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椒图争名
饕餮怕我说出他的前世，悄悄退出。螭吻看不上丑陋的椒图，在水面跳跃几下又回到海中。椒图一直没机会说话，这是才诉起委曲：“龙生九子没有我，龙生九子没有我！”
我打量椒图，龙生九子数他最难看，龙头蛇尾麒麟爪，面目狰狞，身体形状很像是一只大螺蚌。
大龙不明白这其中缘由，掰着手指说：“囚牛，龙王和牛的孩子，平生好音乐，放在胡琴的手柄上，对牛弹琴。睚眦必报，平生好杀，做了刀把的护手。嘲风，喜欢在高处跳舞，成了五脊六兽——”
椒图喊叫着打断：“别数了，你数到最后也没有我！”
大龙停不下来：“蒲牢是龙王跟哈蟆的儿子，喜欢大声鸣叫，最后做了钟纽。老五狻猊，是龙王跟狮子的儿子，喜欢安静，又爱闻烟味，成了香炉的脚。霸下是只大乌龟，背着石碑跑不动——”
椒图不停地喊叫，大龙无法让自己停下，我想起一段故事。
明朝孝宗年间，这一天早朝，皇帝朱佑樘突然心血来潮，问以饱学著称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朕闻龙生九子，九子各是何等名目？”
这一下把李东阳难住了，仓卒间不能回答，退朝后左思右想，又向几名同僚询问。这时他才知道刘伯温在世时，曾经流下龙生九子的清单，他们分别是：囚牛、睚眦、嘲凤、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龙生九子，在皇宫里都有他们的职位。
李东阳生了私心，这样上报给皇上，显示不出自己的能耐。他认为自己应该超越刘伯温，在龙生九子的名称里显出自己的智慧，按自己的想法重新给龙生九子排了顺序：趴蝮、嘲风、睚眦、赑屃、淑图、螭吻、蒲牢、狻猊、囚牛。
“这里有我，原来这里有我！”椒图跟着喊叫，“可是后来谁把我给弄丢了！”
李东阳晚上做梦，龙的九个儿子找上门来，一阵吵闹，最先跳出来的就是椒图。椒图浑身湿漉漉，好像才从水里跳上岸。他说：“我想起来，饕餮是冒牌的龙子，龙生九子还应该有螭吻！”
大龙继续：“狴犴爱打嘴巴官司，后来负责看守狱门。负屃喜欢舞文弄墨，骑到霸下的背上一起看守石碑。螭吻大嘴吃八方，又喜欢从水中跳起来张望，最后也成了五脊六兽。”
“这回你满意了吧！”大龙最后说，“我本来就不喜欢饕餮，把你换上去了。”
椒图大喊：“可是你没说我的功劳，我是负责看守大门的椒图。”
我笑着说：“椒图因为相貌丑陋患了自闭症，才不像你这样吵闹。好好看守门户，做你的保安大队长。”
椒图委曲了几千年，当然不是我几句话就能哄好。我说：“龙生九子，其实没排上名的还有很多呢！”
大龙说：“我知道观音菩萨骑的朝天吼，也是龙王的儿子，他愿意对着天空咆哮。”
椒图说：“他比我看守大门光彩多了，站立在华表之上多威风！”
“上传天意，下达民情。那是一种责任，你的责任也不小呀！”我说。大龙接着卖弄说，“我还知道貔貅(pi xiu)也是龙的儿子，他长着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会飞。貔貅凶猛威武，喜欢吸食魔怪的精血，并转化为财富。他真正的任务是负责在天庭巡视工作，阻止妖魔鬼怪、瘟疫疾病扰乱天庭。”
我抢过来说：“貔貅是饕餮的哥哥，这两个字全都难写。他小时候招人喜爱，又叫天禄、辟邪、百解，就连玉皇大帝也把他当宠物。可是这家伙最爱吃金银珠宝，吃多了就会拉肚子，因为忍不住就随地便溺，玉皇大帝生气了，一巴掌打下去，结果打到屁股，肛门就被封了起来，从此，金银珠宝只能进不能出。”
我的故事把椒图说开心了，他张开嘴巴给我看珍珠，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一只大鲍鱼。我说：“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麒麟，雄的名麒，雌的名麟，他是龙王跟鹿的儿子。麒麟的形状长得像鹿，尾巴像牛，麒有独角，麟无角，口能吐火，声音如雷。”
“你这一说，我也喜欢麒麟，带我去找他玩吧！”椒图说。
“可惜你离不开水呀！”大龙说，“我没见过麒麟，不过我喜欢长颈鹿，性情温和，对谁也不凶。”
“可是说来说去，我到底算不算龙王的儿子，我长得一点也不像龙！”椒图又回到老话题，我白费口舌了。
