀眸宛如一弯秋水,超凡脱俗,傲然挺立,周身散发着不属于女子的坚毅和自信,目光清冷,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卜一进门就听见各学子书生挥斥方遒,出口成章。
更有二楼在激烈争辩——倒不是真吵架,只是为了某一观点辩论。
“这浔阳倒真是人杰地灵。”柳相容称赞道。
店小二也从她那美貌中回过神来:“那是当然,您不是本地人吧,咱们呐见怪不怪了,男儿辩论女儿也能辩,不看性别大小,官职身份,您能辩胜了对方,您就有话语权,就能获得尊重!”
一听这么说,柳相容倒是有了兴致:”哦?女娘也能?”
店小二看柳相容一脸没见识的样子,心下颇为自豪,“那是当然,只是至今还没出现过。小人也辩赢过,嘿嘿。”
柳相容扇子在手中拍了拍,“极好!”
店小二决定带她长长见识,刚好有一个最合适的包厢腾了出来,美人配美景正好。
这才道:“客官,先去厢房吧,咱们的厢房在四楼,一眼望去,浔阳江水碧绿连天,实在是好位置!”
几人跟着他往上去,期间小二话匣子打开,嘴停都没停。
上楼后,小二像是证实自己没撒谎,直接将窗户打开,果然浔阳江俯瞰尽现。
陶家兄妹一脸诧异,他们也来过浔阳酒楼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好的位置,想来是沾了玉成君的光。
小二:“这上好的景色,配咱们店里的酥茶饮和碧落膏绝配,几位客官要不要一人来一份尝尝鲜?”
柳相容大手一挥:“上,尝尝。”
“得嘞!”小二毛巾一甩,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柳相容坐在靠窗的位置,陶家三兄妹坐在他身边。
很快小二端着盘子上来,将小食一一放下。
“客官您等慢用,小的就不打扰您了。”
小二混迹鱼龙场,端的会察言观色,懂事地拾着盘子出了门,还将门关牢。
等他走后,陶家姐妹才开始说话。
陶源抱拳一脸为难:“陶家确实有难,还望玉成君出手相救。”
陶明芝:“若玉成君能解陶家之难,明芝愿意献上我这些年所有的私产。”
“我……”
陶清芝也要开口,直接被柳相容叫停:“哎哎哎?打住!陶家之事还没有到不可救药之时。”
闻言,兄妹几人面露喜色。
“不过我确实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陶源:“若是您帮了陶家,就算陶家的恩人,恩人之事陶家必当衔草结环相报!”
柳相容:“没那么严重,不过也不简单。”
“我要你们三人在这酒楼中一人辩赢一回。”
竟然是这样的要求……三兄妹皆感到意外。
怎么是这个请求。
两姐妹更是迷茫,心底不太自信:“我们、是女娘,怕是辩不赢……”
柳相容眉头皱了皱,这也忒不自信了,不过她没有直接鼓励,而是激道:“这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两姐妹立刻改口:“不不不!我们答应!”
“答应了就好好准备,别像我为难你们一般。”
两姐妹连忙摇头:“没有为难,没有为难。”
见目的达到,柳相容这才将话题转到陶家之事上。
陶明芝到底是做过生意的,见多了人经多了事,做事要比这两位稍微靠点谱,她将所查的资料全拿出来,摆在柳相容面前。
柳相容全看完后,重吐了口气。
“陶家,被坑的好惨呐!”
一句话总结后,陶家三兄妹头低得更深。
柳相容放下书卷:“救难先救急,陶家的不幸在你们三人,你们各有难处,谁更急一些?”
