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禁足一月思过
江云舒的脑袋一片空白,眼皮沉重,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衡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昏昏欲睡的江云舒,知道是药力发作了,她此刻昏昏沉沉的,倒也是好事。
楚衡起身替她擦拭身子,她的玉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轮廓清晰而柔美。
他撇过眼去,心头一颤,利落的把她的身子裹了起来,穿好衣裳。
随后,他像来时一般,身轻如燕踏上屋檐,在黑夜里穿行。
次日上朝。
江大人横跨一步,跪倒在皇帝跟前。
“臣江耿弋,教女无方,私请林太医过府为她姐姐诊治,以至于皇上头疾发作,而寻不着太医,臣特来请罪!”
皇帝的眸子一眯,看向眼前匍匐在地的江大人,一言不发,因为自会有人替他发言。
都察院右副御史拱手出列:“江大人,有罪之时再来请罪,莫非太迟了些,江家女目无尊上,致使皇上龙体有恙,合该重罚!”
江大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江家理亏在先,折损圣恭,他百口莫辩,也不能辩。
“微臣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充满了探究之意:“爱卿乃国之栋梁,世代清流,想必也不是有意为之,朕也是不忍责罚。”
皇帝短短几句话,便把他抬到了一个高度,若是他真的应承了皇帝的话,那便是太蠢了。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折损皇上圣体,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很为难,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父皇,江大人乃是老臣了,定不会做出犯上僭越的事情,既然江大人如此谦卑,父皇便施以小惩,以儆效尤。”
皇帝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行儿说的有理,既然爱卿如此恳切,朕也不想以后此风盛行。”
“就罚爱卿在府中禁足一月思过,这一月都不必上朝了。”
皇帝摸着有些花白的山羊胡,两只眼睛闪着一种为精明的上位者所独有的冷静光泽。
他已经听说江大人昨夜在府中严惩了几个儿女,打了二十个板子,还关进祠堂忏悔。
今早又主动求皇帝责罚他,一副忠君爱国的老臣形象,让已经准备弹劾他的大臣无从下手。
皇帝都不免感叹,怪不得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了,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思过一个月,并未严惩,可一个月不能上朝,那他的职务庶务都会被交给别人,待他返朝,手中权利,大多都会被皇帝转移了。
江大人垂眸苦笑,江家树大招风,只是他在官场上受些挫折,就可以平息皇上的疑虑和对江家的忌惮,那也是值了。
皇帝宣旨下朝,眼神晦涩不明,回到了养心殿。
他倚在龙椅之上,双眸微眯,听着楚行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依儿臣看,江家实在是僭越,以下犯上,不知死活,难道他们是仗着家中权势,就可以无视父皇吗!”
皇帝冷笑一声,他的晕痹症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
不过他知道,晕痹症最忌讳冷热交替,如今正值炎炎夏日,他昨日特地饮冰食泡冷水澡,以至于自己的晕痹症发作,刁难江家。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江耿弋这个老匹夫,做事滴水不漏,不过他们家那个小女儿,是个急躁的。”
楚行勾唇一笑:“父皇乃天子,若想收权,江家也不敢有怨言。”
楚行将皇帝的心思猜了个正着,皇帝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权,自是要慢慢收的。
楚行见皇帝的表情如此,心中也猜到了个大概,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儿臣便不打扰父皇休息了,先告退了。”
皇帝颔首点头,目光在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内时,由玩味转变成了阴冷。
他拾起身旁的茶杯,睨了一眼翔公公:“昨日衡儿倒是比行儿更加稳重些。”
翔公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皇帝阴骘的眼神,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道:“昨个临走之时,五皇子倒是奚落了二皇子一番,可二皇子不但没生气,还对五皇子颇为客气。”
是个沉得住气的。
翔公公抬眸看向皇帝,皇帝的眼神也正好落在他身上:“奚落他何?”
翔公公犹豫了一番,随后道:“五皇子说……二皇子只不过是个质子,不配……”
“啪”,皇帝猛的把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
他也曾做过人质,知道身为质子的不易与心酸。
异国他乡,人人欺辱。
所以,他平生最恨别人提起他的这段过往。
“皇后近来倒是与衡儿走的挺近。”
翔公公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是呢,皇后娘娘贤德,美名遍布天下,是万民之福。”
皇帝冷哼一声,楚衡没回来之前,先太子逝世,盛贵妃与五皇子自以为太子之位是囊中之物了。
可楚衡回来了,作为与楚行年纪相仿的皇子,盛贵妃母子如临大敌。
皇帝默了一瞬,楚衡行事稳妥,楚行雷厉风行,二者皆有二者的好处。
他的眼神停留在楚行离开的地方,默然了好一瞬,才收回了怅然的目光。
若是楚行把心思都放在国事上,而不是盯着他的这个皇位,或许他还会高看他一眼……
这皇位如同有魔力一般,驱使着这几个皇子像苍蝇一般在他身边打转。
若是二者平衡,相互牵制,那才是极好的。
一旦失去平衡,便会朝纲不稳,甚至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皇帝的目光越来越深沉……
江大人回到江府,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仿佛今日被罚的人并不是他。
相反,江太太见他被禁足在府,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般。
她在心里暗暗想道,都是四姑娘害的,搅的侯府江府都鸡犬不宁的,莫不是个祸害!
秦氏收到江大人的话,带着一双儿女前来。
“见过父亲。”
江大人沉吟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应睿,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江应睿已经十二岁了,府中之事,朝中之事都略有耳闻,也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祖父。”
江大人看着这个和大儿子有七八分相像的孙子,眉目一片慈爱之色:“睿儿长大了,京中的书塾先不去上了,你带着他去江南的聚顶书院去上学吧。”
秦氏的瞳孔一缩,不明白为什么在京中上学上的好好的,要去江南读书。
江太太也是露出了错愕的眼神,江应睿天资聪颖,是江家着力培养的下一代,为何……
“睿儿长大以后,是要走科举之路的,总不能子孙各个都依靠着江家这棵大树乘凉,聚顶书院是喻老太师一手创办的,每年也不知道走出多少秀才举人,他的学问和手段,我是知道的。”
秦氏了然,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将他们送离京城的用意,不过夫君死之前叮嘱过她,一切事物都听父亲的,所以她也就没有异议。
再过三四年,下一次科举之时,她就可以带着孩子回来了。
江大人的眼神流露着几分疼爱,秦氏的儿女,乃是江澄达的血脉,江澄达是为了救先太子而亡的,皇帝怎么也不会为难他们。
他这样做,只是不想他们被牵连。
前路,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