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有办法
清美雕塑系颇有名气的才子沈秋明,败走在金在澈的挑战前。
通过直播视频可知,沈秋明在那件没眼雕塑前站了得有一个小时,尔后并未动手,便走了。
再通过沈秋明的朋友得知,沈秋明没认输,只是回去思考怎样去做,毕竟雕塑一件作品,永远不是个急活,得用慢工。
但经历一次后,沈秋明还有勇气重新站在那件作品前么?
不得而知。
陈成钢还是估计错了。
他并非是对清美研究生们的水平错误估计,而是对环境和压力要素估计错误。
创作是件很私人的事,没哪个雕刻家、画家或作家愿意将创作全过程都展示给旁人看。
陈成钢估计的是,如果给这些学生以时间,他们总能琢磨出解决之法,即便只有50分的水平,通过不断研究和学习,也能在某项技艺水平上达到100分,就像是学过的《卖油郎》的故事,“唯手熟尔”。
但在直播镜头下,在肩负清美声誉的压力下,在如果一时手误就会成为笑柄,甚至败坏自己一生名声与前途的担忧下,有勇气上手的学生,终是极少的。
第一天,除沈秋明外,还有几个学生过来试了试,有凑热闹的,有真想动手的,但站在那,首先看到的是一件近乎完美的作品。
没错,这件雕像是近乎完美的,除了空白的双眼,而这些学生,都没有100分的实力,根本没能力也没信心直接上手去补完它,在直播镜头下进行雕刻,就难度更高。
在这个场景下,水平越高的学生,感受到压力就越大,他们的败走例子,更是成为后续挑战学生肩膀上的更多压力值。
且环境压力还在加码。
到第二天,像藏立民担心的那样,那些正经八百的媒体也开始报道此事,“韩国人挑战整个清美”变成了一个网络热词,越来越多的负面评价开始出现。
虽然清美名声最近有点差,但也是中国艺术最高学府之一,永远以中国对抗全世界视角看待一切的社会大众,突然发现原来在众多已追平世界的高科技产业之外,中国竟然还有一块如此之大的弱点与缺陷,整个清美竟然打不过一个韩国高中生?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叫嚣狂欢。
此事热度如火箭般窜升。
这也导致,第一天,还有沈秋明等数个学生想要试试,第二天上午也有,但等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件雕像面前,几个小时内,便再也不站人了,倒是现实与网络上围观者越发众多。
这不行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行。
但谁能去?
万众期待下。
在第三天一早,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宛如火焰般的女生出现了。
“宁丹红!”
宁丹红是清美教授何当岐的研究生。
何当岐是个奇人,他出身为民间木雕艺人,也不是什么非遗传承,默默无闻从事雕刻二十余年后,在四十岁时,被评为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又机缘巧合,一步跨入清美成为讲师,后再升教授,其木雕技艺,与主流完全不同,所以市场几乎不认可,但却是极精彩的。
宁丹红也是极出色的雕刻家,她的木雕技艺非常棒,其风格一洗现代艺术高高在上的抽象与意向,极尽精巧之能事,令人叹为观止,在数次清美校内或社会上的展览中,均获不少荣誉。
但宁丹红毕竟是木雕专业。
对大理石,她并不是太熟。
倒是有所准备,她还带着一件由木头所制模具,那模具上刻画着一双眼睛,显然已经打好腹稿了。
但她拿起锤子和凿子,对着这像雕塑下了几笔之后,便不再动手了,而是愣了一会儿,便飘然离去。
离开时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做下去。
宁丹红倒也大方,她承认说:“压力太大,我没有平常心了,现在的一块大理石,与我之前的理解的已经有不同。”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大理石么?难道这块的材质有差异?”
面对追问,宁丹红就不答了,她飘然离去,似是雨中飘走的一朵玫瑰花。
宁丹红也不行。
还有谁?
大家开始历数清美的学生们,以前总觉得清美藏龙卧龙,能者无数,现在沈秋明、宁丹红等辈接连失利,那被称为国内雕塑第一人的陈成钢呢,他的弟子怎么没出现?
这事一开始不就是针对陈成钢的么?
“出人啊。”
“清美没人了?”
“年年教育拨出那么多经费,花的都是纳税人的钱,现在养出一群废物?”
“小小韩国啊,一个天气预报全国有雨的地方,就把清美给难住了?”
“丢人啊!丢祖宗八辈的人啊!”
“我宣布以后清美这个词跟国足同列!”
“国足丢人是丢到明面上的,清美是暗地里丢了个天大的人,妈的我们以前还不知道!还以为中国强大了呢,妈的致命弱点在这儿!”
“中国不需要清美!不需要艺术!把他们逐出中国!”
舆论开始发酵。
校内也有人开始指摘陈成钢。
如果陈成钢不和陆帆打赌,清美哪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陈成钢这两天表情有些郁郁,显然他也没想到清美学生这么不争气。
“我去!”罗宁一拍桌子。
除罗宁外,仅余的两个研究生瞧了瞧罗宁,叹着气摇了摇头。
“我去……他妈的。”罗宁笑着骂了句脏话,他清楚自己技艺水平,沈秋明和宁丹红都不行,这无形中给所有想去试试的清美学生划了道槛。
站在那座雕像前,心理压力是与日俱增的。
再往后,那里的压力怕是已如泰山悬于针尖,能凿穿地球了。
藏立民和曾正龙今天拜访陈成钢,三个教授正在那边泡茶,聊天声音倒是颇大,聊着“陈成钢你还有没有办法,有办法就快点解决这破事”的催促。
也聊着“其实沈秋明机会是最大的,那时没那么多关注,压力也不大,如果他仔细研究一下,再去做,做出来的可能性极大,但他准备的太少了”的遗憾。
又聊着院领导的重视,社会媒体的八卦,清美声誉的下降,中华艺术的晦暗,国家富强的阻碍……罗宁听着,都觉热血沸腾,好像全中国的安危都要寄于一身了。
如果能两个肩膀扛起华夏文明传承,那又是何等荣幸。
陈成钢只是喝茶,这件事从始至终,他都没跟肖讷说过任何想要其做任何事的话。
藏立民和曾正龙也是有趣,他们两个的身份,哪个都能爹味很重的跟肖讷说一声“你该去试试”,但两人都忍着,不拿身份压人。
但陈成钢之窘迫,是肉眼可见的,之前的两个得意弟子,成高远和李不,一个不知去向,一个人在国外,堂堂国内雕塑第一人,被一个韩国考生,逼迫到这个份上,确实难看。
这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我有办法。”
罗宁转头望见肖讷,眼中顿时显现出兴奋之情,小师弟要出手了?