大龙说：“我承认你是龙王的儿子，比你委曲的还有解豸(xiè zhi)，名气很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子。”
“獬豸是什么东西？”
大龙说：“獬豸长得像麒麟，身子能大能小，大的时候像一头牛，小的时候 像绵羊。他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俗称独角兽。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他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
我抢过来说：“獬豸应该是狴犴的前身，他负责断案，负责清平公正，狴犴来看守牢房。”
接下来，我对着空中挥一挥手，给他们讲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在古代，国王手下有个叫壬里国的臣子，跟另一位叫中里缴的臣子打了三年官司。案情实在难以判断，国王找来神兽獬豸，来听他二人自读诉状。壬里国的诉状读完，獬豸没有什么表示，而中里缴的诉状还没有读到一半，獬豸就用角把他顶翻在地。
椒图听着不过瘾，对我说：“这个太短了，再讲个长一点的！”
我挥一挥手，空中又出现一个画面，我解释说：“知道古代有个叫做唐尧的皇帝吧？他那里就养了许多獬豸。唐尧把獬豸饲养在宫廷里，让他分辨好坏，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
这时大龙插嘴说：“这些是瑞龙、祥龙，我还听说有四大恶龙。”
大龙说出四大恶龙，却说不出是谁。我说：“恶龙之一就是饕餮，还有穷奇和梼杌（táo wu），”
椒图抢过来说：“龙生九子，就不应该把饕餮算在内，可是他挤进去，把我给挤出来了。”
“大龙说恶龙不对，穷奇是狴犴的前身。”我顺着椒图的话说，“他惩恶扬善，其实不算是恶龙。最初在荒漠上有一座大山，那里有一种怪兽，外貌像老虎，全身火红，这是最早的穷奇。穷奇化作少昊氏的儿子，专门听信恶言，陷害忠良。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了穷奇的来历，“少昊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后来舜帝把他流放到荒蛮之地，让他抵御那些魑魅魍魉，这才修成正果。”
大龙说：“可真乱套！”
“最初的穷奇，披着刺猬的长刺，长有翅膀，叫声像狗，靠吃人为生。”我补充说，“穷奇喜欢参与打架，可是他不分善恶，将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犯下恶行的一方，穷奇会捕捉野兽送给他，鼓励他多做坏事。”
“真是混蛋逻辑！”大龙说，“后来多亏了舜，把他改造过来。”
我说：“后来他变成吞食恶鬼的猛兽，再后来就有了狴犴。”
“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椒图说。我说，“《神异经·西北荒经》记载，梼杌是颛顼的儿子，当然跟你没关系！他跟穷奇有点像，外表长得像老虎，一身藏獒的长毛足有二尺。梼杌是人脸、虎足、猪的獠牙，尾巴比身子还长。”
“这才有点像狴犴，”大龙说。我说，“这个家伙特别顽劣，不受教化，颛顼给他起名梼杌，其实是逃和勿，远离他的意思。”
椒图说：“四大凶兽，还有一个！”
“最后一个排第一，我本来不想说，《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帝鸿氏的儿子叫混沌。”我说，“因为年代久远，人们记混了，混沌是蚩尤的前身，跟饕餮就一脉。”
“不听了，说来说去，还是跟我没关。”椒图消失了。我说大龙，“你还想找谁？”
“找帝鸿！”大龙不假思索地说。
“帝鸿是黄帝，”我顺嘴说出来，接着又改正说，“帝鸿其实是帝江，他的后代就是蚩尤，帝鸿和黄帝是两兄弟，一个占长江，一个守黄河。这才是两条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