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嘘，不要让它听见
畸形疮瘤密布丛生，大大小小的挂坠血肉咧着狰狞面孔意图从这座肉峦之上挣扎逃离，
黎泽好似被臃肿的腐肉积压在躯壳之中，四肢躯壳之中，可见无数赤细长虫缠绕盘错，
“是你，是你这个怪物，一切都是你，还给我，把我还给我。”
戾鬼般的狰狞面孔，即使手脚皆深陷于烂肉污血之中，年轻人依旧张开嘴，一口一口撕咬着眼前的恶臭肉峦，
“吃，吃啊，你不是要吃掉我吗，你不是会吃人吗，咀嚼血肉的声音悦耳吗，吞咽的筋骨可口吗？”
“头颅中有东西在啜吮，眼眶内有虫子在穿梭，牙齿剐蹭胸前肋骨，摘到了心肺的空空躯壳依旧残留温热惨痛。”
“一次，两次，五十次，八十次，九十九次，我感受过九十九次，来，吃，我会一厘一厘的咬碎你的骨头，啃噬你腐烂的脏腑，吞咽大口血肉，十年，百年，哪怕只余下一颗牙齿，我也会将其镶嵌在你的眼窝之中。”
句句咒怨，字字恶恨，巨大肉峦还是翻滚蠕动，莫名的刺耳嘶吼响彻天际，
一张张诡异面孔的挣扎嘎然而至，随后身下缓缓裂开一张张猩红蠡口，眨眼之间，肉峦之上道道赤渊猩红密布，开始疯狂撕裂吞食，
腐肉躯壳宛如烂泽泥沼开始倒灌而下，两两蚕食，利口衔接，直至勾连成一张横贯巨口，密密麻麻，连绵牵扯，拦腰横亘在巨大肉峦之上，
黎泽抽动着身体，极力挣脱出手脚，掰开腐肉，像是即将沦为饿殍的人尸，满眼肉糜吃物，疯狂吞咽，不加咀嚼。
而随着黎泽的动作，那急速被横腰巨口吞食的肉峦开始生长出肉芽脆骨，枝枝丫丫，异常鲜嫩渺小，
“黎泽，醒来，醒过来，不要沉溺于幻境之中，是假的，都是假的。”
突兀的声音在癫狂的氛围中响起，年轻人那被腐肉污血覆盖的面容透露出几分迷茫，
“季医生？”
时间静默，黎泽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脑袋，
“对，季医生，是你，是你们，你们病了，疯了，你们才是假的，虚伪的，你们就是活在我肉体世界的它，一样的，一样的，你们也想吃掉我，吃我。”
沉寂片刻，黎泽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放声大笑，
“十年，整整十年，我既然能伪装十年来逃离哪里，也不在乎在此地再花费十年，一口一口讨回它吃掉我的血肉。”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我确定，那副肉体之中，有一双眼睛，一双镶嵌在肉里的眼睛，它日夜注视，哪怕是一呼一吸，都在其视野之中，它牢牢扎根，视线编织成罗网，把我层层困锁其中，只有在这里，我才是真正自由的，你看不见我，再也看不见我。”
“所以你说我病了，让我畏惧恐慌它，让我不敢在此多加停留，是不是？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嘲弄讽刺，黎泽大笑着一头埋进肉峦，疯狂翻涌的饥饿与贪婪让其终是感知到属于人类的一抹鲜活色彩，
超越肉体疼痛的感触让其愈发沉醉痴迷，
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只有这种鲜活生灵才得以诞生的复杂心绪在不断激荡摇曳，
此时就连黎泽自己都没有察觉，那座巨大的腐烂肉峦已经被蚕食了了，所剩无几，
无数坠落的赤红长虫开始向着黎泽蜂拥而去，争先恐后的钻入其身躯穴窍，直至将其包裹成一座猩红大茧，
“对，吃，吃光，全部吃光。”
又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黎泽猛然停下动作，
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臂膀，依稀间无数面孔拥挤乍现，皮囊之下，可见游虫涌动，
