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一百零七、你在利用我
等过?了这处竹林,在行数三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用竹子搭建的二层小楼,而正院中的那棵银杏树下,则有一名白衣男子抚琴,红衣女子在不远处翩翩起舞。
不时一阵清风徐来,落了牡丹枝梢上的几片绯红之?艳,端得周边如梦似幻。
小张将他们几人?迎进最里间,那刻着‘竹墨’二字的雅间时,方才退下,若是有事唤他,便摇响那放在那竹编桌上的铜铃,他们守在外头之?人?便会进来。
“这翠水轩的竹笋宴倒是不错,林大人?与殿下等下无论如何也得要尝下味才可。”脸上带着恬静笑?意?的陈诗语说话间,不忘亲自为他们二人?倒上了一杯竹荪酒。
“这酒味道清淡,并带着竹子的清香,诗语觉得倒是在适合殿下饮用不过?。”
“多谢陈姑娘的好意?,不过?孤身子不好,素日饮不得半点酒水,哪怕是那等滋补的亦是如此。”眼皮子微掀的时葑只是轻扫了那颜色澄净的竹荪酒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可谁曾想,下一秒,她的那杯酒先一步被?身侧人?拿起,并端在手心中,随即一饮而尽。
“殿下前些日确实刚染了风寒之?症,想来现在还未好痊愈,不若便由本官代她一饮而尽,可好。”林拂衣嘴上虽说着问答的话,偏生手上的动作快过?了嘴上动作。
“可否麻烦这处的店家?为她备上一盅温热的杏仁羊奶,本官记得雪客肠胃一向弱,若是餐前不吃点其他的垫垫胃,难保会闹得肠胃不好。”林拂衣此时离她极近,近得似乎连他那冰冷的呼吸都拂在了她的脸上。
本是一副在唯美,暧昧不过?的场景,偏生在时葑眼中,只看见了浓浓的恶心与算计。
此刻他又打算利用她算计谁?不,与其是算计,倒不如单纯的只是需要她帮忙挡住一些人?,比如此时脸色不佳,却仍强撑笑?意?的陈诗语。
若是她没有猜错,应当是那位陈家?小姐暗恋这位表里不一的林大人?许久,故而才会在刚一见面时,便对她露出了浓浓的敌意?。
既见事情的一条线已经撸得差不多了,她想,她为什么还要久待下来为他人?挡刀子?
“孤倒是不曾记得孤得肠胃何时弱过?,还有林大人?难不成不知?孤生平最为厌恶的便是那杏仁羊奶,林大人?若是想献殷勤,恐是找错了人?,孤可非是那等迷恋你皮相?之?人?。”时葑锐利眼眸一扫,作势拂袖转身离去。
< 却不曾想,她到底低估了那人?厚脸皮,与那颗想要拉她下水的心了。
“阿雪可还是在气我那日未曾去看你之?事,可我那日实在是有事缠身离不开人?。”林拂衣见她转身拂袖离去之?时,强忍着满心厌恶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含情脉脉的恳求之?色。
“若是我知?那日阿雪病了,在如何我也会抛下繁杂的琐事去见你,可等我忙完手上之?事,想要去寻你时,你却不愿再见我了,自从那日过?去后已有半月之?久,难不成阿雪还在气我那日所做之?事吗?”
