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武器
柜子里的第二层，是放了一些文档资料，还有一些是盒子，许是其他更机密的文件。
陆允涯身形很高，手微抬就碰到了，他从其中一个盒子里，找出来了一个u盘，拿到手之后，便往一旁的笔记本走过去，“盛野的每个训练室都配有监控，但时间长了会循环覆盖，所以我们特意留了一些片段下来。”
他插了上去，打开了其中某个片段，并在身边让了个位置，林炽视线从柜子里的那些白色瓶子上挪开，小挪几步到了电脑面前，一眼入目的是八岁的周槿懿。
明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比他们相处的时候长得更高了些许，但她身上的 开朗阳光，已经被磨灭了，一双水灵的眸也不复旧时的光亮，取而代之的，是称之为狠厉的目光。
“谁都希望小槿能开开心心地长大，可是你知道了，最开始的她，无法承受知姨离开，寻过短见，又因为任性出走，自责自己害了温军，父亲没办法，若不把仇恨的种子植根她脑海，小槿许根本走不到现在。”
盛野的早期，是没有几个女孩子参加密训成为保镖的，就连最早成为密训对象的肖裙，也是陆潜出于对周槿懿的考虑，他是真心为周槿懿提供一个良好的大小姐生活的，所以肖裙最早是他想要培训出来给周槿懿当保镖的。
只是后来，周槿懿不接受成为陆家大小姐，自己选择成为了这个行列中的一员，弱肉强食，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主理人的位置，因为对异性的抗拒，肖裙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的助理。
所以， 当她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走进那个满是搏斗厮打的吼声的训练室的时候，源于本能的害怕让她的小身板没由来地颤抖，却丝毫影响不了她分毫，毅然决然地加进里头刻苦严厉的训练中。
寒来暑往，小女孩从一开始进入训练室时的战战兢兢，第一次参与打斗训练时被打得满身伤痕，到最后眼神刚毅，身形敏捷，再也没什么人能动她分毫，看得到看不到的场景里，不知道她都经历了那些常人不能忍的训练。
陆允涯随意以桌子为支撑点，这些影像他并不常看，确切地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不敢看这些视频里周槿懿眼神上的变化，他仰着头，天花板是一片白，只有一盏欧式的灯，亮着柔和不刺眼的光，悠悠开口，“可是，这些还不是想让你知道的。”
林炽双手紧握，青筋暴起，他已经不敢想象后面还有什么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可从陆允涯说这话的语气里，他就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更可怕。
他把笔记本合上，“你往下。”
陆允涯颀长身形未动，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圈一点点晕开，他的声音也似是飘荡在很远的地方——
“小槿之所以会害怕跟异性相处，是因为她亲眼看着知姨被……”
强暴。
周知跟齐帆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周槿懿，那一年是为了落实周槿懿的上学问题，她不得不回到汇仟城找周行帮忙。
之后又跟李琼怡碰上，于是便在林家暂住了一些天，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份，李琼怡几经劝导，可算说动了周知，让周槿懿留在汇仟城上学。
本来是很美好的事情，可偏偏那天，林漾带着周槿懿跟齐帆见了面，齐帆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周槿懿说说话，沈姝就出现了。
齐帆的不敢相认，并没有沈姝放过周知母女两人。近二十年前，沈氏的兴川安保眼线几乎遍布整个汇仟城，尤其是沈姝对齐帆的监看。
那天之后，沈氏的人便经常去找周知跟周行的麻烦，因为闹课，周行的讲座一片稀碎，最终被强制休息；李琼怡的车子遭到破坏，林漾的公司也状况频出，周知就知道了是沈姝的手段。
更知道只有她带着周槿懿离开，沈姝才能停止一切。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周知悄悄带着周槿懿离开的那个晚上，沈姝让人围堵了她，把她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做尽了了不堪的事情。
当时，刚过五岁的周槿懿，就这么被几个男人按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发生。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沉默在两个大男人之间蔓延。
“林炽。”
良久，陆允涯才缓缓发出声音，“这是她最深的伤疤。”
“如果你不能守住，我不……”
“放心吧。”
林炽缓了神，全身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他看了合上的笔记本一眼，“我想去看看她。”
陆允涯没有回应，自始至终他望着天花板的动作都没有动过。
他并不敢百分百相信林炽，事关周槿懿，他亦是各方考虑之后，带着搏一搏的想法，不知道是将周槿懿送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林炽离开没多久，就察觉到了有人在慢慢靠近。
温筱京在他的边上站定，却被他一把拉过，紧拥在怀里。
“京京，”陆允涯将脑袋搁在肩膀上，语气里极其的疲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筱京拍了拍他，“相信我，小槿待他不一样。”
温筱京离开之后，周槿懿便独自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她习惯了黑夜，甚至连灯都没开，就这么躲在墙角里。
刚刚结束惩罚的时候她看到了林炽，不用说她也知道温筱京跟陆允涯打的什么主意。
她没办法去怪他们小两口的自作主张，可是知道今天自己的伤口要被全部揭开，尤其是属于周知的过往，她心里就莫名地酸涩。
林炽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样子的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像一只虚弱的小猫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林炽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在距离她一臂左右的距离站定，“一一。”
声音很轻，好似说得重一点就会压垮这个已经十分破碎的女孩了。
他作势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堂堂影帝此刻却丝毫不顾及形象，不在乎地板灰尘，就这么随意地坐在地上，姿态慵懒，可眸间却都带着心疼。
周槿懿纹丝未动。
“周槿懿。”
他又喊道。
“我刚刚在想，”林炽哑着声，“当初你在地下室的那一顿揍，太轻了。”
他确实是该揍。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他自己。
如果那天，他义无反顾地把她带回来就好了，至少那一天之后的苦，她都不用吃了。
周槿懿还是没有说话。
她永远记得那一年的雨打在身上有多疼，那晚的雨将她跟周知的血晕得整个地板都是，映目的血色；林家老宅前的雨，低落得她的身子都飘摇不定。
她如果知道，回来会遇上这一场车祸，她不会任性；她如果知道，即使千辛万苦跑到林家老宅仍旧只是被放弃，那她宁愿老实地待在让人厌烦的医院里，至少她不需要再背负一条人命。
可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如果知道。
“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林炽看着她，“周槿懿，也许，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武器。”
闻言，周槿懿终于有了反应，微微地抬眸，黑暗中的一双眼睛闪着光，略带几分茫然看向林炽。
“你想对齐帆怎么样，或者说，你想对瑞启怎么样，都没关系。”林炽依然放缓了声音，“如果你愿意，我们的关系就能成为刺向齐帆的一把利剑，如果你不愿意，林家依然能为你所用。”
林炽微微低头望向周槿懿，堂堂影帝，向来孤高，却在此刻弯了脊背，卑微地向他失而复得的小女孩伸出了橄榄枝。
甘愿沦为她复仇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