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广济寺
宋郁望着杨承匆匆下朝后直奔清心殿，去寻宋清欢的身影，轻叹一口气。她侧过头，对身旁的浣珠道：“上次哀家让他们二人独处，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浣珠闻言，恭敬地弯了弯身子，细声细气地答道：“回太后，奴婢瞧着表小姐为人稳重，行事得体。这几日小桂子来报，说是陛下与表小姐在一起时，不过是聊聊西北的风土人情，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宋郁听了，微微颔首，心中的忧虑稍减几分。她有些无奈道：“清欢这孩子，如今记在了兄长名下，便是镇北王府的小姐了。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镇北王府的颜面，咱们还是得多多留意才是。”
“喏。”浣珠应道。
清心殿
“陛下怎得又来了？”宋清欢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子，微微欠身行礼。
杨承轻轻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今日朕来，只是想与你闲话家常，无需拘礼。”
说着，他挥手示意身边的侍从退下，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与宋清欢两人。
宋清欢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顺从地坐下，静待小皇帝开口。
杨承见众人退去，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每日都要端着皇帝的架子，真的好累。”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让宋清欢不禁心生同情。在现代，很多九岁的孩子，吃着零食，玩着手机，过着惬意的生活。而同样九岁的杨承，却担着一国之重任。
宋清欢回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肩负着天下的重任，自然需要保持帝王威仪。但陛下也要保重龙体，切勿过于劳累。”
杨承闻言，苦笑一声，“世人只知皇帝是九五之尊，万民敬仰。但是，谁能真正知道这个位置上的无奈和凄苦。”
宋清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小皇帝此时需要的不是一个回答，而是一个倾听者。
杨承喜欢来清心殿，是因为这里让他安心、放心、舒心。这里没有堆积成山的奏折，没有不胜其烦的教导。
“清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杨承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宋清欢不禁蹙眉，思索着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清欢微微垂眸，“臣女喜欢能一生一世只待我一人的男子。”
听到宋清欢这么说，杨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朕，许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清欢倒是没有想到这小皇帝在这儿等着她呢，她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陛下乃万民之主，自不能与寻常百姓相提并论。后宫之事，自有其规矩与权衡。臣女方才所言，不过是心中所愿，并无他意。”
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体也不是她的。对于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生活多久，她心中并无确切的答案，然而有一点却是笃定无疑——她不会让自己在这里留下任何情感的牵绊。
不管是遇到一个能允诺她一生一世的人，还是面前的小皇帝，她都不会动情。
如果说，她来到这个时代唯一能做的是什么？想必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
杨承看着宋清欢那淡然的模样，竟也无声地笑了：“清欢，朕此生能有你相伴，就如同仁宗皇帝有孝恭皇后一般，实乃朕之大幸。”
（仁宗，临朝第二位皇帝，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孝恭皇后孙氏，一代贤后，仁宗原配正妻，青梅竹马，帝后和睦。）
广济寺
“贫僧已恭候多时。”悟道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眼微闭，双手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燕云峥恭恭敬敬地跪坐在悟道对面，双手合十，低声问候：“大师，与淮有礼了。”
悟道缓缓睁开双眸，那双眼睛沉寂且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看透世间万象。他轻轻点头，声音低沉而平和：“燕世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否？”
“自上次一别，已是前世之事。”
前世
“就是你要见本侯？”
自沈言卿自焚离世的消息传来，燕云峥吐血昏迷之后，他的身体便日渐虚弱。然而，南辽的兵马屡次侵犯临朝的边境，他不得不强撑着病体，坚守在“南大门”。
他刚从扶风镇驱逐了装成强盗的南辽人回到军营，就收到管家来报，说有一苦行僧在侯府门口求见。燕云峥心中疑惑，却仍驾马回府，想要一探究竟。
正厅
“并非贫僧主动求见侯爷，而是侯爷心中有惑，需贫僧来解。”悟道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燕云峥听后，眉头微皱，他并不想与这苦行僧多费口舌：“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因一人而来。”
“何人？”
“先皇后，沈言卿。”
沈言卿，这三个字，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始终沉甸甸地压在燕云峥的心底，每当提及，都仿佛能扯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侯爷一直在追寻那轮回之道，贫僧虽不才，却对此略知一二。”
那僧人淡然的话语，犹如一颗投入静谧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燕云峥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你为何帮本侯？”燕云峥尚且存有理智，他怀疑眼前之人会是南辽人的细作，想要趁机谋害自己，然后攻破丹阳。
悟道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淡淡一笑道：“贫僧一生都在探寻心中的道，助人是道，解惑亦是道。帮你亦是在帮贫僧自己。”
最后，燕云峥还是妥协了。他将丹阳一切军务交付给了自己的亲信乐川，并冠以燕姓。乐川自小跟在他身边，忠正耿直，在对辽战役中，也是屡建奇功。交给乐川，燕云峥是放心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珩登基不久，燕云峥的所作所为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燕家在丹阳驻守多年，对南辽人了解甚多。再加上，燕家人从不攀附皇室，他们忠于的是黎民百姓。）
今生
“自上次回到丹阳，我便有了前世的记忆。奈何今生情况突变，今日才得了空闲拜会大师。”燕云峥解释道。
悟道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与智慧。他轻声道：“世间万物皆在变化之中，唯有心中之道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