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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借尔身份皮囊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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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祟志有载,十祸有尸,曰饿殍,天地漏渊,食荒朽无垠,湮浮屠千里,化虿生虫,形如长蛇,蠕肢,裂百口,疮千面,噬神祸躯,贪夺缘禄,晦名,螣蛭。

    衡钧仅凝神瞥望一眼,便瞬间毛骨悚然,心神大颤,

    得以感知生死悸动的往往是杀戮成性的喋血屠夫,善于觉察祸福避灾的一般都是经验老道的狡诈猎手,

    而对于衡钧这种刀口舔血,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交错瞬间的狠辣赌徒而言,何时该下注,何时该收手的敏锐甚至尤胜其一身手段本领。

    “大人,不要这寨中的泼天机缘了?”

    耳边一声调侃响起,衡钧猛然拔刀劈面,蓄养满鞘刀锋,一泄如潮,

    单以搏杀经验而言,胡茬汉子能碾压黎泽十条街,好似诡诈侏儒戏斗擎天力士,看似游刃有余,占据上风,但其中凶险唯有衡钧自己知晓,

    黎泽可以失误露丑无数次,而他只要松懈一瞬,便足以决定生死。

    “我若没有猜错,那个常道人便是在这山寨之中施济神通的老道,而前辈,只是他阴差阳错之下,唤醒的太古谪仙,或许,这整个丰粮村寨都是前辈千年前布置的一处活死陵,只待一朝破棺,重修通天大道。”

    凶悍霸道的一刀仍未溅起多少涟漪,只见那年轻人身披漆墨大袍,踏鎏光箓剑,双手拢袖,笑意盈盈。

    “大人睿眼,对错皆有,且我并非是什么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时年十八,正值肩挑桃花杨柳之际,且年少,正青葱。”

    年轻人摇了摇头,十分有耐心的一一作答,诚挚依旧。

    “常言道,福祸皆缘起,生死尽别离,衡某自知非前辈敌手,前辈既有心冷眼衡某班门弄斧,未曾痛下杀手,自然是有所盼,有所期,衡某四人大道性命尽在前辈一念之间,但有所吩咐,自然无所不应。”

    眼见那漆墨大袍中探出一道血褐虚影,直接将自己的蓄意一刀拖进了深渊迷障,不见丝毫波澜风涌,衡钧好似一下子没了戾气,垂首苦笑,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无奈姿态,卑微乞命。

    “大人言笑了,小道并非是有意戏弄,而是着实不知这方天地的深浅,谨小慎微,处处试探,即便如此,还是被大人一眼瞧出了满身纰漏,献丑献丑。”

    黎泽拱了拱手,实话实说,一个十八年的家里蹲突然被扔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形形色色,灯红酒绿,就算是揣着一兜子钞票,都寻不到花销的地方,

    且若是被有心人瞧在了眼里,被抢了票子是小,被掳进了黑窑子榨干了挖了一身脏器心肺,怕是可惜了这得来不易的一次新鲜机会。

    “小道虽迟钝木讷了些,也知晓大人并不是卑躬屈膝,任由天命的怯懦庸人,大人是在召唤那三位同伴?以我如今的僵硬手段,搏一搏,没准就得了一桩破天富贵,即便是退而求其次,以那三人性命换取大人一人逃出生天,我的特殊存在怕也是一个不小的人情大礼,既然吃不到肉,捡上几块骨头,熬上一碗浓汤,既解心恨,又得诸多好处,稳赚不赔,何乐不为?”

