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赎身
醉红楼，沈晦到来。
“红瑛可在？”沈晦问。
醉红楼的主事人冯妈赶忙过来招待，隐龙居士可是他们这里一等一的贵客。
“哎哟，原来是沈公子，红瑛正在午睡，我立马让人去唤她。”冯妈赶忙端来最好的酒。
“不用。”沈晦道，“打扰美人休息太过无礼，我在这里等，红瑛醒了叫我。”说完，沈晦提着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懒散一躺，看着外面汴安城的车水马龙。
见此情景，冯妈凑上去，这个沈公子，每次来只见红瑛，红瑛第一个客人便是他，自此他便包下红瑛，一直到现在。想着今日有机会，便想拓展下生意，“沈公子。醉红楼近日，新来一个姑娘，还是完璧，沈公子有没有兴趣看看？”
“哦？”沈晦半躺着，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拿着酒壶喝酒，“你们醉红楼，买卖人口的事没少干啊？”
“沈公子说笑了，都是别人卖过来的。”冯妈道。
“什么年纪啊？”沈晦问。
“年轻着呢，十五六。”冯妈道。
“你啊。”沈晦怎么不知道冯妈什么心思，不就是想从他这里多挣些钱吗，他开口道：“会会吧。”
房间内，沈晦还是那么一副懒懒的样子，冯妈领着一个小姑娘，进来。
“那，沈公子，你们慢慢聊，我便不打扰了。”
冯妈走后，沈晦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跪坐在她对面，低着头，像一具死物的木头一般。
“抬起头来。”沈晦道。
那姑娘抬起头，一张粉黛装饰面无表情的脸，一眼就看出是别人给她上的妆容。
“名字？”沈晦自己给自己倒一杯酒，慢慢饮下。
“翠烟。”姑娘道。
“问的不是你醉红楼的名字。”沈晦道。
“黄月月……”姑娘答。
“可会琴艺？”
“不会。”
“诗赋？”
“不会。”
“那你会什么？”
“会做些刺绣，浆洗。”
沈晦笑笑，“你这样子，可是连妓女是也做不好啊。进门，要学会给客人倒酒。来醉红楼的人，从来没有要自己给自己倒酒的。”
姑娘听了，顺从的拿起酒壶，给沈晦倒了一杯酒，然后又恢复之前木头的模样。
“哪家的姑娘，怎么被卖的？”
姑娘沉默半晌，才开口：“水井巷黄老头的女儿，爹爹欠了别人钱，没还上，别人便抓了我，卖到了这里。”
沈晦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喝完了酒，姑娘也不知道添酒，沈晦还是自己给自己倒酒，“水井巷的黄老头，可是那个卖蛇羹的黄老头？”沈晦在他的摊子上吃过几次蛇羹。
姑娘点点头。
沈晦用折扇慢慢伸到姑娘的衣领处，轻轻掀开，姑娘开始一躲，然后便不动了，似乎顺从了一切。
沈晦看着衣领掀开处的青肿，开口道：“挨打了？”
姑娘点点头。
“哭过了？”
姑娘点点头。
沈晦收回折扇，摇摇头。这丫头，这模样，在这醉红楼，只怕活不过一年。
“若是再给你一次自由的机会，你想做什么？”沈晦问。
姑娘思索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嫁人……”
这答案倒是让沈晦想不到，“看样子，你有意中人了，他怎么样？”
“他只是一个长工，什么也没有，爹爹嫌他穷，拒了他的提亲。”姑娘道。
“你也知道他什么也没有，你还愿意嫁给他？”
“他既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我被欺负了，他会用性命来保护我。”姑娘道。
沈晦听着，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似乎跟爱情没什么关系，似乎这又正是爱情本身。
“他叫什么名字？”沈晦问。
姑娘沉默了，她不会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更不想给他惹上麻烦。沈晦知道姑娘的顾虑，开口道：“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便替你赎身，让你嫁给他。”
姑娘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原本她是绝望的，认为自己此生已无期望，如今，沈晦却好似往困住她的深井中，扔下了一根绳索，她怀疑，自己这一拉，绳索也会掉下，一切只是一个玩笑。
“如何？”沈晦笑道：“可愿告知他的名字？”
“张远……”姑娘还是抓住了绳子。
“住何处？”
“永平后街。”
沈晦一笑，随即大声唤来冯妈。
“沈公子，有何吩咐？可是姑娘伺候得不好？”冯妈推门进来。
“给这位姑娘赎身。”沈晦淡淡道。
冯妈一惊，“沈公子可是说笑。”
“我说笑过吗？”沈晦道，“多少银子，你开口便是。”
冯妈一笑，只好伸出一只手，展开五个指头。
沈晦没有还价，说：“把人送去永平后街，我还要送张远两间铺子，作为他给你提亲的彩礼。你们自己找个吉日把婚结了，结婚之后，再把夫君带回家，好生气气你爹。”
黄月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木楞在原地。
“你这丫头，还不感谢沈公子，今儿遇到沈公子，你是走了大运了。”冯妈赶紧按着黄月月，让她磕头。黄月月越磕越用力，眼泪流了出来，终于才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成婚之后，再去我绣房工作，好生过日子。”沈晦看着小姑娘道。
“多……多谢……沈公子。”黄月月泣不成声。
“沈公子真是大善人，活菩萨啊。”冯妈道：“你这样，可让我们这些染缸里的人，都自愧不如了。”
“人可要给我送到地方，路上少了一根寒毛，冯妈，我这边你可没法交待。”沈晦道。
“放心，沈公子的要求，冯妈我不敢怠慢。”说完冯妈便领着黄月月离开。
就在黄月月被冯妈拉着，要离开房间时，黄月月回头，又跪下磕了一个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恩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
沈晦一杯酒下肚，也不看对方，似乎自己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小指头，替她赎身什么，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我是活菩萨啊。”
黄月月再次磕头，把恩人的容貌深深记住，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