“阿雪即便在气我,也莫要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然我会心疼的,我今日见你时,却是见你比之?前还要消瘦几分。”
“你恶不恶心啊,林喜见。”时葑听着他那自以为是的含情脉脉表演,就差没有将隔夜饭给直接吐出来了。
太阳穴处更是‘突突’跳动着,偏生在她想要挣扎离去时,她发现她手上的命脉被?人?给死死扣住,抬眸间,对上的便是男人?那小人?得志的恶笑?。
“你给孤放开,林拂衣!你到底想要演到什么时候。”许是怒极反笑?,这也是她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唤了他的全名。
“若是我放了,难不成阿雪便能原谅我了吗,若是不原谅,那我倒不如不放,免得你再一次像先前那样,偷偷的从我眼皮底下溜走。”
“你…你们………”
瞳孔大瞪的陈诗语半捂着唇,满是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们二人?相?互拉扯中那只手,漆黑的眼眸中更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厌恶感,可是针对的不是那位林大公子,而是她时葑。
“陈小姐莫要被?这人?一番恶心作呕之?态给骗了,孤可从未同这位林家?大公子有过?任何关?系,若是有,那也只是仇人?。”时葑对上男人?得逞的目光时,心下瞬间一个咯噔。
她顺着那未曾紧闭的雕枝莲六角菱花窗外看去,正好看见今日同与其他公子相?约在此聚会的刘扶羽等人?时。
顿时,她的一张脸瞬间煞白,当下还有什么不曾明白的。
怕是从她今日遇到他的那一刻,便到处都充满了算计,否则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是否太过?于凑巧,甚至到了一个巧得匪夷所思之?地。
就在她欲收回?眼的那一瞬,对面之?人?也看了过?去,其中一人?更朝着他们这处招手,大声喊道:“喜见,你今日怎么带殿下来了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会去那处杏花林的,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倒是巧
<得很?。”
少年这早已编排好的一句,完全就像是压死了时葑这只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的沉,又那么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林拂衣收敛起唇角的那抹阴冷,继而再次朝人?温柔出声,“最近杏花林的杏花开得正艳,晚些阿雪陪我一同去赏那杏花疏影里,楼台影动鸳鸯起可好,阿雪去年亲手为我埋下的那几坛子杏花酒,也正好可以挖出来喝了。”
眉目雅致如谪仙的男人?正一口一个‘阿雪’唤得温柔,更泛着丝丝缕缕的缠绵缱绻之?气,亦连那双浅色的瞳孔中,都盛满了醉人?的酒意?。
这一幕的一幕,都无疑令一片暗恋他的女子嫉妒到了足以发疯的地步,即便那女子素日里在温柔端庄。
“够了,你演戏演得不嫌恶心,孤看着都嫌作呕。”随着时葑怒不可遏的一句落,是另一个女人?有些拔高?的尖利嗓音。
“小女来之?前倒是敬太子一句,可谁曾想,太子倒是不知?廉耻得与那等下作怜儿一样,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喜欢,偏生还要去同女人?抢男人?,简直令人?作呕。”
怒极反笑?的陈诗语越是看着她这副默不出声的样,更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不过?若非如此,太子又岂能担得上诸人?嘴里戏称的那‘怜儿’二字,今日倒是令本小姐大开眼界,更明白了何为恶心到腌臜得不堪入目之?物。”
“本官可一直记得陈小姐贵为世家?之?女,又是这燕京有名的才女,谁曾想竟然也是能吐出此等污言秽语的粗俗之?女。”面带薄怒的林拂衣虽说不出那等辱骂女子的激厉之?言,却也知?,如何打蛇,才能正好的打到那七寸上。
“林大人?莫不是也是一时被?这太子的皮相?所惑,不对,应当是,不知?太子又是如何脱光了衣服勾引的林大人?才对,否则依林大人?的洁身自好的品性,又岂会瞧上像太子这样人?人?可欺,又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
“陈小姐不知?,在说他们之?前,理应先得拿面镜子照下自己那面目可憎的样才是。”
林拂衣似跟见不到其他人?说她半句不好一样,话里的语气越发森冷泛寒,往向陈诗语的目光更是带着丝丝警告的寒意?。
而在下一秒,原先紧闭的竹门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推开。
“喜见,刚才我们叫你那么久了,你怎的都没有听见,难不成又是想背着我们在这里偷偷幽会。”
进来后的刘扶羽还满是暧昧的扫过?