三人面面相觑。
明芝从商目前的难处就是给张生潮做冤大头,有些急。
清芝已然成婚,婚后两人分居,和离之事虽难但不着急。
陶源的学堂关乎陶家名声,先前张家又求放进去几个孩子,应该是三人之中最急的。
但下决定的事要他们自己想清楚了来,柳相容不会他们做决定。
“要不,哥哥?学堂之事为陶家之本,陶家百年名声不能被张家毁了。”明芝提议道。
明芝向来乖巧体恤,凡是家人遇事都将自己的事往后推。
清芝:“可你总给张家花钱也不是个头,都怪我。”话毕面上染了几分愧疚。
明芝一看姐姐自责立马安慰:“怎么能怪姐姐!都是那姓张的错!我只恨……”不能手刃了他。
说到这,一抹狠厉从她无辜纯净的脸上一闪而过。
清芝:“恨什么,明芝莫糊涂,可别做傻事。”
“知道了姐姐。”明芝吐了吐舌头,面上乖巧,清芝这才放心。
又对柳相容道:“柳姑娘,我们决定先帮哥哥。”
“好。”柳相容抿了口茶,“那就从源头入手,张家学子进学院的原因是杜家,那就让他们自己掐起来。”
陶源不解:“可张家知道是杜家下手,又怎么会掐起来,不为钱不为利的。”
柳相容反问:“既然不为钱不为利,那张家又为何帮杜家对付陶家。”
“这……”张家已然从他们身上得到了钱和利。
见他们又一脸疑惑,柳相容眉头皱了皱:“这你们自己查。张家认识杜家不代表小儿皆认识杜家学子。”
陶源点了点头,又望着柳相容让她继续说。
“唉。杜家不过是想赢过陶家,那便在让他输一回,借那些张家顽劣之手。在借势宣扬流于市井,杜家失了颜面定会向张家讨伐,胜了杜家,敲打张家顽劣一石二鸟。”
柳相容手指轻敲桌面,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还没听懂,那她也不准备管了,她可不会真做陶家的刀。
好在陶源被点透,“我明白了,三日后正巧杜家在琅琊水榭秋游,以诗会友,我们陶家也可以办一场。”
陶家赢了杜家后,杜家势必不服,会让张家在动手,可张家已然有钱有利还会一直屈服于杜家之下吗?
这些柳相容没说,眼下的事情最要紧。
最后分工明确,陶源去准备诗会,明芝还有些生意要处理,便也离开。
清芝也没闲着,赶忙去安抚张生潮,当然只是用金钱和夸奖,将他哄得晕头转向,放松警惕。
偌大的厢房又只余柳相容,她安静地在窗户口眺望着远方的江水,无情的流水向东川流。
茫茫江面另一头,是物是人非的京城。
如今,故人不似故人,故景又只识故人。
不知吹了多久的风,吹得她都有些凉意。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扣扣扣——”
柳相容抬手将木窗半掩,“进来。”
门打开,是方才的店小二。
柳相容有些意外,“是你?”
店小二面上早已经去除市侩圆滑,一本正经对她抱拳行礼,直入话题:
“不知姑娘腰上这芙蓉令是哪来的?”
闻言,柳相容低头立刻摸了摸这雕工极美的芙蓉花,心下疑惑面上不解:“一位素不相识之人给的,有什么问题吗?”
店小二闻言更加恭敬:“此乃我昼夜堂圣物之一,堂主既给了你我等遇见便听您号令,属下王午在浔阳将听您差遣。”
柳相容闻言更加意外,心底也有些警惕,不过也只警惕了一瞬。
这人自报家门说了‘昼夜’二字,而这玉确实又是昼夜轩老板给的。
莫非是别有所图?
不是。若是别有所图,在她位极人臣时就还有所行动,此时她落难中,人家能图她什么。
况且,人家把堂中圣物这样贵重的东西给了她,想必也是非常仗义,她也不能恶意揣测。
柳相容不知道的是,未来的某一天,她知晓这贵重之物竟然有四千多块,气的差点没把幕后老板给锤死。
见她有所顾虑,王午当即掏出匕首,可把柳相容吓了一跳。
“咳咳咳,你要干什么?”
王午把人吓到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你别怕,我是将这刀给你,若是我有半分欺瞒,您现在就能了结了我。”
言罢,他还将匕首递给了她。
柳相容身子往后缩了缩,满脸拒绝:“不用,拿走。”
怎么有这么实诚的人!
王午将匕首重新揣进怀中,问:“姑娘可有事要王午去做,王午在此潜伏多年对浔阳城多有了解。”
柳相容被他的动作惊住,一个店小二随身带匕首服务客人,真是活见鬼了。
她对这家酒楼的印象骤跌,这也忒不安全!
“暂时无事,你且回吧!”
王午又抱拳,面上尽是正气:“那王午便告辞了。”
柳相容挥了挥手:“多谢,回吧。”
王午不甘心又问了一遍:“方才你们讨论之事不需要王午做些什么吗?”
他又神经兮兮低声道:“我直接去灭了张生潮,怎么样?”
柳相容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伸出五指拒绝,态度十分坚定:“打住!真不需要!”
王午一脸惋惜:“好吧。”
他垂头丧气地这才往外走。
“等等。”
听见柳相容叫自己又惊喜回头:“可是要在下……”
柳相容黑着脸否认:“不是!”
“哦……”
“我只是让你以后不要偷听!”免得被人打。
王午:“嗐,习惯了习惯了。”
柳相容:“……”人才!
等人走后,柳相容也出了酒楼坐马车回去。
马车上,许是身子未痊愈又吹了风,柳相容头昏沉沉的,全凭意念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