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狼纛倒而士气崩
身边有追随至此的亲随，一见颉利如今心灰意冷的神情，却是连忙劝道：
“大可汗勿要泄气，我突厥尚有数十万控弦之士，疆域辽阔。”
“如今不过一时遇挫，只要大可汗能率亲信部众突出重围，重返草原，最多不过是暂时蛰伏，此后必然是能重整旗鼓的！”
听到这话，颉利倒是也稍稍提起了精神。
此次的确是一场大败，追随而来的数十万草原青壮怕是能回草原的寥寥无几。
但也正如亲信所言，只要自己能够率部突围出去，一切便有希望！
如今大唐尚且因高层夺嫡之争而朝野动荡不安，暂时也是腾不出手来去清扫草原。
而这次追随他而来的草原各大部族损失惨重，甚至连二号人物突厥小可汗突利也未必能够突围出来。
乐观一点想，颉利他只要能够带着身边这万余王帐亲兵回去，无非就是暂且向大唐上表臣服而已。
反正当年突厥也不是没有臣服过大隋……
甚至因为没了各大部族掣肘，颉利完全有机会学习中原王朝搞中央集权，将草原各部族的人口、草场、牛羊战马，尽数吞下。
到时候重整旗鼓，就算无力与大唐继续抗衡，也完全可以率部西迁啊……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颉利终于再度振奋了起来。
他沉吟片刻，当即不再犹豫迟疑，果断下令道：
“派人持我白头狼纛，前去和二可汗会和，命其纠结各部兵马，撤回草原。”
这摆明了就是要让小可汗突利替他吸引大唐兵马的追击，自己则可以趁乱寻求突围机会。
亲随见状，也继续献策道：
“如今泾州屯有唐国重兵，去那边正中下怀。大可汗应该领本部兵马一路向秦州而去，并派人命梁师都率部接应！”
颉利接纳了亲随的谏言，当即下令道：
“本部麾下王帐亲兵，随我自秦州突围！”
颉利如今手中掌握的军报，已经知晓泾州的尉迟敬德掌握了天节军、天纪军的兵权，已经将突厥原本的后路截断。
他并不知道李二凤已经急调自己的姐夫，霍国公、右卫大将军柴绍，率关中十二卫之一的平道军进驻秦、岐二州。
不就算颉利知道了，此时也依旧会选择从秦州突围。
毕竟秦州以北，还有受突厥控制的伪政权梁师都盘踞夏州，可以作为接应，总比从泾州撤离要安全。
而且突厥王帐亲军乃草原精锐，一人三马，奔袭如风。只要动作够快，秦州那边怕是都不一定来得及派兵围堵！
既然定下了突围之策，颉利这边再无迟疑，当即让人将象征着突厥大可汗权利的白头狼纛送给了突厥小可汗突利。
同样正在率部逃窜的突利，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白头狼纛，更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因为突厥的制度问题，突厥设有“小可汗”一职，是突厥的二号人物，也是继承人。
也就是颉利一旦出了意外，突利这个小可汗便会被部众拥立为新的突厥可汗。
原本这个制度是因为草原上弱肉强食的法则，采用了“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避免出现“主少国疑”的情况出现。
但人都是自私的，历任大可汗都惦记着想把位置传给自己的子孙，颉利也是如此……
原本颉利对小可汗突利都是防备打压的态度，甚至逼着突利他要暗中和大唐眉来眼去，才能保证自己的独立。
现在好了，遇到危险倒是想让他顶锅？
“滚开，都给本可汗滚开！”突利对着护送白头狼纛而来的队伍大吼道。
而此时在这混乱无比的战场之上，白头狼纛也是无比显眼！
四周散乱的草原部族骑士，此时下意识地朝白头狼纛这边汇聚。
而身后追击的大唐兵马，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边。
“是白头狼纛，颉利就在这里！”
“杀！”
身后大唐将士一听到颉利在这边，那一个个的眼睛可都红了。
泼天之功，就在眼前啊！
几名天策府将校跃马而出，周身气血涌动，武道意识凝实而出，正奋力追击而来。
但凡有敢阻拦前方的突厥人，这些天策府将校手中长槊伸出，便是轻而易举地将五六个突厥人穿成“糖葫芦”，然后随意一甩便将其尸首甩到地上，任由其被马蹄践踏。
不过几个来回，这几名天策府将校浑身甲胄上便已经是沾满了突厥人鲜血，看上去便宛若恶鬼噬人，恐怖无比。
突利后头望了一眼，顿时吓得肝胆俱丧，抽出腰间的弯刀就将不断追着自己的白头狼纛砍去。
突厥小可汗所配的弯刀，自然是锋利无比，直接就将旗杆砍倒，白头狼纛轰然倒下！
白头狼纛象征突厥王权，在这种战场之上倒下，那影响力是堪称恐怖的。
但此时的突利，却是也已经顾不上了！
狼纛一倒，原本下意识汇聚而来，也逐渐恢复了三分军阵之势的突厥各部，此时一看到狼纛倒下，士气顿时消散一空。
围绕过来的各部兵马，此时干脆一哄而散，各自逃离。
只不过在战场之上，如果大军汇聚尚且能够留有一搏之力。四处溃散，也只能成为大唐兵马的追杀对象……
突利为了逃命，不顾一切地砍倒了狼纛，本以为可以借此逃脱。
可此时的他已经被几名天策府将校盯上了，又怎么可能轻易逃脱？
白头狼纛倒下，懂得中原官话的突利立时就听到身后有唐军将校喊道：
“穿锦袍王冠的，就是颉利！”
突利闻言，吓得连忙甩掉头上的王冠，脱下身上锦袍，只剩下原本穿在里面的甲胄，看上去和身边的护卫没什么区别。
“脑后有辫子的颉利！”身后的呼喊之声又传来了，甚至越发靠近了！
突利听到这话，下意识扭过身去，直接砍掉自己的辫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天策府将校已经追了上来，还一同发出了欢呼之声：
“没辫子的那个就是，别让他跑了！”
突利猛地一惊，这才反应了过来。
突厥人都喜欢将头发笼到头后编辫子，称为“索头”。
战场之上的突厥人都有辫子，如果不是唐军将校刚刚故意哄骗，吓得突利自己把辫子给砍掉了，他们还真不见得能轻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