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劲
在韩姝称病期间，丞相已借着商讨国事的机会，把顾留仙引荐给了太后。
丞相虽然也爱色，可他只好女色，对男人没什么想法。是以看到顾留仙，他虽也惊为天人，却没有兴趣据为己有。
刘丞相倒是不甘心地找过，想看看顾留仙有没有妹妹，可惜竟找不到。为此他扼腕叹息了许久。
太后这回终于见到了人，只觉得比当初还要更加惊艳。
顾留仙穿的还是绿色官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又见顾留仙口齿伶俐，对答如流，太后真是越看越爱。
当即提拔他做了光禄少卿，赐下住宅一所，绢帛五百匹，赏下大量的奴仆、牛马。
当天还留他在宫中用饭。
虽没有留宿，但是宫里的人都看出端倪。
此后太后常常以商讨政事的由头召见他。顾留仙常常彻夜不归，沉溺取乐，迷恋非常。
各类赏赐如流水般淌进他的宅邸。
顾留仙一跃成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刘氏的子弟见太后如此宠爱他，也纷纷前去巴结。
朝廷的老臣们都颇有微词，看不惯她这种放荡行径。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给皇家戴绿帽子吗？
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对这个皇家丑闻却没有什么反应。
韩姝听说了之后，特别怀疑皇帝，他一肚子坏水，没准就是他派去的。
皇帝最近确实轻松不少，因为太后对新得的男宠迷恋非常，把向来宠爱的夏公公都失了宠爱。连朝政的把持稍稍松懈，他可以悄悄提拔几个自己的人。
顾留仙温和谨慎，即使获得了无上荣宠，也没有飞扬嚣张，见人总是谦和有礼，是以大臣们背地里不耻，表面倒也算礼遇。
苏怀远最近不很高兴，每天来给皇上上课时，也总是紧皱眉头。
太后私底下的事，他们也略有耳闻，只是都还没闹到明面上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如今竟然公然召幸内宠。
他化郁闷为动力，对皇上的课业抓得越发紧，恨不得皇帝马上就能亲政，把这些乌烟瘴气的事都清理干净。
“陛下认为，何为为君之道？”
御书房里，苏怀远肃着脸问。
皇帝眼里闪烁着光芒，沉声答：“为君之道，乃是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少年帝王仰起头，第一次露出了雄心勃勃又傲气盛然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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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远突然很受震动。
他也教导过先帝，可从没有在先帝身上见过，这样狠厉傲然的气势。
先帝温和爱笑，这一点像他的父皇，可又没有弘德帝的果决手段。
眼前的少年，眉眼气势不像是先帝，倒有弘德帝的几分风采，绝不是他们之前认为的顽劣孩童。
他心里已有了对帝王权力的清晰认知。
只是陛下行事阴鸷乖张，喜用阴谋左道，确实需要多加引导，若是走上歪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了。
苏怀远心里一时间各种思绪翻腾，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
苏怀远并没有评判皇帝的这句话，而是继续用苍老低沉的声音问道：“那陛下以为，为君之谋又当如何？”
皇帝微微沉思，很快回了短短一句话。
“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
“陛下年轻气盛，能有如此心性，实属不易。可若只汲汲营营于阴谋诡计，未免失了格局。”
苏怀远的语气有点沉重。
皇帝垂头沉思，半晌才抬起头，道：“还请太傅不吝赐教，学生必当洗耳恭听。”
苏怀远心里暗暗点头，颇为欣慰。
“民为社稷之本，为君之道，必先心存百姓。不论什么手段，若于社稷黎民有利，便无可指摘。其次，要知人善任，亲贤臣远小人。自古以来，善为君之道者，多能善用贤能，体察民情，故江山可取，天下太平。”
苏怀远停了一停，抬手捋了捋胡须，温和包容的目光看向皇帝，着意提点他：
“为君者若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不顾百姓生死，则民不聊生，江山易主。”
苏怀远看着皇帝稚嫩凶狠的脸庞，思绪遥遥飞回了三十多年前在东宫的日子，对皇帝更多了一份耐心和温柔。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懂得的道理全都一股脑地教给皇上，却只能按捺下来，循序渐进。
“为君之谋，在于制衡。适时压制、扶持朝廷对立的力量，不使某一股力量独大，才能维持自身的安稳。必要时，可以他排他，借力打力。”
见皇帝皱眉沉思，苏怀远不打算给皇帝一口气灌输太多，便也停下了。
“陛下，课下可把《论语》和《韩非子》找来一看。”
说着便下了课，行礼走出去了。
留下皇帝默默沉思，自己把顾留仙送到太后身边，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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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收到过木兰宫送来的汤。短短几天，他已经收到了银耳莲子汤、酸笋鸡皮汤、人生养荣汤、香蕈豆腐汤，花样繁多。
第一天送来时，他还会尝一口。
后面皇帝不耐烦，全给杨真喝了。
像是韩姝之前把他送回去的东西都照单全收一样。每次木兰宫送过来汤水点心，他也来者不拒。
一是要维持韩姝贵妃的体面，第二也是为了和韩姝较劲。
他心思老成，却难得的被她激起了一点少年心性，硬是和她僵持着，不肯服软。
刘柔嘉这几日并不敢多去叨扰太后，因为太后正在兴头上，那男子听说是常常进出慈宁宫的，她怕一招不慎，撞见了岂不尴尬。
只好省了昏省，早上才去请安。
因她这样懂得避嫌，太后也高兴。
太后不忘招皇帝过来，陪她用个午膳，好给刘柔嘉创造机会。
刘柔嘉自然心里暗自窃喜，没想到她的做法博得了太后的欢心，倒给她和皇帝创造了相处的机会。
不过皇帝并不是，每次太后召见都过来。叫上五次，只来一两次。
韩姝心里发愁，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和皇帝恢复到去皇觉寺之前的相处状态。
好处是收够了，只是自己的初衷可是要跟着皇上混的。现在和皇上闹得不尴不尬，到时不好收场。
她往金龙殿送过汤水，那边收是收了，但是也并没有带回什么话来。
皇帝的态度飘忽不定，她也不敢贸然凑过去。要是到时候吃了闭门羹，那自己宠妃的颜面不保。
该怎么办呢？
韩姝愁得抓头发，直叹自己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