<他们二人?,眼中露出一抹在明显不过?的戏谑之?色。
此情此景,只要非是个傻的都能看出少些猫腻,何况他们还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原来陈小姐也在这里,瞧我这人?的眼神?一向不好,居然都没有发现。”等话到一半,刘扶羽方才故做惊讶的看见了站在一旁,早已面色难看到铁青的陈诗语。
“啊,那个,我瞧着外头的牡丹开得极艳,不知?陈小姐可愿赏在下一个脸,一同前去赏下花。”
“既是刘大人?相?邀,小女岂有不去之?理。”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的陈诗语自然知?道,他这是想要给她一个离开的台阶下。
正好,否则她若是在待在这里,看着那个恶心的男人?,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之?事来。
等人?全部离开后,时葑终是在难以忍受恶心的挣脱了他的桎梏,红唇轻启,满是冷讽道:
“林大公子倒是好算计,好心机,就是不知?你们这些又拿孤下了何样的赌注,赢了的人?又会获得什么。”
“自然是极为有趣之?事。”等竹门合上的那一刻,林拂便眉眼厌恶的同样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只觉得就跟沾上了什么恶心秽物。
“反倒是殿下倒是和?之?前一样的遭人?厌恶,你说,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后,也不知?该多么的有趣。”
“呵,孤在恶心又岂能恶心得过?这演技一流的林大公子,若是传出去,恐怕污的还是你林喜见的名。”本欲怒而拂袖离去的时葑在临出门时,方才想起了她之?前是因何跟着他来的。
总不能她旁白被?人?给算计了一通,又灰溜溜的离去,那方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反倒是现如今,林大人?在利用了孤一番后,先前说的那些话可否应予。”
“自然。”林拂衣见着这张飞快从怒转为平静的脸时,心下倒是闪过?一瞬间的诧异,随很?快收回?。
“那日上官蕴因在朝堂时与六殿下政见不合,故而起了几句争执,本不过?是些许小事,谁知?二人?在临出宫门时又撞到了一块上了,并且说来,他们发生的争执正与殿下有关?。”
话到末尾,林拂衣收敛回?脸上笑?意?,更将这话停到一个足矣吊人?胃口之?地。
好像接下来的话,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个一二,甚至连脑海中,都会勾勒出那一幕针锋相?对时的场景。
“有时候本官在想,太子殿下不过?就是除了
<一张脸生得好后,也不知?这全身上下还有哪里能值得令人?惦记的地方,值得那些男人?一个两个像条哈巴狗似的争先恐后。”
冷讽,阴森的话不断的从男人?形状完美的淡粉色唇瓣中吐出,就像是一把割人?的刀子,割得令人?鲜血淋漓。
“呵,本殿下最起码还有着一张脸生得好,哪里比得过?林大人?,全身上下都泛着令人?作呕的腐烂之?味,也不知?那些高?门贵女到底是瞎了眼,还是像苍蝇喜欢屎一样,喜欢上像林大人?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面兽心之?辈。”
时葑抬眸锐利直视,只觉得她在若是在和?这个男人?单独待在一间屋子里,都令她反胃。
既明知?不是一路人?,何必还要停在对方面前,相?互碍着彼此的眼。
时葑离开这处翠水轩时,原先是打算回?宫的,可当路过?一处卖糖葫芦的小贩时,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她不喜欢吃糖葫芦,可目光就跟黏在了上面,再也挪不开一样。
“你之?前还骗我说你不吃这酸酸甜甜的东西,现在盯着看的人?又是谁。”
先前在街上的少年本不愿走来的,可见着她独自待在这里,又实在是不放心的走了过?来。
“你来了。”
时葑接过?他递过?来的糖葫芦,却并没有打算吃的意?思,而是握着了手心之?中,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正亮晶晶的注视着来人?不放。
“我若是在不来,谁知?道阿雪还会在原地里傻站多久,说不定等太阳下山了,人?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可我知?道,你定会来寻我的。”说出这句话时,连她的语气词中,都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有恃无恐的。
只因她现在唯一能记得的,便是只要她一转身,身后之?人?便会张开双臂拥抱住她时的那一幕。
“我好久没有吃那家?的酱板鸭,我们现在去吃好不好。”当时葑下意?识的想要去牵他的手时,却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身子微僵了一下。
在这短短的一瞬,她竟是没有了再一次拉住他手的勇气,只是闷闷的出声,“要是若初不想去吃酱板鸭,那我们去吃卤水鸡和?糯米鸡好不好。”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说城南新开了一家?手撕羊排店,我们去吃那个也不错。”见他仍是淡淡的模样,连带着她的语气到了最后,都带上几分微弱的哀求。
“时葑。”
双眉微拧的上官
<蕴再一次挥开了她欲伸过?来牵他的那只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从那一日后,他整个人?的心里就跟堵了什么一样来得难受。
