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对不起
昏暗的小巷内，隐约还能看见几只野猫蹲在空调外机上。
暴露在外的水管上生着不少铁锈，让人一眼看去，以为是青苔。
空气中，散发着变质食物的气味。
相信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这种鬼地方久留。
而现如今，这个地方却同时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身上带着的血腥味儿，更是吸引了不少猫猫们的注意力。
“小曦，你先走吧，我跑不动了。”
小雨和小曦蹲在两个空调外机之间。
小雨的手捂着小腹的位置，眼中的泪珠忍不住滴落。
她的裤子湿漉漉的，已经被血液打湿。
如果光线良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雨苍白的脸色。
“姐……”
感觉到姐姐越发冰凉的手，小曦咬了咬嘴唇。
“好啦，快走吧，姐姐在这不会有危险的。”
小雨将手从小曦的手中抽出，她拍了拍小曦的小脑袋。
“出去以后，你就去找早上来到我们店里的客人。”
“等得到了他的保护，你再回来找姐姐。”
小雨的语气十分平稳，丝毫听不出虚弱的味道。
但她的身体却忍不住靠在混凝土的墙壁上。
小曦的双手握拳，眼睛有些发酸。
她知道姐姐是在说谎。
当初她把姐夫藏进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拍她的脑袋说“没人”的。
“姐，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小曦摇了摇头，伸手再次抓住姐姐的手。
却发现，姐姐的手竟湿漉漉的。
“喵~”
就在这时，一只小猫凑了过来。
它刚要往小雨的身上凑，就被小曦挥手驱赶开来。
借着那途中的一缕阳光，小曦清晰地看到她手上湿漉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的瞳孔紧缩，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姐姐一把推了出去。
“快走！要是再不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这是姐姐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乃至于小曦的脚踩到了那被她驱赶的猫的尾巴上都不自知。
“喵！！！”
凄厉的猫叫驱散了流浪猫，也引来了陌生人的注意。
小雨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用力地往小曦的背拍了一下。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的小曦看着姐姐虚弱的模样，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她和姐姐擦肩而过，跑出小巷。
正当小雨松了一口气，犹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的时候……
“来抓我啊！”
少女清脆的挑衅声在小巷外响起。
这迅速引起了那群小弟的注意。
其中的一个两人小队甚至没有好好搜查小巷，就如同疯狗一般奔了出去。
“……”
小雨怔怔地看着妹妹远去的方向，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来不及感慨，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就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口袋中的一股热流让她恢复了些许意识。
是索亚送给她的“见面礼”。
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体力恢复不少的小雨直起身子靠在墙壁上。
她从口袋中取出那个发饰，竟发现手中的发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一股股的热流自手掌的发饰涌入体内。
它在治疗她的伤势！
意识到这一点，小雨喜出望外。
她试图起身，为自己的妹妹分散一些追兵。
却因失血过多，腿软倒地。
尝试了多次，直到膝盖磕破，小雨才放弃这个想法。
她背靠墙壁，手捧发饰，闭上眼睛，心中祈祷。
祈祷自己的妹妹能够摆脱追兵，祈祷索亚能够遇见妹妹。
也祈祷发饰能够让她快些恢复行动能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雨手上的发饰竟与其发生共鸣。
一道浅金色的光亮自小雨体内涌至其手心。
又经过发饰游离至虚空。
“嗯？”
漂浮在上空俯瞰这场好戏的索亚似有所感。
他看向金光散发的地方，眼睛微眯。
身上封印松动的迹象让他的情绪稍稍有了起伏。
小雨所许下的愿望也模糊且断断续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不受控制的现象让索亚有些不悦。
故而，他暂时压下入场为小雨实现愿望的念头。
再次看起了这场大戏。
“哈……”
小曦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反复穿梭在各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其间，有不少追兵被她甩开。
现在追着她的，都是一些武道等阶不低的人。
他们紧紧地咬在小曦的身后，给她一种被流沙缓缓吞噬的窒息感。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已是不易。
大口喘着粗气，小曦只感觉手脚越发沉重。
乃至意识都有些模糊。
恍惚间她想到自己和姐姐姐夫的下场，懊悔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豆大的泪珠自其眼角滑落，带走了她为数不多的体力。
也让她的神志恍惚。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折返回了小雨所在的小巷。
糟糕！
擦干眼泪，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了一眼漆黑的小巷。
小雨咬了咬牙，还是选择往左边的小路跑。
