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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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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苍穹下,暴雨倾盆。

    顾云舒躺在焦黑的大地上,任由雨水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他听到哭泣声、咒骂声、担忧、害怕、疑惑……陌生的嗓音在他耳边络绎不绝,嗡嗡嗡吵得他耳鸣。

    回忆与与不断坠落的雨丝融为一体,暧昧又清冷,他逼迫自己醒来。

    周围满目疮痍、萧条凋敝,没有一个人来到他身边。

    他突然就觉得没劲透了,很想放弃。

    自打败上任魔尊,他被赶鸭子上架,成为新任魔尊,在这个位子上一呆就是几百年。

    他没有领着魔域的人去攻打修真界的人士、也没有对魔域做出什么实质贡献,现在还引来天罚……反正也等不到宁宁了,不如就从这个位子上退去?

    如果她在,她会怎么说?

    “唉,你真可怜。我要是你,早跑了。站得高、担子越重,一不小心就被千夫所指,这也太惨了。”他好像听到宁宁的声音。

    这的确像她说的话。她最喜自由自在,如果把她绑在某个位子上,她一定会疯掉。

    “尊上!”

    “魔尊!”

    “魔尊大人!”

    突然,一阵阵急切的呼喊声打断了他。吴冲和桀桀桀魔将领着一大堆人马赶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逃出刚刚被雷劈的范围。

    他内心五味陈杂,刚刚放弃的念头被一根极薄的弦勉强勒住。

    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又迷迷糊糊地晕了,他瞳仁微转,看到他刚刚躺的位置站立着一只被劈得焦黑的小熊。

    它实在太黑了,几乎和大地融为一体。

    小熊两条腿站立在水坑里,手里拿着一颗红色发光的珠子,正低着圆乎乎的脑袋,好奇地打量它。

    察觉到有人看它,它慢吞吞地转身,黝黑的眼睛望过来。

    它的动作和记忆中某个少女的动作重叠,就连转身的幅度大小都一样。

    顾云舒的瞳孔放大、紧缩、又放大,最终凝成黑色的、犀利的、不敢置信的竖瞳。

    天地化为大片大片的灰色,一切静止。他不能动、也无法说话,眼睁睁看着小熊把红色的珠子放下。

    声带似乎血淋淋地变成碎片,一开口就是一股翻涌的血味。饶是如此,他还是扯着破碎的嗓子,喘着粗气喊:“宁宁!”

    他以为他的声音足够大,实际被风一吹,就轻飘飘地融化在雨水里,谁也没听到。

    “停下

    <!停下!”他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无力挣扎。

    魔修们面面相觑,在吴冲的示意下放下他。在众人奇怪到震惊的眼神中,就见向来从容不迫、永远风轻云淡的魔尊狼狈地掌心撑地,朝血水交融的坑里一步步赶过去。

    他含糊地一直喊着什么,暗淡的眼中布满血丝,形容可怖。

    等到他停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黑色物体时,众人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毫无生机、被劈得焦黑的小熊。

    *

    距离降下天雷的日子已经一月有余,在那场堪称灾难的渡劫中,魔尊元气大伤,至今昏迷。

    魔宫那边私底下传出消息,魔尊怕是不行了。一时之间魔尊即将陨落的阴影飘在魔域众人头上,万一主心骨真没了,那魔域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重新选魔尊了吗?

    “你们没觉得,魔尊掌管魔域四百多年,毫无建树吗?”一个早茶铺里,鼠眼男人偷偷讲道。

    立即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附和:“没错没错!把我们魔域汉子的血性都磨没了!不让去修真界打架、不让去世俗界杀人就算了!居然在魔域内杀人还有处罚!更夸张的,弑樱居然直接死刑!老子早就想说了,要不是不允许,真想把他从魔尊的座位上拉下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把视线移至他身上。

    大汉心虚地回瞪:“怎么,我讲的不对吗?就说上回,我弟弟被一个小孩烦得不行,误杀了他,那刑罚队的人问都不问,押着我弟直接当街处死!凭什么啊!”