    年轻人笑了笑,我是对此地陌生了一些,但是我对人性却看的熟捻透彻,如衡钧这般的心机屠夫,不赌输赢,只分生死。

    “前辈知我,既已如此,唯有祸福自求矣。”

    汉子叹息一声,索性也不再遮掩作伪,咧嘴一笑,既然其敢与黎泽撕破脸皮搏命,自然有着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搬山令,五门运江。”

    衡钧五指成勾,燎燎幽火,森森卦阵,三方云瘴骤起,一声敕令追魂,

    “浣鹃,寡妪,卫胄,拖住他。”

    雾瘴还未散尽,衡钧便一步撤出数仗之外,并指抵额,数仗武相金刚光芒大绽,虚弥法相急剧凝实缩小,直至附着汉子周身,形如一体,

    面颊生箴纹,附武箓,若凡人拘神灵,抱怀金丹,凝眸目视间,尽是睥睨巍峨,俯瞰芸芸,

    “你们还愣着作甚?”

    衡钧微微蹙眉,看向三人方位,

    “要不,我替你唤他们一声?”

    黎泽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浣鹃,寡妪,卫胄,故人在前,怎好避而不见?”

    轻描淡写的一句调侃,使得神明护身的衡钧心湖大颤,险些乱了心神,破了神通,

    瘴雾消散,三道身形渐渐显露出磨样,胡茬汉子倒吸一口凉气,死死咬住牙关,叩指冥诵心经,以安宁静,

    箬笠女子衣衫褴褛,春光乍泄,目如枯秋,胸腹之下血肉糜烂,脖颈连粘些许皮肉,那张修的箴言灵法的描黛薄唇已然大便模样,横贯裂口,游虫咬舌,似无数长蛇争相聚拢相食,生生将嘴角撑裂涨破,再难合拢,

    拄仗老妪最是骇人,背生肉身半臂,干瘪陈尸面容模糊,刺骨横生,腹中探出一巨头怪婴,满头木岔枝角,横眼六耳,不见鼻唇,

    至于那位全身破烂甲胄的高大武将,倒是不见什么变化,唯有细碎摩挲之声,时而触及甲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副盔甲之中盘踞游走。

    “花儿,出来。”

    黎泽唤了一声,便瞧见那老妪诡异的身躯开始扭曲抽搐,双眼崩裂,碎烂脏腑夹渣着糜烂筋骨透腔而出,

    随后便见一只稚嫩短小如婴儿一般的小手扒开老妪嘴角,一只,两只,三只,拥簇挣扎的小手一只只探出,一张沾满血肉筋膜的小脸也随之爬出了撑胀得变了模样的枯败面孔,

    甩了甩一身的污秽,攀爬游动的诡异少女一跃而起,小手抓挂在黎泽肩膀,任由其帮其擦拭着身上的血腥,亲昵摩挲,甚是娇憨。

    眼前一幕看的衡钧身势微颤,来时一路,他可没少逗弄少女,这手上或许还残留着少许处子栀香,

    还未曾汉子开口言语,却见黎泽正触媒眺望,顺着视线,阴背山坳乌云骤起,倒卷奔涌,宛如恶蛟破笼,大蚺盘山,依稀得见有一古怪身形,矗立其间,

    “啧,又疯了。”

    黎泽咂了咂嘴,常道人一面双神,诤道,畏人,一旦这位常大仙人濒临死境,极度畏惧死亡的常态便会被激化,

    裘不成欲将其献祭为祟躯之时,便逼出了那位诤道人,殊死一搏,可真到生死一线的时候,畏人又遵循本性,直接抛开了人家肚子,恨不得钻进血肉深处以求得一条生路,

    如今又显露出一尊囚鬼,看着模样,怕是压抑的疯了神智,只得以血肉洗一洗恶性怨念,

    “且去。”

    黎泽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如今这丰粮村寨周遭,热闹的很,这位不厄卿的大监司可是一位织网捕鱼的好手,一层层漏网撒下去,处处是生路,条条皆绝路,不如让这疯魔的常道人去闹一闹,也好转移几双紧盯不放的眼睛。

    “衡大人,哦,或者该称呼为大司监,请借你一物,还请大监司得允。”

    年轻人指尖摩挲,苍白脸颊勾着一抹浅笑,几分腼腆青涩,

    “何物?”

    衡钧手握刀柄,气动如雷,

    “借你这身皮囊身份一用,暂无归期,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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