特别是他只要一想到,每到夜间,躺在她身旁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女人?时,更是烦躁异常。
他明知?这样的他是不正常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若初要是不想吃这些,不如我们去看桃花好不好,我听说最近城南的那处桃花林开得极艳,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的花期。”
“还是说,若初还在气我纳妾没有与你说一事,可那件事我根本做不了主,就连那个女人?都是母后强塞给我的。”
时葑见他仍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的样,一瞬间,整颗心就像是如坠冰湖,冷得她直打颤。
“我没有气你我,我又怎么会气你呢,我气的人?不过?是我。”其实归根结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明明像她这样,到了年龄的皇子身旁有了一知?冷知?热的妾室陪着才是最正常不过?,像他这样的方才是最不正常的。
何况他最初不也是因着她的一张脸生得好,误以为她是女子,后面等解释清楚后,即便明知?对方是男子,可他仍是一头扎了进去。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因何而来,他最开始不过?是因着她的脸好,后面,好像是见她可怜,临到了最后,方才逐渐上了心。
“那你说你没有气我,为什么都不对我笑?一个,你看你还说你没有生气。”时葑见他这一次没有再一次挥开她的手,可她整个人?仍是不安心到了极点,并且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才好。
她想要抓住他,就像是溺水之?人?紧抓着最后一块水上浮木。
“……我………”
“你想要做什么,时葑。”
先前还在大街上的上官蕴未曾想过?,他会被?阿雪急匆匆的拉着离开,继而进了一间离他们最近的客栈,而后他被?人?推倒在了那张铺着大红色缠枝绣牡丹的雕花大床上。
仿佛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上官蕴,耳根忍不住一红,喉结更是上下滚动,不断的吞咽着喉咙里产生的大量唾液。
时葑并不愿多说什么,生怕她自己会越说越错,何况她本就是一个嘴笨之?人?,有这口头解释的功夫,倒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表明。
何况她心里实在是不安到了极点,迫切的,想要抓住他,才能换来那
<么几分安定感。
“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若初了,很?想若初而已。”随着话落,时葑便低头吻上了男人?那张略显坚毅的唇瓣,辗转反侧,或轻或重。
二人?虽说当初第一次接吻时是青涩的,可是那么几次下来,总会有一方会无师自通。
上官蕴的理智在不断的催促着,想要让他推开她,可是他的身体?却是那么诚实的,想要让她离他近一点,在近一点。
“…阿…阿雪…你…你起来。”面色突然爆红的上官蕴想要推开她,可手上的动作,临到了最后,反倒是变成了将人?给紧紧拥在怀中的动作。
毕竟怀里的那具身体?是那么的香,又是那么的软,更何况还是他从年少时,便一直放在心尖尖的人?。
有时候喜欢便是喜欢,无关?男女,更无关?性别。
未曾紧闭的黄梨木雕花窗,不时有几缕清风吹进,却吹散不散里头的浓郁栗子花香半分。
脸颊带着一抹艳,眉梢间似晕染了一抹海棠花绯红之?色的时葑,正身娇无力的趴在此时衣襟凌乱的少年身上,那只白皙如玉的指尖上,则还不断的往下残留着少许吃剩下的杏仁羊奶。
时葑在欲起身时,又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唇角,笑?得就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阿雪…你…你…你………”回?想起刚才那缱绻暧昧的一幕时,上官蕴连人?带头发丝都红了个彻底。
“若初的味道尝起来倒是有些浓,也不知?是憋了多久。”
时葑抬起那双含水的桃花眼直直望了过?去,丝毫不嫌恶心的将那还沾着杏仁羊奶的手置于那张被?啃咬得红|肿的唇瓣中去,那一头浓密如海藻的秀发则随意?披散而下,衬得那张脸儿越白,唇越红,像极了那等从深山野林中,专外出前来勾人?的鬼魅等物。
从他的角度看来,似乎能看见那根丁香小舌,而她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则是他的。
莫名的,上官蕴内心深处浮现出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更多的是喜大过?于惊。
“阿雪下次用脚帮我可好。”随着他的话音才落,那人?的唇再一次贴了上来。
这一次,他尝到了自己的味道,一股子生石灰味,其中更掺夹着独属于对方身上的馥郁花香。
一时之?间,竟连那味道是谁的都已经分不清了。
二人?是在橘黄色余晖洒满大地的傍晚时分开的,本来二人?就在客栈中胡乱了一番,若是
<在见着一同出现,指不定得有多浮想联翩。
回?了宫内的时葑伸手抚摸了下,那一碰便有些刺疼的唇,就跟在回?味着什么极有趣之?味,亦连那双眼眸都笑?得弯弯如月牙。
似乎连周围吹来的风,都泛着丝丝缕缕的甜香。
偏生在她经过?一处假山时,见到那正面色铁青得能拧出水来的少年时,那抹愉悦的欣喜之?情到了最后,便只剩下无尽的冷然,厌恶。
“你怎么来了。”
“奴若是不来这里侯着殿下谁知?道殿下会不会被?外头的狐狸精,给勾得连家?的方向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