她不觉得失血过多的姐姐有能力再跑到别处。
突然转弯的技巧让她甩开过不少追兵。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因为在她选择的道路上，正有一对因为被甩开而垂头丧气的追兵。
那些人在看到小曦自投罗网的时候，纷纷乐开了怀。
抬起双手，就要把这只撞上来的“小兔子”抓在怀里使劲“蹂躏”。
完了……
清晰地感受到这群人盯在她身上的不加掩饰的视线。
小曦只感觉被放在火堆上烤般难受。
羞耻，悲愤，悲凉……
种种情绪弥漫心间，让她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早已到达极限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惯性让她的身体前倾。
犹如投怀送抱般，倒向那群“恶狼”。
对不起……
闭上眼睛，小曦紧咬嘴唇。
她为了追求童话，却忘记了她本来就生在牢笼。
乃至于，亲手毁掉了姐姐的幸福。
正当小曦以为自己会被那群人抓住拖入小巷的时候。
熟悉的柔软将她拥入怀中。
是小雨。
她在发饰的帮助之下，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此刻，她将小曦扑到别处，同时将发饰塞进妹妹的手中。
小曦竟发现这个小物件在恢复她的体力。
“带着这个，再跑一次！”
小雨在小曦耳边轻语，随即松开小曦，起身以后开始主动在那群人面前卸下衣物。
她和小曦先前想的一样，想要用自己替小曦吸引注意力。
“姐！”
看到自己的姐姐脱下外套，小曦也听不进去姐姐刚刚的话了。
她扔下发饰，直接把自己的姐姐拥入怀中。
哪怕是死也要和自己的姐姐死在一起。
“啧啧啧……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依靠着不弱的身体恢复能力，恢复了些许体力的羽田拦住急不可耐的小弟。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嘲讽的味道。
注意力却集中在那被扔在地上的发饰上。
要说发饰和索亚没有一点关系，他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羽田，你要做什么？这可是我们先抓住的！”
被自家老大打断，就算是小弟也受不了了。
他的脸色泛红，身体已然充血。
羽田闻言，摇头笑了笑，却是没有让步。
“我怕让给你们，我就没有机会咯。”
说完，不顾打算以下犯上的小弟，拿着水果刀，直往小曦的脖子划去。
利刃划破空气，带出刺耳的声音。
犹如放在嘴中吹响的青草，锐利且悦耳。
小雨见状，大惊失色。
她想要变换自己和妹妹的位置。
但小曦用力的双臂让她根本没有做出这种动作的可能。
“姐姐，来世我想做你的姐姐。”
小曦感受着后颈的刺痛，在小雨的耳边留下最后的轻语。
她的脑海中浮现往日的种种。
原来，自从父母过世以后，每次遇见危险，都是姐姐挡在她的面前。
而她……
“噗嗤……”
伴着一声脆响，小雨的视野变得开阔。
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视野，带走她的思绪。
小曦对她的束缚瞬间减弱，她却将小曦进怀里，不愿松手。
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持续的耳鸣让小雨有些不适，她像个孩子般将脑袋埋入小曦的胸膛。
逐渐消失的体温，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呵呵……”
看着脸色苍白的小雨，羽田发出笑声。
周围的一众小弟都以为羽田是杀疯了，深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而纷纷退却。
片刻过后。
笑着笑着的羽田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相反，看着陷入失神状态的小雨，那不愿被他回忆的景象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对！不对！”
羽田挥动匕首，仿佛要将眼前浮现的景象切碎。
可那回忆却犹如风吹来的锡纸，将他一点一点地包裹。
生意失败的兄长，掏空家底替兄长还清债务的“叛逆弟弟”。
以及眼睁睁看着弟弟因为挪用公款而被清算人清算，
最后只能抱着弟弟的尸体哭泣的无力感……
“啊！！！”
复杂的情绪让羽田忍不住跪倒在地，他双手抱头，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掉落的匕首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双手却不断抓挠着头皮。
豆大的泪珠自羽田面庞滑落，与地面的红色“番茄酱”相融合。
组成一幅凄美却让羽田无比熟悉的画卷。
此刻，他彻底失去了对小雨的杀意。
这，也是小雨替小曦和丈夫报仇的最好时刻。
然而，小雨却像个人偶一般，不断抚摸小曦已经不在了的面庞。
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
越来越多围观的小弟见状，面面相觑。
老大和那个女人看上去都疯了。
没有了老大顶包的他们，要是再多些出格的事情，恐怕下场都不会好。
更何况对一个疯女人……
至此，越来越多的小弟开始心生退意。
直到第一个小弟的退却，越来越多小弟的跟随。
很快，刚刚还把整个小巷堵的水泄不通的小弟们四散开来。
不一会儿，就没了他们的踪影。
可谓是树倒猢狲散。
只留下小雨和小曦这一对姐妹，以及把头皮挠破了的羽田。
小巷变得安静，就连坐在屋顶看了许久的索亚都觉得有些无趣。
他身上快要松动的封印已经没有了松动的趋势。
下方的情绪味道，也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
碍于入场干预让机会错失的可能，他还是选择再观察一阵。
“嗯？”
刚打了一个哈欠，下方的异样就让索亚来了精神。
血液混合着泪水将发饰淹没……
伴随着一两个气泡的上升，发饰拨开液体，开始散发出明显的光亮。
与此同时，一长段记忆，以及记忆中最后的愿望，出现在索亚的脑海当中。
这一次的愿望，相较于上一次更加清晰。
也更加强烈，甚至于将一股不弱的情感直传索亚的脑海。
当然，对于身为恶魔的索亚来说。
这股情感微不足道。
他更加关心的是。
随着愿望的清晰，他身上封印的一部分，正在逐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