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师父在上
“小子，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老者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者从方诚刚来湖边时就在林中了，他本来都目的就是来找刚才被方诚斩杀的老虎的。他还没找到目标就被方诚试剑的动静吸引了。
虽然方诚没有用出什么精妙绝伦的招式，但他剑里的锋锐，老者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
这样的锋锐他也只有在几位真正的剑术大师身上感受到过。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手中的剑却未必输给那些大师。他也奇怪一个小孩子能够拥有这般剑术修为，但他想不出哪里有问题。老者觉得这就是方诚天赋所致。
天生的剑客！百年难遇的天才！这是老者给方诚的评价。
老者动心了，他想收方诚为徒。在他的指导下，这样一个天纵奇才，将会成为这个天下最强的剑客。
以防万一，他要确认一下方诚是否已经被人收走了。
方诚看着老者，心中不免警惕了起来。被看见了？他想做什么？方诚的大脑飞速旋转，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见方诚久久没有回话，老者再次开口:“老夫沐玄，自认为剑术算得上数一数二。我想收你为徒，传你无上剑术。你可愿意。”
“不要。”方诚平静地看着沐陵，果断拒绝了他。
沐玄没想到方诚就这么拒绝了自己，补充道:“老夫可是很强的哦。江湖人称‘揽月剑仙’，是三大剑仙之一。”沐玄抛出自己的名号，希望能用自己的江湖名望镇住方诚，让方诚答应。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习武的孩子，少有人可以抵挡一名传奇大侠的请求。更不要说是对方的收徒请求了。
想到这里，沐玄不免有些小得意。他已经能想象到方诚满脸激动地冲过来拜师的场景了。
方诚看着眼前一直在自说自话的沐玄，心里十分无奈。他当然知道揽月剑仙是谁。在他穿越以前，这个名号就经常在游戏的背景文本里出现。从设定上来看，揽月剑仙剑术冠绝天下，只有寥寥几人可以与他在剑术上匹敌。可游戏里没有实装，他的剑法也只是在主线剧情中把一个不重要的配角用出过。沐玄的剑法特效挺帅，强度未知。这是方诚给出的评价。当时方诚还挺想要的。
但是，现在，完成剑法全收集的方诚已经对剑感到麻木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去碰剑。沐玄的提议一定能吸引以前的自己，但现在的自己不会就这么接受他的提议。
“不要！”方诚依旧拒绝，哪怕沐玄搬出自己江湖名望。
这给沐玄整不会了。在江湖上，不管他走到哪了，无论是谁都会给他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想拜自己为师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到现在为止，他也就收过一个徒弟而已。
“为什么？是不相信老夫吗？”沐玄有些好奇方诚的理由。难道他已经有了师承？
方诚没有直接回答沐玄的疑惑。他只觉得这个老头好烦，明明都拒绝他两次了。
难不成是个人贩子？有这么勇的人贩子？方诚自认为刚才搞出的动静不小，一般人看见了只会认为这个小孩是个妖怪。这老头要真是那什么揽月剑仙，就不先奇怪一下吗？
没再去管脑中的想法，方诚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他要找个机会开溜。
为了分散沐玄的注意，方诚继续与沐玄搭话。“原因吗？我也不太清楚。”方诚真诚地回答着沐玄的问题。“哦？”沐玄表示不解。
方诚还在移动。他又说道:“练剑对我来说，实在是……”话音未落，强劲的剑气从方诚手中迸发，剑气划过地面，从沐玄身边飞过。扬起的尘土将就二人遮挡。沐玄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哪怕是剑气从他身边擦过。沐玄感觉得出，方诚刚才没有想要攻击他的想法，而且凭借他自身的深厚修为，完全可以将那剑气化解。
此时，方诚的声音从尘土另一侧传来，是他刚才没说完的话，“练剑实在太无趣了！”
待到尘烟散去，哪儿还有方诚的身影。沐玄待在原地，没有着急去找方诚。他看了一下不远处那巨大的虎尸，竟一时有些头疼。
沐玄受人之托，来着捕捉这只黑虎，可没想到它被方诚直接砍死了。虽然，抓不回去只是换不了那个老家伙的人情罢了。但要是真这么干，以后的破事只怕会越来越多。
根据他收到的情报，这山里不止有一只黑虎活动。要想把人情还了，他只能在这里多待上几天了。
还有刚才那个小子。既然已经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那么也有机会再遇到他。他沐玄是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剑术天才。
沐玄很快就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住下来，还要找到一个熟悉山林的猎人才行。
……
方诚在逃脱后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在林子里绕了几圈，还非常仔细地处理掉了自己的痕迹。随后，他就径直回家了。