    “你说的小孩是一个不足十月的婴儿吗?”有人冷冷问。

    “哼!我不跟你们说,你们已经被驯化了,不敢再露出獠牙去拼杀了!反正魔尊陨落,我第一个喝酒庆祝!”

    “岂有此理!”这番话被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听到,当即拄着拐棍狠狠打在那男人身上。

    “你还想魔域死多少人!我问你!妖界近年来式微,不就是因为内部自相残杀吗!魔域的底子本就不如修真界,你还想我们内讧,让修真界捡剩吗!魔尊这么多年来,引进凡人,促进魔修凡人配对,提高生育率。净化环境、努力把魔域还原成千百年前传说中灵气浓郁的样子,你还想他怎么样?就因为不准杀人你就恨他?我问你,天下六界,有哪一界是靠无休无止的杀戮立足的?”

    老人喝了口水,看那人不服,又抽了他一棍子:“他还潜心钻研,研制出可以抑制魔修们运转魔气时遭受疼痛的药物!这几年大家难道不是

    <享受了一段舒服的、不再提心吊胆害怕被杀的日子吗!想想你的子孙后代,你愿意让他们无时无刻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吗!”

    “我没有子孙后代!”男人梗着脖子喊。

    “那你说,你希望谁上台,怎么做?”

    “我……”男人在越来越多沉默的眼神中,可耻地闭嘴了。

    姜宁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飘回凶肆。

    那天她觉得顾云舒化成橙红珠子的血有点意思,本来打算偷偷带走一颗,没想到最后被他发现,只能脱离小熊离开。

    这一个多月,在长生台旁建起了一座座空中楼阁,充当新的魔宫。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进去看过几次,只觉得他离变成阿飘只有一步之遥。

    兴许他死了后还能看见自己呢。

    本来因为知道死亡不是尽头,所以她也不是太担心。但是这几日那位道士的话一直萦绕心间,万一真的是顾云舒怨念太深,害自己不能投胎,那他死了,没人把她的尸身从虚妄海里拿出来,那她可怎么投胎?

    虽说费香没说是不是要把她的尸身拿出来才能投胎,但是总得做好万全之策。

    她抱着香烛吸了好久,拍拍手,等费香回来决定好好问问他。

    一只巴掌大的纸人抖着身子跳上灵桌,畏手畏脚地靠近她。

    “干嘛?”这只纸人是她最近才发现的,容器比其他任何鬼都要小,而且超极笨,会平地摔的那种,没有鬼肯跟它玩。

    纸人伸出细细的胳膊,试探地放在她透明的裙子上。

    毫不疑问,直接穿过空气,落在了桌子上。

    “笨蛋,我没有身体啦!”

    纸人仰着小脑袋,晕乎乎地绕过她,两只小手合抱住比它还大的香烛,埋着脸蹭了蹭。

    “哗”,门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起,费香走进来,脱下蓑衣使劲抖了抖,挂在墙上。

    抱着香烛的纸人很害怕他,也不要姜宁赶了,两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从桌上跳下去,屁颠屁颠地找个地躲着。

    费香“哼”了声,大马金刀地回到座位上瘫着,掏出大烟枪,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了?魔尊是不是不行了?”

    不怪姜宁咒顾云舒,而是这几天费香频频被叫去魔宫,一回来就唉声叹气:“他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请神呢!”

    “姜宁,那天你在现场。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请神?”

    又是这个问题,姜宁其实不太

    <敢讲实话。费香明显和顾云舒认识,要是他知道顾云舒是为了灭她请神被天罚,重伤成这样,那他说不定急眼不肯帮自己投胎呢!