“嘿嘿。”
黎泽双眼幽幽，张开嘴角，一口咬在了自己手臂之上，
“不要吵了，已经够了，够了。”
黎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值得它，他们，这么垂涎算计，
究竟是什么珍馐美味，天地尤物，自己也不妨品尝一番，好过肥水外流不是，
“停下，你这个蠢货，停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于此同时，意识之外的病房内正上演着诡谲一幕，
只见一位血肉溃烂，早以看不起形状的一滩生物正扭曲着身姿，袒露深深白骨的手臂不断拉扯着头颅，伸长脖颈，试图将其填塞进自己的胸腹中，
恶臭，腥腐，几乎占据整个头颅的撕裂嘴角正疯狂的舔食烂肉脓血，吞咽之下，再度渗过七窍流淌飞溅，
季医生瞳孔颤着幽幽碧芒，粹着点点朱赤，越发诡异森寒，清秀温煦的皮囊开始莫名涌现出膨胀沸腾的畸形肉瘤，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撕扯破茧，钻涌而出，
“啊！”
一声女人惊叫，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干呕做哕，
“出去。”
季医生瞥了那女子一眼，膨胀的身躯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随后在那滩人面前俯下身，探出手掌，开始在腐肉脓血中细细摸索，
碎裂的半盏头颅猛然调转，随后一口向着其手臂咬下，
男子微微蹙眉，瞬时间掌尖穿风，径直贯穿那披血头颅，抽手之间，由见一枚类似于干瘪眼珠的球状肉瘤迅速在其掌心扎根蠕动，几个眨眼间，便彻底融入其中。
甩了甩沾染的污秽，季医生冷眼注视，
一团肉靡扯断筋肉，镂成蠡口模样，眼见着吞咽掉所有残羹碎渣，最后一抹细碎缓缓蠕动，几个穿梭纠缠便彻底没了踪迹，
病房内除了破烂狼藉的床铺，再无一丝血腥污糟，黎泽身形，就此彻底消失殆尽，
季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未曾言语一声，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多时，那位由带泪痕的美貌妇人眼神迷茫，缓缓探头张望，
“季医生，黎儿呢？”
轻声问询，声音略带嘶哑，
“哦，黎泽发病了，正在救疗室观察，待其平复下来就会回来，您稍等些时间吧。”
男子一脸春风和煦，耐心解释，随手扯下一张病历单，下落瞬间，随风摇曳成灰，
“009，失败。”
女人离去之后，季医生面无神色，呐呐一句，没什么值得可惜的，这样的材料，他要多少有多少，
时间对其而言，更是最低廉的代价。
当现世的黎泽随着那滩肉糜彻底消失，猩红意识之中，一个朦胧虚影徐徐浮现，
依稀可见好似一张吞吐天地的深渊裂口，半掩唇角，无数拥簇其中的诡异眸子拉扯着细长游虫，覆盖千万面孔，示意摇曳挣扎，
啃食掉自己双臂胸腔的黎泽抽出埋在期间的头颅，眼眶空洞，只余咀嚼吞咽，
“好疼啊，好饿啊，好美味，好空，堵上，快堵上，填满，填满。”
陷入癔念之中的黎泽扭曲着不成模样的躯壳，也看不见周遭事物，抓起所能摸索到的一切，开始向着自己敞，露的胸腹中填塞，
蠕动的裹茧游虫，散落一地的零亵碎肉，
直至摸索到半盏头颅残躯，早已分辨不出模样的年轻人呆滞片刻，随后一声诡异笑声吱呀作响，
“都是假的，假的”
无数触手一般的游线长虫牵引着那副女子残躯，婆娑蠕动，缓缓将其拖拽进那空空如也的血红深渊之内，
遮天蔽日的惊悚巨口缓缓闭拢嘴角，伴随着千万冤魂的哀嚎，彻底消散而去。
“都是真的，真的”
“嘿嘿嘿，骗你的”
“嘘，小点声，不要让它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