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也没花多少时间。当方诚回到家时，方正才刚从屋里出来，步履蹒跚，一侧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今天就这么过去了。像往常一样吃饭，像往常一样练剑，就像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一般。
次日上午，方诚家中。院子里十分安静，只有那时有时无的虫鸣和方家父子的呼吸声在园中回荡。方正正在保养自己的猎弓，为下次外出狩猎做准备。方诚则在一旁站着桩。可能是出于对上次方诚坑爹的报复，也可能是出于望子成龙的迫切心情，方正今日布置给方诚的训练比以往都要严苛。
枯燥乏味的站桩训练让方诚难以忍受，他已经开始计划溜号了。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打破了院子里原有的静谧氛围。
方正放下手中的猎弓，前去应门。将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村长那熟悉的面孔，不过他身后跟着一名从未见过的老者。
“村长，您找我有事儿吗？”方正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起了村长的来意。
村长也不墨迹，同样开门见山地回复方正:“不是我找你有事儿。是我身后这老哥哥找你。人我带到了，具体的你们自己聊吧。”说罢，村长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在寻找猎户帮忙捕捉黑虎的沐玄。
没等方正开口，沐玄就表明了来意:“老夫来找你谈笔生意。我需要一个熟悉山路和那动物习性的引路人，带我去东边的那片林子里抓一只通体漆黑的老虎。价钱好说，不会让你吃亏。”说完，沐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递给方正。
“抱歉，我接不了这生意。”方正没有答应。“为什么？是嫌我给得少吗？”沐玄想不到方正拒绝的理由。
“老先生，您不是本地人，不清楚黑王的厉害。那畜牲虽然说不上有多聪明，但是它速度奇快，力量极大。先前，我们几个村子的猎户聚到一起，想把它给除了。我们布置的陷阱不是被它拆了，就是只能给它造成点皮外伤。结果去了五个，回来了两个。我因为有些武艺在身，伤得不重。隔壁村的老李可没这么好运，他一整条胳膊都被咬掉了。您还是放弃吧。”方正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不稳定，他不太想回忆起那段可怕的场景。
“黑王？是你们给它起的名字吗？怎么都好，我只需要你带路。帮我找到它，之后我来处理。”沐玄丝毫没有在意方正劝说。
方正还想再劝沐玄放弃。他话还没说出口，沐玄就发觉了他想法。
沐玄正巧瞄见了方正身后院中摆放的木剑，一时技痒，就说道:“小子，你是不相信老夫吗？不如你我比试一场。”
虽然这本来就不是比不比试的问题。可沐玄的态度异常坚决，方正劝不动他。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老人，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出于善意，方正最后劝告了沐玄一次:“老先生，这事真不是闹着玩儿的。您再考虑考虑。”
沐玄已经决定的事基本上不会改变。现在，他只想找个人切磋一下。
方正带沐玄进了院子。这时，方诚还在院子里站桩。在沐玄进门的那一瞬，他就注意到了方诚。方诚也注意到了沐玄。二人对视片刻，沐玄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方诚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
“诚儿，先别练了。爹给你再演示一遍。”方正将备用的木剑递给沐玄，随后招呼方诚过来观摩。虽然是跟一名老者比斗，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实战演练。方正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子。沐玄见方正这样小看自己，心中暗道。
双方很快就摆好了架势，方正的架势标准又板正，沐玄则只是将木剑半举在空中。
方正先动了，以一招简单直刺朝着沐玄攻去。明明是方正先动，可在他眼里，自己的动作北方慢了许多。反而是沐玄，出剑快如闪电。而且，方正的眼中像是产生了某种错觉。沐玄的体型正在迅速变大，最终变得如山岳一般。方正不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方正心中的斗志已经荡然无存，沐玄的剑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红印。
方正还没从自己输掉比试的事实和老者那压倒性的气场中缓过来。
“如何？现在愿意替老夫带路了吗？”沐玄将手中的木剑递还方正。
方正愣愣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还有一件事。”沐玄见方正答应了，就提出来自己的另一个请求。
方正被沐玄的剑术折服，说话愈发恭敬:“前辈，您说。”
方正如此直爽，沐玄也没用绕弯子:“老夫想收你儿子为徒。”说完，沐玄就直直地看向在一旁看戏的方诚。
虽然敬佩沐玄的剑术，但方正还是不放心让他收方诚为徒。
方正试探地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沐玄。江湖人更熟悉我的另一个名号——揽月剑仙。”