    “我都说了,没看到啦。就突然感觉一阵雷劈在魔宫上方……”

    “是吗?”费香很狐疑。

    “当然。”姜宁讨好地笑笑,飘到他身前问:“小阿香,我跟你讲个事。就是我叫姜宁。”

    费香莫名其妙地翻个白眼,懒得理她。

    “我是说魔尊不是有个心上人吗我就是那个姜宁。”这话实在太羞耻,她闭着眼一口气讲完。

    本来他以为费香会惊讶到掉下巴,谁知人家抽着烟稳着呢,还凉凉地睨她一眼。

    长久的尴尬之后,一口浓烟自他口中喷出,“怎么?想威胁我帮你投胎?”

    姜宁一听急了,在他身边来回蹦跶:“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小阿香,你太不信任我了!”

    “少来。”费香拿烟枪杆敲她,“我早就猜到了,你要不是那个姜宁,能天天往魔宫跑?”

    这话的暧昧意味很重,说得好像她喜欢他一样。不过现在这个不是很重要,“小阿香,让我找你的道士说,我不能投胎的原因可能是顾云舒的怨念。如果他死了,那他的怨念会消散吗?还有,我的尸体……我、它、它真的在虚妄海吗?这会对我投胎不利吗?”

    费香突然抿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姜宁心里一阵拔凉,“怎么了?”

    “魔尊要是真死了,我就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起进鬼灵界。”

    姜宁:……

    “你从哪儿看到我们苦?”

    他摆摆手:“其实吧,外界力量我也说不通。世界上就是有许许多多的鬼不能立即投胎,有的是阳寿未尽,即便成鬼,也要在世间过完一生才会被鬼差拘着押去投胎。你吗……”他想了好久,又不耐烦地挠头,甚至还把过来盛头皮屑的纸人粗鲁推开。

    “我费香这人就是喜欢做好事。既然你是魔尊的心上人,那我坦白跟你讲,我可以见到鬼差。”

    姜宁眼睛一亮,恨不得给他端茶倒水,让他多多吐露一些秘密。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卫雅夫人创的,叫什么——名额!对,名额。我帮鬼差抓恶鬼,三个恶鬼换一个投胎的名额。不过一年上限只有三个名额。今年已经用掉了两个名额。”他摊摊手,一脸无奈,“还有最后一个名额,但是魔域还有没有恶鬼我也不知道。所以这第三个名额就靠你自己了。”

    <“所以我要帮你抓三个恶鬼对吗?”姜宁心里闷闷的,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错!是帮你自己而不是帮我。我这是赔本买卖,就当魔尊常年照顾我生意的优惠吧。”他倏地起身,做贼似的招呼她到里屋,从他油腻到可以撸盆油端出去炒菜的床单下,抽出一把蓝色透明,薄如蝉翼的匕首。

    烛光下,一层水波在匕首表面静静流淌。

    “这把匕首叫流魂冰凝,是所有恶鬼的克星。恶鬼没有实质形态,但是这把匕首却可以直接碰触元魂。所以想要驯服恶鬼,直接在他们身上刺上一刀,保准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他把匕首递给她:“你刚来凶肆时我就说当你可以搬起一块石头,身体就算养好了。这正是因为流魂冰凝那么重,现在,你试试。”

    姜宁如临大敌:“这——我也是鬼啊,它不会伤到我吧!”

    “白痴,只有插进去才有用!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吗?难道我没有元魂?”

    “好、好吧。”她把头发梳到脑后,一双眼眨巴眨巴,别提多聚精会神,跟接圣旨一样如获至宝地捧起它。

    费香垫在下面的手移开。

    顿时——“扑通!”“当啷!”

    匕首仿佛有千斤重,姜宁根本接不住,双手急速下降,实打实地砸在地面。而流魂冰凝,在下降的途中角度偏移,刀尖对着她的手——即将刺中。

    姜宁肝胆俱裂,在最后一刻,迸发求生的本能,使出十二万分的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气。

    费香若有所思地弯腰,捡起流魂冰凝。

    “小阿香——我感觉——它、”话音未落,姜宁目瞪口呆,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向她飞去的蓝色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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