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雕刻之王
威尼斯国际展的行程如下，4月5日设有餐叙酒会，酒会上宣布威尼斯第六十一届国际艺术双年展开幕的消息，同一时间，展览对公众开放，也开启评奖活动，在七天的展览后，也就是4月12日，佳士比威尼斯大拍正式开启。
行程很密集，艺术家们往往会早一些抵达，像是肖讷和陆帆这种因为创作而耽误的，已算是较晚。
但还有更晚的。
达涅利酒店（hoteldanieli）作为组委会指定酒店，在4月5日仍在以饱满的热情迎接艺术家们，服务生注意到一位客人正拖着行李，站在酒店大堂正中的心型签名装置处逗留。
“这位先生，您是来参展的艺术家……天啊！”
服务生失去职业礼仪的叫了一声，因为眼前这位艺术家的身份太过特殊，也太过辉煌。
“为什么这份签名被挪走了？”那位艺术家问，他指的是有一份签名被挪到了装置的外侧。
“噢，这本来是该给您留下的签名位置，但是被一位来自中国的年轻艺术家占据了，因此我们准备把它挪到后侧，给您留出位置。”
“是这样啊。”那位艺术家显露出感兴趣的笑容，“你是说一位年轻的中国艺术家？”
“是啊，很年轻，并且缺少礼貌，请您不要生气。”
“不，我没有生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的签名很有趣，能给我一把雕刻刀么？”
服务生瞧着这位世界最著名的雕刻家开始在那块签名上进行二次创作……他连拿雕刻刀的姿势都那么令人赞叹。
……
在肖讷和陆帆看来，威尼斯人对于雕塑艺术的崇尚有点过于热烈了，原本他们想去海关大楼博物馆、格拉西宫、威尼斯学院美术馆和圣乔治·马焦雷修道院去参观一下比双年展更早一步开展的雕塑展的。
特别是圣乔治·马焦雷修道院，听说那里被布置成了一整个巨大的空间雕塑《避难之城》。
但却被一伙己脖子上拴着绳子，像是要把自己吊死的“疯子”们逼回了酒店，陆帆以为那是什么危险的示威流行，结果只是一群艺术爱好者。他们在模仿厄里特最出名的作品《被吊死的弗洛伊德》
“这真是太疯狂了。”陆帆感慨。
回到酒店大堂，肖讷便注意到，他的签名被改了，艺术家对于自己的作品像是眼珠子一样仔细，肖讷“哎”了一声。
陆帆也通过肖讷注意到这一点，在那个签名装置上，肖讷签名仍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但……签名上似乎多了一个人？
肖讷走过去，瞧着在整块签名上方空白位置上，多了一行英文，而英文又构成了一个人物，那个人物趴在正在作出嘲讽姿态的十余个观众之上，像是上帝一样俯视着这场人间喜剧。
koons。
五个英文是这样的。
而五个英文构成的人物，则具有鲜明的性格与意向特征，有点像肖讷的极简主义刻法，不，或者说，这个人在学习肖讷的极简主义雕刻之法。
如果是现场学的，那可就是真是……牛逼啊。
肖讷在玻璃罩外用手指寻着那雕刻的笔触划着，感受着那份好奇、学习和成果。
“真是厉害啊……”肖讷低声说。
“抱歉。那是你的签名？”一个声音响起。
肖讷转头看到了一个金色短发的中年人，他穿着浅色夹克服，像是普通游客一样，美氏高鼻、两条法令纹和线条分明的下颚，构成一个热情的三角地，双眸中的绿色显得真诚动人。
“我是jeffkoons，很抱歉在你的作品上作了一些更改，因为我对它们太感兴趣了。”
自称为杰夫的男人向肖讷伸出手，肖讷便跟他握了握，感受到了干爽热情的力量。
“您是jeffkoons！”陆帆惊叹，“世界上身价最高的雕刻艺术家！”
陆帆该惊叹的，因为他眼前的男人是曾在佳士得拍卖会上，作品拍出9110万美元的世界现存身价最高的艺术家，不止是雕塑艺术，而是所有艺术形式之中的最高身价。
现在，陆帆简单跟肖讷用中文嘀咕了两句，肖讷望着杰夫便现出好奇神色来，这就是世界之巅啊，这么轻易的出现在他面前，真想用黑镜好好照一下，但眼下时机有点不太允许。
跟着杰夫·昆斯的有不少记者，他们见杰夫·昆斯正在跟肖讷交谈，便把肖讷也纳入到采访范围中来。
这段时间肖讷已经避开好几拨热情的记者，记者们对雕塑家的一切都感兴趣，也就更想了解来自东方的、神秘的、年轻的过份的雕刻家。
肖讷之所以避开他们，是因为觉得烦，陆帆也说，这些记者更多是猎奇，而不是尊敬。
“一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但伟大的艺术家。”杰夫·昆斯拍着肖讷的肩膀向记者介绍说，“他的雕刻艺术让我也想要去学习。”
记者们咔嚓咔嚓给肖讷拍照，并且对肖讷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肖讷开始厌烦起来，陆帆见状便把肖讷护在身后，对所有人说：“抱歉，肖讷不太懂英文，他也不喜欢接受采访。”
“今天晚上的酒会，你一定要来。”杰夫·昆斯离开前对肖讷说。
杰夫·昆斯带着那群像是苍蝇一样的记者离开，没有记者留下采访肖讷，他们对于肖讷的兴趣，就是因为杰夫·昆斯对他感兴趣而已。
肖讷则拿出黑镜看向杰夫·昆斯，他看到：
技艺：雕刻之王；灵感：举世无双……
换成数字：1个999，1个100。
我去……这位的艺术人生是被什么修改器篡改过么？肖讷被震惊到了。
这时，杰夫·昆斯忽得回头，瞧了拿着黑镜的肖讷一眼，黑镜竟在这一刻变的冰凉，像是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黑玻璃。
杰夫·昆斯笑了。他的笑容在黑镜的光线折射中显得扭曲变形而可怕。
……
晚九点。
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的欢迎酒会塈开幕式在酒店举办。
肖讷因为对杰夫的好奇而参加了酒会，在这里他看到了很多熟人：陈成钢、杜何苏、金在澈、李不，当然，还有站在台上的马绍武，马绍武穿着一身中式立领西装，在一众外国评审中非常与众不同。
杰夫·昆斯作为艺术家代表在台上发言。
“接下来即将举办的双年展，将是一个伟大的开始，从这一刻起，威尼斯将成为不可侵犯的雕塑艺术圣地，任何人都不能在这里对雕塑家进行各种艺术与生活上的阻碍……”
随着杰夫·昆斯的发言，所有人都开始热烈鼓掌，见过短视频平台上那种被传销蛊惑的掌声吧，此刻在场艺术家中，有一小半便是那种兴奋与狂热。
同一时间，第六十一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展正式开幕。
早就等待在威尼斯处女花园之外的市民，涌进了展厅，迎目而来便是一颗巨大的“世界之心”。
它是红色的。
也是伟大的。
从这一刻起。
所有神注视威尼斯的视线，被阻隔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