“揽月剑仙？您就是揽月剑仙！”方正不太敢相信江湖名宿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老夫还能骗你不成？”沐玄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他想直奔主题，但方正不接茬。
方正久久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直到方诚拉了拉他的衣角。
“爹，我能不当他徒弟吗？”方诚试探性地向方正提问。
“说什么呢？赶紧过来拜师。有前辈指导，爹终于不用担心你的剑术了。”方正的语气中带着催促。他似乎很激动，细看眼中还隐约泛着泪光。
你就不先验验真假吗？就这么把儿子卖了？啊？方诚在心中不断咆哮，可现在不是他说了算。
沐玄自然是知道方诚不太情愿拜自己为师。”就干脆地对方诚说道:“老夫也不强求。待会儿，老夫演练一套剑法，只用一遍，只要你能学会，老夫就考虑考虑。”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方诚一时有些急眼，没仔细思考沐玄的话，就答应了。
“好！”沐玄向边上走了两步，随手一招，放好的木剑就飞到了他的手中。方正被再次震惊，这等惊人手段，不愧是揽月剑仙。
方正紧盯着沐玄的一举一动。方正姑且算是名剑客，现在能近距离观摩大师的剑术，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沐玄动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看上去就是平平无奇的剑招。方正有些纳闷，他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瞬，木剑消失了！沐玄依旧平稳地使着剑招。“刷！”木剑再次出现，在空中飞速划过一道弧线。一式罢了，一式又起。沐玄的剑招行云流水，堪称无懈可击。流畅的招式没有寻常剑术的“利”，反而给人一种圆滑、无懈可击的感觉。
平滑又稳定的剑招看着赏心悦目。下一秒，剑势再转，似是利刃再度出鞘。后续的剑招一式比一式迅猛，一式比一式凶险。
最后，沐玄手中的剑再一次消失，他收剑了。
方正被沐玄精妙的剑术和剑术中透出的那玄妙意境折服，现在仍处于回味之中。
沐玄收剑而立，他看向方诚道:“小子，该你了。”
沐玄的演示方诚自然是全看在眼里。在方诚的脑海里没有这套剑法的存在，这显然就是沐玄的成名剑法——揽月五式。虽然是一套未实装的剑法，但难不倒方诚。
方诚拿起自己的木剑也施展起了揽月五式。沐玄对方诚的剑术天赋极有自信，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低估方诚。沐玄预计方诚最多是能够将自己的剑法招式复刻一遍，可方诚的剑招中又处处透露着一种变化，一种意境。沐玄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他当年从月相变化中参悟出这揽月五式时就是这般。
方诚使出的揽月五式精确无比。除去剑招给人的感觉不同外，方诚使出的招式与沐玄的更是丝毫不差。
收剑……方诚看向沐玄。他的意思十分明确:我使出来了。你要遵守约定。
沐玄哪能不明白方诚的意思。可他下一秒就拍起手来，一副极为高兴的样子:“好！好！好！小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夫的弟子了。”
方诚质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看一遍就学会你的剑法就不收我为徒了吗？”
“有吗？我说过吗？”沐玄干脆耍起了无赖。接着他又补充道:“老夫教了你剑术，你也学了，还学会了。你难道不已经是我徒弟了吗？”
方诚有些急眼了，他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在多想想对方说的话。看着贱兮兮的沐玄，方诚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木剑。
沐玄自然也注意到了方诚的动静，他立刻转变态度，故作失落地感叹道:“可惜啊！老夫本来还想将自己一身机关术找个传人。老夫研究的机关小鸟，机关小人到时候都要跟我进棺材咯。可惜啊……”
沐玄才见过方诚两面，他哪里知道方诚喜欢什么。不过，沐玄多少能够理解方诚对学习剑术的抗拒。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沐玄当时自认为已经站在了剑道的顶峰，破尽世间剑法的他对剑感到失望，心中只有无尽的空虚。甚至，他直接封剑，转去研究其他技术了。方诚这小子大概也是这种感觉，能接触到的剑法都是一眼看破的废料，这哪能让他喜欢上剑术。
沐玄提出自己的机关术还不错其实就是想试一下。要是方诚动心了，那最好；要是方诚还是不愿意，他也不强求，无缘就是无缘。
方诚是怎么想的呢？他确实动心了。他对小机关没什么兴趣，他想搞些大家伙。他想做出些机关大鸟、机关巨人之类的，最好是可以载人的那种。
再说了，原来游戏里学的机关术根本就不是机关术。那充其量算是木匠技能精通。就算是为了技能全收集，他也要去学。
沐玄看着方诚，等待着他的答复。方诚也思考了一下:一直拒绝只会让所有人难堪。沐玄给出来新的提议，自己也确实感兴趣，那就没理由拒绝了。
方诚对上沐玄的视线，走上前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方诚下跪磕头，郑重地向沐玄行了个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