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雪林中著此身
骷髅头巨大的眼睛似乎正在盯着庄晓蝶，那满是虚无的空洞的眼眶衬托的庄晓蝶格外娇小。
牧草忽然意识到，汇聚在此处的魇鬼并没有再对他发动任何攻击，即使不久之前他还十分老六的从背后捅死了几只魇鬼。
他们全都停了下来，高高的举起手中幽蓝色的提灯，类似于头的部分深深的低下，像是在朝拜自己的女王。
牧草克制着让自己的眼睛不会停留在任何一盏提灯上——这忽然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四面八方都是这该死的提灯，牧草站在这里，像是幽蓝色海洋中的孤岛。
一丝绝望出现在牧草的心头。
他没有想到过梦境之中还会出现这样的怪物——虽然他心里有准备，梦境中的怪物肯定不止魇鬼一种，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第一次就能撞见。
当然他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是了，他的运气一直很不好来着。
思及至此，牧草忽然生出一股对庄晓蝶的愧疚感来。
正在此时，如雕塑一般的女王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另一只巨大的骨爪从如纱似雾，裙子一样的身体中拿出，牵连着丝丝白雾，高高的举过头顶；不消片刻，一盏空的提灯像是被从天花板上摘下来一样出现在女王的手中。
看似僵硬的骨爪灵活的拨弄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破烂不堪的灯盏打开了它的灯罩，而另一只拎着庄晓蝶的巨大骨爪则向着提灯挪动过去。
牧草忽然意识到了它要做什么。
它要把庄晓蝶丢进提灯里面做灯芯。
一阵热血瞬间冲上牧草的脑袋。
“停下来！”他大声吼着，用力将手中的长剑掷向女王。
飞掷的长剑带着破空的声响，在雾气中划过清晰的尾迹。
事实证明牧草的身体素质确实锻炼的很好，这愤怒中的一掷并没有丢失准头，很是恰到好处的击中了女王巨大的头骨。
“叮”的一声轻响，随后就是长剑掉落在地上弹动的声音。
女王巨大的骷髅头被打的微微歪了一下，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停止了，只留下晃动的提灯灯罩偶尔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无数的魇鬼悄无声息的抬起了自己的头，约莫着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对着牧草，全体行注目礼。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而相当内向的牧草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居然感觉有些拘谨。
没等牧草调整好情绪，女王仰天咆哮了起来，巨大的骷髅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猛然向牧草接近，两个巨大的空洞的眼眶同时盯着牧草，上下颌骨微微移动，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
会死。
一个念头就这么闯入脑海。
牧草好像失去了听觉。
他看到无数魇鬼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向他蜂拥而来；他看到女王巨大的骨爪拎着提灯向他砸来。
不过他没看到女王的另一只手，不知道庄晓蝶被甩到了哪里去，还是被女王攥在手里。
但是真的很奇怪，没有丝毫的声音。
攻向牧草的女王和众多魇鬼，像是默片中的演员，操着慢动作做着刻板的表演。
“轰”的一声巨响，女王的提灯率先落地，激起一阵尘埃；而看起来正要蜂拥而上的魇鬼却好像丢失了目标，一下子停在了原地。
如果不能操纵【以太】，就用自己的武器！
如果没有武器，就用自己的双手！
跃至半空的牧草咬紧牙关，双手交握，高举过头，趁着下落的势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向着女王的头骨锤去。
会有用吗？
会成功吗？
会失败吗？
现在，已经不是再去思考这些的时候了！
只有我还站在这里了，只有我还有作战的能力了，只有我才有机会保护他人了！
“啊——”牧草忍不住大声的嘶吼，寒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在牧草交握的双手之上，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冰锤；上面布满了冰凝结成的锋利尖刺，挂着梦境中的白雾，无可抵挡的向女王的头骨砸去。
一声更大的轰响传了出来，女王虚浮的身体遭受到巨大的撞击，头骨重重的磕在地上，两只巨大的骨爪不自然的向后扬起；雾气激荡，以牧草为圆心扩散出去，围在最近的一圈魇鬼被顺势掀飞了出去。
庄晓蝶就落在距离牧草不远的地方。
牧草匆匆的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鲜血，没有看到致命的伤口，可是受到这么巨大的冲击力却还没有清醒过来。
牧草的心沉了一沉，似乎庄晓蝶遇到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失去平衡的魇鬼重新聚拢了过来，无数生锈的铁剑划破烟雾向牧草砍来，像是被风吹伏的青草，成片的向牧草的方向倒去。
此时的牧草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冻在一个巨大的冰锤里，上面的尖刺因为捶打女王的头骨已经有一面变得粉碎。
这就是自己的【以太】吗？
心思电闪，危急时刻没有给牧草更多思考的时间，面对层层而来的锈剑，牧草压着女王头骨的手再次向下一按。
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该这么做一般。
一根根巨大的冰刺，以牧草为圆心不断向远方扩散开来，如果有人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一朵巨大的冰花正在绽放，而花蕊的位置，就是牧草所在的位置。
坚冰像是神兵利器一样穿透魇鬼的身体，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而被刺穿的魇鬼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反而变成了冰刺的一部分，成为冰雕被固定在了原地。
于是，魇鬼们张牙舞爪试图进攻的形象就这样定格在雾气中，淡蓝色的冰晶与幽蓝色的提灯交相辉映，原本杀气腾腾的战场忽然变得诡异的静默了起来。
牧草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强忍着不断袭来的眩晕感低头去看被自己锤倒在地上的女王。
女王的头骨已经被凿开了一个大洞，从洞口开始蔓延的冰晶正在不断的覆盖女王的全身，而倒地的女王一动不动，并没有阻止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冰封，看起来即将彻底失去反抗的机会。
而牧草也终于坚持不住，散开双手的冰锤，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